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一听,整个人顿时软倒在地,瑟瑟发抖。
永安王妃一向不肯留人,今日却留了她,绝非什么好事……
季笙更觉得十分不安。
实则今日这番祸事都由她一手闹腾出来的,如今害得香茗挨打已是意料之外,她又怎肯叫香茗再多吃苦头,不过心念一转,立时便要求情。
可还未待季笙出声,永安王妃已猜到她要说些什么,手一抬,便将季笙接下来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我意已决,你若驳我,便是不敬。”
这话,便说得十分严重了。
不敬主母的罪名,自然不是季笙一个小小不受宠的庶女能够承担的。
永安王妃却看也不看季笙,只同玉嬷嬷道:“天黑路远,你亲代我送阿笙回去才好。”
已是不容反驳的语气了。
季笙还来不及说话,便被玉嬷嬷半拉半扯地强行带出了正院,她甚至还来不及向已软倒的香茗递一个颜色,便已被玉嬷嬷等人塞进了软轿。
轿帘轻晃,是玉嬷嬷的声音皮笑肉不笑地:“老奴素日瞧着四姑娘是个老实本分的,却不想还有今日这番造化。姑娘如今得了王妃亲眼,说不得老奴日后也要靠着姑娘方能在府里……”
大宅院里的事,原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玉嬷嬷在永安王妃身边多年,经过手的事不知多少,今日发生这些事,她一双老眼自然能洞察一切。
季笙心中记挂着香茗的安危,纵然听得玉嬷嬷这般嘲讽,也不在意,只十分敷衍地应了一声,便被一路抬回了云舒院,刚一入内,呼吸到云舒院熟悉的气息时,季笙这才松一口气。
她原以为,只要能离了云舒院,便能重获两世都未有的自由,自该欢欣雀跃才是。
可如今双足重新踏进来时的那一瞬,她膝一软,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这方牢笼,她待得太久,早已与此地生出某种难舍难分的缘分,又岂可轻易分离?
她双手撑在地上,头垂着,低低地喘着,脑中却一直转个不停。
今日这番行动,实则是她急功近利,太过莽撞,她原该好生筹谋,暗中布局,将一切都算无遗策时再伺机而动。
可她被困在云舒院的时间实在太久,渴求自由的心也实在不受拘束,这才会犯下今日这样的大忌。
但不急。
来日方长。
季笙不过十四岁,及至今日人生也不过才刚刚展开一角,后头还有许多的大好时光等她慢慢消磨。
今日她心中挂着事,便有些乱了方寸,柳树下的躺椅还摆在原处,桌上却搁着冷茶,季笙瞧了,便踢了鞋子,缓缓地朝躺椅走去。
冰冷茶水一入喉,她方才觉得精神好了一些,便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地望天。
云舒院原不过是一处荒废的宅院,占地不大,季笙躺在躺椅上,便只能看见被屋檐分割出的一小片四四方方泛着微蓝的天。
月亮带着毛边,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纱,雾蒙蒙地,叫人看不真切,更不似往日清爽干净。
就像这偌大的永安王妃,外头看着一派平静,但唯有身处其中,方知里头惊涛骇浪。
季笙恰在风暴中心,更知其中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