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比丘尼犹犹豫豫地望了黄太夫人一眼,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昨儿淮王妃生辰,邀了几位王妃公主在淮王府过寿,郑王妃多贪嘴多喝了几杯,回来时在淮王府门口摔了一跤。”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只是磕破了点皮,流了一点血,回府之后就嚷着头晕,早早地歇下了。今儿晨起,服侍王妃的丫头们去唤她起身,结果……结果发现郑王妃已经没了,身子都凉透了……”
妙慧师太面色冷凝,“是郑王府的人来过了?”
比丘尼连忙点头,“王妃身边的平嬷嬷亲自来的,说是奉了郑王的命来请您下山替王妃念经超度,平嬷嬷还在外面的花厅候着呢。”
清净庵之所以能够在京城声名鹊起,成为名门贵妇趋之若鹜之所,便是因为郑王妃的大力引荐,说起来郑王妃也算是庵堂的贵人,她如今驾鹤西去,不论于情于理,妙慧师太都改亲自去一趟郑王府的。
但妙慧的神情却有些紧张僵硬,她不自觉退后了两步,过了良久,这才摆手说道,“你先去请平嬷嬷回府,就说容我沐浴更衣之后再去给王妃念经超度。”
她将话说完,这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面上立刻显出尴尬神态,她讪讪地对黄太夫人说道,“太夫人见谅,郑王妃于清净庵有知遇之恩,贫尼突闻噩耗,尚惊魂未定,未免有些怠慢了两位。太夫人千万见谅!”
黄太夫人忙道,“师太何出此言?郑王妃向来温柔和善,最是体恤我们这些老人,她没了,老身心里也怅然若失,伤心难过得很呢。师太若是不介意的话,老身跟你一道去一趟郑王府吊唁一番,你看如何?”
亲王妃过世,朝中的贵命妇都需要出席葬礼,既然从此处提先知晓了,太夫人便想着直接过去,也免得再多费功夫。
妙慧师太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停留在了穆嫣身上,她眸光一动,低声说道,“太夫人随我一并去就好,只是贵府上的五小姐最好还是在鄙庵再留几日,那为三小姐祈福的经文还未曾颂念完呢,若是中途断了,恐怕不大好。”
她轻轻昂起头,露出白玉一般的下颔和脖颈,“五小姐,可好?”
穆嫣原本就害怕黄太夫人带她一块儿去郑王府,郑王妃过世了,来往吊唁的人一定很多,其中不乏宗室皇亲,虽然她现在的容貌已经与六年前有了较大的改变,可难免仍有些从前的影子。尤其是,她长得很像已故的祖母陈皇后,承恩侯府陈家的人若是起了疑心,查起了她的身份,那就不太妙了。
这会儿听到妙慧师太轻轻抛来的橄榄枝,她自然立刻攀附而上。
她抱着黄太夫人的手臂轻摇,“祖母,您安心跟着师太一块下山吧,就留孙女儿在这里给三姐姐念经祈福也是一样的。孙女儿保证,一定会认真听这里比丘尼的话,乖乖地在这儿待着,一直到您派人来接我回家。”
黄太夫人思来想去,也唯独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便只好点头答应。
她转身对着妙慧师太说道,“那就劳烦师太请一位可靠的比丘尼帮忙照顾一下我家嫣儿了。”
吊唁郑王妃的事不容迟疑,妙慧师太和黄太夫人一道沐浴净身换过了衣裳就匆忙下了山,只留下穆嫣在清净庵里继续打坐念钟。
妙慧师太指定了一位叫静英的比丘尼照看庵堂,静英师太见穆五小姐与静乐比较熟捻,便卖了个顺水人情,还叫静乐跟在穆嫣身边,嘱咐了几声之后就不再管了。
反正,清净庵就那么巴掌大点的地方,上下也只有一条道,门口有人看守着,只要穆五小姐不乱跑下山,左右也不会出什么事的,与其拘束着人家,何不如给个方便。要知道,像穆五小姐这样的世家贵女,将来指不定也是个王妃夫人,也能成为清净庵的一个依靠的。
穆嫣很是满意,笑嘻嘻地谢过了静英,便拉着静乐回了雅字号客房。
今日的早课已经做完,等到傍晚敲晚钟的时候再念一次经就可以了,这之间任由她随意安排,可这地方这么小,都用不到逛第二遍,所以便也只能在屋子里坐会儿聊会儿天。
她现在对郑王妃的事很感兴趣,虽然静乐知道的不多,可却也是这里唯一一个肯对自己开口的人了。所以,进了屋坐定,她就好奇地问道,“听说郑王妃成婚十数年不曾有孕,后来到清净庵求子,师太替她念了一回咒,就果真得了个大胖儿子,这事儿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