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大皇子跪在地上,回答了皇上的问话,或许是回话跟得当,或许是皇上此时的心情极好,于是便让他们都站起来,二人便谢了恩,从地上慢慢的站起来。
黛玉站在玄泽身后,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太子和大皇子,只是静静的看着,不愿多做思考。反正皇家的事情与自己无干,凭他们怎么说去罢了。
“郡王都到了哪里了?”玄泽转身,到他的专属椅子上坐了,自顾自的问了一句,似乎是无意的。
“回父皇的话,四个郡王都已经在午门外侯旨。”大皇子上前一步答道。
“青晟?”玄泽沉默了片刻,慢慢的叫了一声。
“儿臣在。”青晟似乎感到了一丝不妥,忙跪在地上。
“怎么?好好的跪下做什么?”玄泽的声音依旧慵懒,但却让人感到一阵阵的阴寒。
“儿臣有错。”青晟以头砰地,伏在地上不敢动。
“你有错?什么错?”玄泽淡淡的问道。
“儿臣……”青晟不知该说多少,一时住了嘴。
“你是有错?还是有罪?”玄泽冷冷的问道。
“儿臣有罪!”青晟即刻明白,事情败露了,皇上什么都知道了,母妃从小就对他说,他的父皇深不可测,今天青晟在真正的知道了什么是深不可测。
“你自己说来看看,你都有什么罪?”
“儿臣不该窥伺四郡王的行踪。”
“作为皇子,关心一下臣子们在做什么事情,也是很应该的嘛。”玄泽的声音依旧冷冷的,让身后的黛玉感到一阵阵冷风袭来,原来亲生父子之间,也会有这样的叛逆。
“儿臣不该和叔王勾结。”
“和你叔王勾结做什么?”
“……”青晟不敢说,只一味的磕头,“求父皇饶儿臣一命,儿臣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从此后忠心辅佐太子,绝无二心。”
“恩,朕知道了,以后你做什么事情,都要跟你母妃商量一下,你母妃贤惠淑德,怎么你半点儿也没学到?”玄泽冷冷的笑道。
“这些错事都是儿臣一人的主意,跟母妃没有半点关系,父皇明察!”
“你要朕明察?朕若是不明察,今儿你还能在这里跪着跟朕说话吗?只怕跪在地上的应该是朕吧?不过即使朕跪在地上,这龙椅上坐的也未必是你,你以为你叔王是三岁的小孩吗?你想利用他完成你的想法,只怕这辈子是做不到了。”
这就是皇家的父子亲情吗?黛玉悲哀的看着面前的父子三人,儿子谋逆,要害父亲,父亲用计谋,俘获了儿子,另一个儿子却冷冷的旁观,看着父兄成敌,却似看着路人一般。
黛玉终于忍不住了,轻移莲步,她转到了玄泽的身前,盈盈下拜。
“皇上息怒,请看在大皇子年轻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毕竟血浓于水,大皇子不会真心想加害皇上,不过是受人利用罢了。”
玄泽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黛玉,眼睛里带着一丝欣赏,一丝伤感。
欣赏的是,一个小女子,竟有这样的勇气,冒着触动升怒的危险跪下来给大皇子求情,这毕竟不是一般的错事,而是谋逆之罪,如有不慎,就会被怀疑为谋逆的同党,有生命危险。黛玉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有这样的胆量去但当。
伤感的是,青珏作为太子,与青晟有手足之情,却依旧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想一个木头人一般,是怕引火上身,还是另有企图?
黛玉静静的跪在地上,等候皇上的抉择。
水渁站在皇上的身后,暗暗的佩服黛玉的勇气和判断,当然,皇上是舍不得杀掉青晟的,虎毒不食子,青晟好歹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太子摆明了不管的态度,只怕是引火上身,或许还有别的目的,然而自己也是不能插手的,毕竟这牵涉到皇权,牵扯到谋逆之罪。
黛玉却不怕,她不过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女子罢了,父母皆亡故了,弟弟还小,并且远在深山。此时此刻,只有她跪下去,才能给皇上一个台阶下。
“玉儿,起来吧。”玄泽终于叹了口气,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青晟被人利用,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有一定的责任。
“谢皇上。”黛玉听了玄泽的口气,感觉到怒气已经去了,剩下了自责,于是轻轻的起身。
“晟儿也起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要多读书,多动脑子,不要再受人挑唆。”玄泽语重心长,叹了口气。
青晟战战兢兢的谢了恩,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又对着黛玉作了个揖,“青晟多谢姑娘。”
黛玉只还了一福,并不多言。
玄泽颓然的转身,全然没注意到太子青珏眼中略带失望的眼神。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安静一会儿,珏儿,你出去宣旨,着四郡王到乾清宫候着。”
“是,儿臣告退。”青珏答应一声,转身退下,青晟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离了御书房,各自干各自的去了。
“皇上,先用一点参汤吧。”黛玉结果了宫女手中的参汤,递给了玄泽。
“玉儿,朕的儿子要有一个像你这样的,该多好。”玄泽又叹了口气,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虽然击溃了叛贼,但他仍然有很深的挫败感。
“皇上太累了,过了今儿,歇歇儿就好了。”黛玉不直面回答皇上的话,只软语安慰他。
玄泽接过了汤碗,喝掉了碗中的参汤,转身对水渁和黛玉说:“走吧,咱们去乾清宫。”
紫鹃被留在了御书房照顾尚未醒来的冯紫英,黛玉跟着玄泽和水渁,在一行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庄严肃穆,华丽雍容。东平,南安,西宁,北静四郡王按照次序站在那里,玄泽进门来,四人整齐的跪下,“臣恭请万岁圣安!”
“都起来吧。”玄泽大踏步到龙案前,一撩袍子坐在龙椅上,“忠勇亲王坐,玉儿,坐到真的身边。”
水渁是习惯了在皇上面前做的,黛玉倒也不是不习惯,只是不习惯在这么正规的场合,竟要坐到皇上身边,坐到那张龙椅上。
但是这种氛围之下黛玉不敢多说,只得坐到了玄泽的身侧,打眼看去,只见四郡王中三位郡王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只有水溶是少年王爷。然而当黛玉的目光最后落到水溶身上的时候,心不禁一阵绞痛,水溶雪白的战袍上满是血迹,右手臂还包着白色的绷带,应该是受了伤。黛玉强忍着跑下去的冲动,坐在龙椅上如坐针毡。
“北静王,你受伤了?”玄泽似乎也感到了黛玉的不安,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水溶的伤势。
“回万岁,臣只是一点皮肉之伤,没什么大碍,请万岁放心。”看到龙椅上娇小玲珑的黛玉安然无恙,水溶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毕竟在进城的时候,便听有人传言说贾府的省亲别墅附近也发现了反贼的尸体。
“恩,没事就好。”玄泽点点头,又问了一下外边的情况,又安抚嘉奖了四位郡王一些话,便叫他们退下,各自回府修养生息。
看着水溶转身,黛玉便禁不住在龙椅上站起来。玄泽轻笑一声,叫道:“涵之,你等一下,你帮朕一个忙,护送林姑娘出宫去吧。”
水溶听了这话,心中也很欢喜,忙回身来,看着黛玉。
此时乾清宫里除了玄泽和水渁,便没有外人,黛玉急忙跑下去,看着水溶满身的血迹,哽咽的问道:“怎么样?疼不疼?”
水溶看着梨花带雨般的佳人,心中最温暖的地方被触动,抬起手,拭去她白皙的脸颊上晶莹的泪滴,轻声说道:“没事,妹妹放心。咱们回府吧。”
“恩,”说了要忍着,可是黛玉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
“皇上,父王,我们先走了。”水溶向着上面的皇舅和父亲行了礼,一手牵着黛玉,一步步离开乾清宫。
因为黛玉的缘故,水溶则换做了马车,二人一同坐在车里,一路上黛玉的眼泪就没止住。
到了北静王府,宝琴早就带着家人等在门口,见黛玉同水溶一起回来,心中更是高兴。又见水溶受了伤,黛玉哭的眼睛都红了,又是担心,又是高兴。闲话少说,枫溪嬷嬷即刻叫家人唤了太医来,又叫手脚利索的丫头给水溶换下了衣裳,清洗了伤口,换了伤药。黛玉只在边上瞧着,一边默默的流泪,一边又暗暗的念佛,幸亏只是轻伤,不然可要怎样。
宝琴也在边上掉了不少眼泪,一时收拾利索了,宝琴便要水溶歇息,自己告辞出来,把下人都带走了。
“玉儿,昨晚潇湘馆有坏人闯进了?”其实水溶早就通过自己的下属与雪雁取得了联系,只是有点生黛玉的气,那种危险的时刻,她竟然那样无畏的走出来,幸好父王及时赶到,若不然,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恩,不过幸好叔王及时赶到,没事的。”
“我知道了,你的音功练到什么程度了?”水溶不打算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啊?!”黛玉没想到水溶竟然这么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