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要如何报答呢?是要跟在我身边当牛做马,还是为我豁出性命?”
他想了想,“我既救了你,自然不是为了要你的命。这样一来,便只好将你留在我身边。”
他摸了摸下巴,似乎极其为难的模样:“可我身边伺候的人已多得数不过来,你若留下,又该做些什么?”
他问季笙:“你是永安王之女,想来也不会做什么粗重的活计,那我将你留下来做什么?做妾?还是做妻?”
季笙原低着头,听得这似乎十分熟悉的声音,又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不由抬起头来,见对方一张脸笑的蔫坏,不由一愣,失声叫道:
“陈云樵?!”
可不正是陈云樵。
他换了衣裳,带了斗笠,又屈坐在那处,叫季笙瞧不到他的脸,这才会错认。
“是我。”陈云樵好笑地看着季笙,“阿笙,你瞧见我很意外么?”
如何不意外呢?
“你,你不是说你救不了我么……”
他却摇了摇头,“阿笙怎的这般见外,非得抓着这等事不放?横竖你身上的毒如今解了,我与你也确实有活命之恩,你瞧瞧你,”他伸手,将季笙下巴拖住,迫她与他对视,也将她有些慌乱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却闪过一丝促狭。
“阿笙如今单只是瞧我便瞧得愣了,我看阿笙定是极欢喜的,莫非阿笙果真想要留在我身边么?”
“我没有很……”
她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将欢喜两个字说出来。
实则她是真的很欢喜。她得了救,再不必数着日子计算自己还能苟活多久,又如何能不欢喜?
有些话她没说,但陈云樵却晓得她的未尽之意,也不生气,只作出一副十分纠结挣扎的模样同她说话:“阿笙,我前头与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阿笙,你若果真要报恩,要留在我身边,便只能嫁给我,或做妻,或做妾。你若要留下,便该早早地做决断才好。”
此言不过是他为了气献容才说的。他每每见她,她总是摆出一副阅尽沧桑的老成持重,可她明明不过是个小姑娘,这般老成,实在与年纪不符……
他想气一气她,可是,当他将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自己却忍不住先多想——若她果真留下……?
陈云樵忙别开了眼睛,但却不肯就此罢休,耳朵悄悄竖得老高。
做妾为妻?
季笙摇了摇头。他漫不经心的,绝非真心求取,她又如何会将这种事当着。即便他果真真心求娶,无论是妻还是妾,以她如今这般境地,都绝不可能。
“你不是说,”她抬起头来,由下至上地仰望着他,“你不是说,你要我去寒山寺么,我,我应了。”
前路险阻,可她既应承了他,纵然搏命,也要将今日这救命之恩全力相报才是。
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答案,陈云樵也不知心中究竟是希望大过失望,可当他听得季笙悦意替他往寒山寺去时,到底是欢喜的,便将心头的异样压了,刚要说话,却闻得一阵糊味,顿时面色一变。
“糟了,药糊了!”
他急急地冲过去,连布都舍不得垫便去揭药罐,隔着浓烟,果见里头焦黑一片,不由扶额长叹:“我原想替你煎这最后一服药,却不想竟帮了倒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