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重临目光一皱,“丹嫔?”
他立刻紧张地问道,“你认出了妙慧师太就是丹嫔,那她呢,她有没有认出你来?”
穆嫣定定地望着他,歪着脑袋问道,“我说妙慧就是丹嫔,你为何连疑问都没有,就直接问她有没有认出我来?丹嫔是早就死去的人,或许是我看错了呢。”
她嘴角绽开,露出一抹明媚微笑,“重临哥哥,你就那样相信我吗?”
穆重临微微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经过了这些年的磨砺,你早就不是从前那样莽撞任性的小女孩了,你说妙慧是丹嫔,那一定不会是随便猜测臆想而来,定是有了证据。我信你,自然不会对你说的话有任何怀疑了。再说……”
他话锋一转,“人人都说端乾太子的爱女死在了六年前的那场大火里,可你现在不是还好端端地活着吗?假若丹嫔真的与秦王有私,秦王有的是法子叫她活着,这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穆嫣怔了怔,半晌抬头露出苦涩笑容,“你说的没错。”
她顿了顿,面色微凝地说道,“我认出来丹嫔,是因为她的容貌与七八年前无异,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变。至于她认没有认出我……那我便不晓得了,想来心里多少起了疑心,不过是无法确定罢了。我只是不晓得,她如今与郑王府交好,是否因为与秦王之间闹了嫌隙,否则……秦王叔为人最是多疑,我怕会有麻烦。”
穆重临深深望着她静默不语,良久才拍了拍她肩膀,“你莫急,丹嫔自己是见不得光的身份,你怕她抖落出你来,她自然也害怕被你看穿,暂时该是没有问题的。”
他目光一动,低声又道,“她和秦王郑王之间的关系,我会派人去查,这些日子,你且安心在家呆着,最好哪里也不要去了。”
穆嫣轻轻点头,半晌又迟疑地说道,“还有……还有一件事……”
穆重临是她在京城唯一的依靠,从西北出来时,哥哥也曾嘱咐过她,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跟他有商有量,特别是拿捏不准无法把握的事,切勿自行决断。她原本也曾想,既然霍骁身体无碍了,那这件事或者可以隐瞒不提,然而,到底是她先起了恶念,昨夜又差点被无为撞破行踪,既然有了隐患,就要提现做好万全的准备,免得将来被打个措手不及。
她吞吞吐吐将这些日子与霍骁的三度交锋和盘托出,不安地绞着衣角问道,“重临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我差一点,只是差一点点,就害死了人。”
穆重临目光微动,板着脸说道,“是有一点坏。”
他的眼中有奇异的波光流转,心里深处不知为什么隐约有些憋闷,这种情绪来得毫无缘由,令向来冷静自持的他不安极了。没有任何征兆,无非只是一个直觉,脑海中彷佛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危险!
霍骁是个危险的人吗?那自然不是的。
穆重临这些年来如同一匹猎豹蛰伏在京城,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里的讯息,霍骁是霍王爷的次孙,又深得盛昌帝的宠爱,这样重要的人物,他又岂会错过?原本以为,京城一霸的名声不过只是霍骁的一个障眼之法,为的是隐藏他真正的实力,否则霍王府凭借一个病体孱弱的世子,又怎可屹立不倒?
然而,在东宫隐卫的不断打探中,他发现霍骁的任性霸道并非假相,霍二爷不是故作顽劣,根本就是一个真正的纨绔。这样的人,明着看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猛虎,但在真正有实力有本事的人面前,不过就像是纸糊的一般,根本不算什么。
但他为什么会不安……
穆重临皱着眉头愣了半晌,转头看见身侧少女那张明媚动人的侧脸。她肤色白皙幼嫩,在安国公府养了几个月之后,也一扫在西北时的风霜,变得娇媚起来。她此刻正抬着头一脸忐忑地望着他,好似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祈求得到大人的原谅,那汪水润墨黑的眼眸,像是夜空中最闪亮的星子,漾着晶莹的波光。
他心中一荡,忍不住伸出手臂抓住穆嫣的肩膀,在马车的颠簸中假作自然地将她往怀中带,彷佛只有跟她贴得足够近才能够缓解心中那股怅然之感。他轻叹一声,柔声在她头顶说道,“是有一点坏,但是怎么办?让人根本就讨厌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