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无声无息中打响。
慕峤当了太子,在朝野内外引发轩然大波。
胡人的身份是一种原罪,而“废太子之子”的名头又颇为可疑。很多人都认为:皇帝糊涂了。
可是皇帝给出的证明又完全自洽,让人没有太多反驳的余地。要想否定慕峤的继承权,只能到草原上问了。
可惜,赤胡那边要是听闻自己曾经的一个头人要当中原的皇帝了,还不拼命要证明慕峤的确是很小的时候从中原送来的?
总之,臣子们对于皇帝的圣旨就算有所腹诽,却也只能遵照。
慕峤成了太子,住进了东宫,赤胡的坊区从惊愕,到狂欢。
同时十月也被赦免,同样是来自于皇帝的旨意。皇帝还同时平反了李远夫妇。这个平反虽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但对于十月来说却跟性命一样重大。皇帝还派人去京师外的那个破庙里找到了李远夫妇的坟茔和牌位,拨了一笔银子,修缮破庙,作为李远夫妇二人专门的安灵之所。
李远夫妇的平反就好似一个无声的焰火,绽放在黑夜的高空。再遥远的人就算听不见声响,也能看见色彩。
风向变了。
朝政的天平似乎在向意想不到的一段倾斜。丞相多年来建立起的权威,在皇权的面前,恍如镜花水月。
不过没有人会轻易交出已经获得的权力。反扑和阻击无法避免。
皇帝跟慕峤说过,立储不是什么恩赐,而是战斗的开始。
十月被当做宫女留在了禁城之中。如此一来,她和慕峤算是安全。
虽然只是暂时,但总免于了从前的慌张和躲避。慕峤给赤胡坊区捎去了口信,并且顺带送去了皇帝的圣旨——圣旨着令塔布勒起身返回草原,边镇那边将会有军队护送,以助其夺回大位。
塔布勒得知慕峤当了中原的太子,不知道是副什么表情。他在这地方早就懒得呆了,心里惦念的是草原上的权力。因此得到了圣旨以及慕峤的口信,便忙不迭地收拾东西,开拔而去。
不管怎么说,塔布勒是赤胡的,本来就要投靠中原。慕峤当过赤胡的头人,在胡部也有影响。这样的联结,对于赤胡或者中原,都是好事。
尽管,从私人的角度说,塔布勒意图对十月轻薄,又把慕峤出卖给了陈平洛,这账慕峤可是巴不得算。
对十月,慕峤只有抱歉。
“现在还不能让塔布勒死。”
十月点头:“我明白。”
“现在边境情况不定。赤胡的叛军将营地挪到了靠近边镇的地方。更远一些还有白胡窥伺在侧。有我在,赤胡还有一线转圜之机。要促成这种机会,只能放塔布勒回去。我已经让塔布勒秘密离开,用的人是我的人,走的路线是贩货的路线。陈震在外,未必想掺和朝内的事。为了让他能真正作壁上观,让草原人马牵制,不算是个坏招。就是……”
慕峤看着她:“就是大战一触即发,你我的未来,不知会如何。你害怕不害怕?”
十月抿了抿嘴唇:“父母的名誉已经平反,我平生愿望算是了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复仇,既然是复仇,我便是已经赌上了命,又有什么好怕。”
慕峤笑笑,笑容中有几分悲凉。毕竟前路未知。虽然他身居东宫,身后还有皇帝。但是禁城只有这么一方天地,禁军只有那么数千人马。他们要面对的,是掌握了重权的明正,以及京师雄兵的陈平洛。虽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可终究刀兵无眼。
“接下来呢?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十月问,“你对于事情有没有具体的推演。你怎么出招?明正那边怎么接招?”
“先稳定住边镇再说。边镇虽然陈震是名义上的首领,但其实六镇将军级别齐平。皇帝已经下旨给各边镇,令他们各守其位。陈震就算响应明正,领兵南返,只怕也会被其他将军的截击。何况,我觉得陈震未必会理明正。”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