他们可不能容许这一切发生。
慕峤对皇帝道:“既然你知道明正要篡权,那你又准备如何呢?”
“既然这是篡权,那自然要硬碰硬咯。他不是想要为朕准备一个储君么?呵呵,朕便自己立个储君,不就好了。”
慕峤困惑:“谁?”
“你。”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
外面的天色渐渐要亮了,深宫禁苑,也开始有些动静。那是早起的宫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宫禁内的一天,原来也有着这样平静的开始。只是在这清平殿内,实在无人能够平静。
对于皇帝的话,慕峤和十月不单是觉得离谱,更觉害怕。
立储?让慕峤当太子?他的身份是归降的胡人!
“朕知道你们不信。”皇帝缓缓道,“但事已至此,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你的身份是奇怪,但是你毕竟是皇家的血统,对于你胡人的身份,朕可以下诏解释,证明你是由皇兄家仆送至关外避难。朕会顺便将当年之事公之于众,罪魁便是礼亲王。也正是因为要除掉他,朕才让你从草原回到中原。这一切都是咱们叔侄二人的联手。你的身份,会先由宗正核实,复你属籍。至于地方藩王,都已经被削了个七七八八了,朕一道明令下去,他们一个个都得认可你为族亲。这些藩王,明正能摆布,朕不能摆布?说起来,最大的阻力不在于你的身份,而在于明正一党的阻挠。”
慕峤沉默半晌。
“万一我不是呢?”他突然问,“万一我不是你的侄子,万一我背后的痣只是一个巧合。你让我为储君,不是江山旁落?”
“呵呵,不是朕让你为储君你就能得到江山。这江山到头来也是你自己争取而来。而且,朕将江山给你是旁落,给他明正就不是了?明正一手遮天,虽无子嗣,但陈平洛毕竟是他一党。目前朕遥控陈震,那是因为朕还有这一口气在,陈震身为边镇之首,在朕与丞相,他自然选择服从朕。但倘若明正掌握大权,而未来的权力又极可能交到陈震的孙子手中,你觉得到时候陈震会不会拥戴明正?”
的确,到时候明正朝内朝外,皆在掌控,慕家的江山是真旁落了。
既然都是旁落,对于皇帝来说,选谁当储君都没有什么两样。
“何况,”皇帝看着慕峤,眼神中颇有哀闵之色:“何况朕觉得你就是朕的亲侄子。咱们慕家自从世宗朝以来,已经多少年没有出过像样的人物了。外地藩王自不必说,日夜沉湎享乐,以避祸为人生圭臬。你父亲他本来就有人君之望。却因才遭妒,被礼亲王连番算计,最后身死家灭。你……你倒很像你父亲,有胆有识,有谋有为。何况你在民间多年历练,关内关外又都很熟悉。你不是我这等只在深宫的凡夫俗子。你来做皇帝,实在是上天怜我慕家江山,命你来为这中兴之主。”
皇帝一番话说得极为恳切,近乎相求。但慕峤听完并不作答。
十月看着他,不敢替他说什么,也不敢劝。
但两人的内心都明白:就方才一番话算皇帝是胡言,就算皇帝是权宜之计,就算皇帝是要利用慕峤,扳倒明正之后再弃置。但对于眼下的两人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道路。
否则他们还能怎么?难道他们要现在杀死皇帝,便宜明正去扶立小皇帝执掌大权,然后反过来弄死他俩?
或者拒绝皇帝,被之后赶来的禁军抓住?
又或者皇帝让他们离开禁城。他们回到赤胡坊区,继续被明正和陈平洛收拾?
不,储君一路不是真为了当储君,更是为了自救。
“如何?”皇帝最后问了一遍慕峤,“侄儿,你是否愿意为朕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