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日上朝之前,皇帝吸饱了福寿膏。
福寿膏本身虽然恶臭,但燃烧之后气味清甜。烟气袅袅,看着皇帝那样如痴如醉,慕峤实在觉得不可思议。所有的福寿膏都在他的手中,他要是想尝试尝试,可谓易如反掌。不过皇帝这三日中,每每在上瘾需要吸食之时,总会告诫慕峤不要像自己这个样子,甚至在点燃之后,也怕他因为吸入烟雾成瘾,让他回避。
皇帝对慕峤如此关护,倒真体现出几分叔侄的情谊来。
不管真心还是利用,总之现在的慕峤跟皇帝,是在一条船上。
皇帝久不临朝,现在突然要出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朝堂。大臣们都感稀奇,隐隐觉得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这天都早早换上朝服,齐聚禁城。以至于议事的太平殿居然都站立不下,只能到殿前的空地上举行。
是日,宝罗华盖,将禁城的这处地方装点得分外肃穆。有一些大臣,说起来这还是头一次见皇帝。其他大臣就算见过也是寥寥数次。
所以这一次不仅是为了上朝,还部分是为了亲睹龙颜。众大臣在太平殿下站得规规矩矩,内心却一个比一个积极。听到殿内的动静,知道是皇帝出来了,一个个地不由悄悄引颈以盼。
只不过结果却令朝臣们失望——皇帝从太平殿内出来,被高高的台阶遮去了脸庞。而等他走上御座,御座又被华盖遮挡,四面也垂下了帘幕。
如此一来,就算是会见朝臣,皇帝也依然藏身在帘幕那淡淡的帝黄色之后。
众人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一个虚虚的影子。
这倒还算罢了,更令人失望的是众人甚至都听不见皇帝的声音。因为帘幕的旁边,有司礼监内监代为传达旨意。
上朝了。明正作为众臣之首,自然要首先奏事。他从众臣之中站了出来,对皇帝行了个礼,道:“皇上万岁,臣有事启奏,是关乎那天那两个……”
还是为了慕峤和十月的事。看来丞相大人把这事情看得极重,或许也觉察到了某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于是今天一上朝,就忙不迭地要提起。
只不过,皇帝并没有这份闲心。
司礼监内监微笑地打断了明正:“丞相大人稍侯,今日皇上主持朝会,是有事宣告。其他朝务,丞相上奏章即可。”
“这……”明正错愕,但这是上命,他只能遵从。内监说完,旋即对帘幕内的皇帝请示。皇帝示意,内监便展开一道圣旨,对着众朝臣朗声念了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御极以来,天下扰攘,万民不安。前有肱骨至亲谋逆,后有僻壤野民行叛。四方蠢动,祸事纷纷。朕未尝不夙夜忧叹。书曰: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天不恤朕,以无嗣为罚,朕深领受。然社稷万古,皇业永兴,不以朕之厚薄而兴废。朕虽无嗣,然有亲侄慕峤,为朕皇兄慕恺之幼子。其人德良行优,智略超人,文武皆备。曩者因宫中祸事,避难于草原。后奉密令回朝,以避耳目。慕峤久在民间,颇有人望,饱经事故,此为朕磨砺之本意,素未与外人道也。今慕峤历练已成,故朕昭告天下,万民听之:今立慕峤为皇太子、监国!钦此!”
内监朗朗念完,下面众臣面面相觑。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似听了一遍天书。
里面的每一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却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再看明正,豆大的汗珠已经从他的额头滚下。
此刻,盘桓在所有朝臣内心的不外乎两个念头:我是不是在做梦?
还是皇帝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