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鼠还要说什么,听他语音坚决,只好停住了手。好在此时天光尚早,那宫墙夹道上一眼望过去,除了远远的几个洒扫太监,并无他人。
小鼠抬眼望着小洋子,见他额角宛然一块旧伤痕,乌青发紫,发间也有隐隐的血痕,尚未痊愈,不由得又心疼又恨愤道:“小洋子,洒扫的那帮人……他们又欺辱你了?”。
小洋子立即将脸转了过去,捂住额角那块伤痕,只展眉一笑,若无其事道:“尽瞎说!没有的事,都是宫道上洒扫的,来来回回的都是主子,若真是殴打了,谁瞧不见?自然不会。”。
小鼠知他不肯说实话,也不多言,只默默道:“小洋子哥哥,我知你对我向来便如妹妹一般照顾,别说原先海贵人在的时候,你就顾看着我。
便是现在,你还是这样,每次都把口粮节省下来给我,生怕我在辛者库被人欺负,连饭都吃不上。”。
她低头看着手中捧着的馒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只道:“你把吃的都给了我,你自己是不是饿着肚子呢?”。
说完,她便将手中剩下的馒头用粗布包好,重新塞到小洋子手中,道:“小洋子哥哥,你吃罢。你若是一点不吃,我便是在辛者库也不会心安的。”。
小洋子并没接过,只是站在原地,微微攥拳,半晌道:“是我无用,不能护你周全,眼看着你在辛者库这样受苦,我却无能为力。”。
小鼠凄然笑了笑,道:“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漫说你是个奴才,便是你是主子——当初让我进辛者库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你难道还能让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她顿了顿,道:“你上次说过,景阳宫的吉贵人对你很有几分看顾回护之意,我平日里在各宫收粪桶,也听人说如今宫里最风光的便是吉贵人了,便连年妃娘娘的风头都被压了下去,皇上已经许久没怎么理会翊坤宫了。
有这么一个好去处,小洋子哥哥,你应该去想想办法,求求吉贵人收留了你,不必做这宫道洒扫的粗使太监,这活儿太苦了!
倘若那吉贵人真是个心慈面善的主子,你能去她那儿,我也算放了一颗心了。”。
她说到这儿,见小洋子置若罔闻,神色似乎不为所动,便有些着急,道:“小洋子哥哥,你现在不抓紧,倘若后面吉贵人生了小阿哥,封嫔封妃只怕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多少人要巴着景阳宫的门!只怕是打破了头都挤不进去呢!”。
小洋子没说什么,沉默了一瞬,重新推起粪车道:“走罢,不能误了你的时辰。”。
小鼠瞧着他眼中神色落寞,心中转了几个念头,便轻轻道:“小洋子哥哥,难不成那吉贵人是位假面菩萨?”。
小洋子脚步一顿,用力摇了摇头,道:“不!吉贵人主子……是个极心善的,我很是感念着她!”。
小鼠不明所以,道:“那为何你不愿去?”。
小洋子深深看了小鼠一眼,道:“倘若我去了,成了景阳宫里的人,我平日里还怎么像如今这样,可以在宫道上等待你,时时照看着你?”。
小鼠听了这话,心中一震,抬起头望向小洋子,此时日光升起,照着他眼眸中一片幽深。
小洋子低低道:“打从以前,咱们在海贵人院子里,你便一口一个‘小洋子哥哥’喊着我,可你是否知道——我并不是只把你当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