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上下跳跃着,映着永安王妃看不清面色的半张脸,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她不开口,下头的人更加不敢张嘴,只觉得背上已悄悄地汗湿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强忍着不适将自己面前方寸之地死死瞪着。
明明,明明是她主动站出来收拾了今日这桩烂摊子,王妃非但不感激,竟还叫她在此跪了大半个时辰,委实有些不讲理……
永安王妃这人,一向面甜心苦,又有多年积威,偌大永安王府中,除永安王外,无一人不惧。
但在这其中,又以季兰尤甚。
她生母不过是永安王妃庶妹,永安王妃嫁过来时,因着某些原因惹了永安王的厌弃,为了巩固地位,只好抬了庶妹进府。
为的不过是巩固永安王妃自己的地位。
却不想,这位庶妹在闺中时本就对永安王妃这位嫡姐十分惧怕,好容易捱到嫁人,却不想上头的主母仍是这位叫她怕了小半辈子的嫡姐。
这样一览,季兰这位生母更加如履薄冰,在母家时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几分才情,到了贵为王妃的嫡姐手中,反而更加施展不开。
如此这般下来,又如何能得万花丛中过的永安王青眼。
加之后来又生了季兰,她更是不敢掐尖冒头……
往日里,季兰尚且还勉强撑着一张伪装的画皮,如今跪在永安王妃的阶下,却只觉得此生都从未如此憋屈过。
若非生母不堪大用,又怎会有她今日这番屈辱?想她虽有七窍玲珑心,但在这位主母强大的镇压下,却一桩都派不上用场……
季兰跪在下头,越想便越气,对这位生母更是十分恨铁不成钢。
纵然偶尔永安王看着自己面上,去瞧一眼生母,生母也总是惶惶不安的,坐了不到片刻便要催着永安王走,生怕招了主母记恨。
古语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强。这话落在她和她生母头上,却像是掉了个个儿,她成了满心满眼算计的,生母反倒做了那本该不知事的闺阁娇女。
不过二人到底是母女,纵然季兰性子再要强,于某些事情上,却始终与生母都有着惊人的相似。
这其中,又以母女二人对永安王妃的惧怕尤甚。
季兰不过是庶女,生母又不得宠,屋子里的一应衣裳钗环,都要靠她谋算得来。
她生怕被永安王妃抓了现行,是以行事从来都十分小心谨慎,今日因机会十分难得,她也是一时情急,这才会兵行险着,干下先头的蠢事来。
不过,若是再来一次,再有那样的机会,她仍会去做。
无关其他,不过是庶女生涯十分艰难罢了。
永安王妃就着烛火瞧自己的双手。
她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得春葱一般,比之寻常少女还要娇嫩,指甲上染的是粉色,让人望之即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