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有不慎,便是,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摇摇晃晃地,只将那轮月望着,也不知望了多久,困意阵阵袭来,季笙手上捏着的凉扇滚了地也不自知。
她又做梦了。
这一次,周围的环境比往回又清楚了些,原本的浓雾只得薄薄一层,她便瞧见一处水榭凉亭。
浓墨重彩下是掩不住的天香国色,嗓音婉转唱的是缠绵不绝的曲。
季笙却在台下,只痴痴地将上头的小旦望着。
那旦角生得十分貌美,顾盼流连都是风情,可不知怎的,季笙一瞧见那张重彩朱紫的脸,却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
疼得发慌。
她伸手,本能便想去够那旦角的衣裳,可中间隔着一道池塘,却如横在两个人中间的天堑一般,他过不来,她也过不去。
一曲终了,小旦谢幕时目光如水,盈盈秋波般落在她面上,仿佛带了无尽的话,他张口,正要说些什么,门口却忽传来动静,季笙本能一挣扎,顿时惊醒过来。
梦消烟散,季笙本能坐起身来,衣裳已带了水迹。
头顶上,天光大亮,柳树叶上却结了露水,被风一吹,顿时哗啦啦地落了她满头满脸。
季笙顿时暗叫一声不好。
这身子实在太弱了些,如今在外头躺了一夜,受了寒,不知接下来这几日的药是否又会多上两碗。
但现下季笙却顾不得这些,只朝门外问道:“何人来此?”
外头便响起一道声音:“奴婢等都是娘娘指派过来伺候姑娘的,还请姑娘行个方便才是。”
季笙这才去开门。
打头的是一个略清瘦的老婆子,门一推开瞧见季笙,便带了众人微躬着身子与季笙行礼:“老奴是外院老更头的婆娘,当家的姓崔,见过四姑娘。”
姿态放得并不低。
宋嬷嬷晓得季笙不过庶女,自认这般姿态已经足够叫这小小庶女受宠若惊,一行完礼,还不待献容叫起,腰杆便已挺直了。
季笙不动声色:“不知崔嬷嬷此番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崔嬷嬷便瞧了季笙一眼。
这小小庶女,明明在王府中沉寂十数年也未曾冒头,却不知今日是使了什么手段,竟叫王妃娘娘特意遣人来服侍。
瞧瞧她这幅模样,身体底子弱,又有不足之症,站在那里也像是一阵风便要被刮跑似的,衣裳也乱糟糟地,半旧不旧的模样,跟了这样的主子,日后想必定然没有什么前途。
听说,昨夜闹的那一场,便是这位的贴身玉蝉被香茗那丫头盗的,一个不入流的小丫头尚且奴大欺主,二人又在一起许多年,想这四姑娘身上纵有什么油水,也早被那贱蹄子收刮了个干净。
崔嬷嬷一想到此处,顿觉前途一片黑暗,连带着对季笙也没了好脸色:“好叫四姑娘晓得,老婆子是奉了娘娘之命,特意前来照顾四姑娘的。”
目光却悄悄往季笙身后移,见得满院破败,透着某种萧索之气,更加看不上:“听闻府中下人说,云舒院一向是个清净地。”
季笙悄悄在心中替她补充:是个死地还差不多,否则她又怎会平安无虞地在此待了数十年也未出现过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