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嫔就着茉莉的手,吐在她手心里,这才笑道:“嫔妾心里,只记着娘娘这长春宫的滋味,坤宁宫的却未曾上心。”
她继续道:“娘娘方才问嫔妾——怎能料到年氏这一日的?”
齐妃颔首。
懋嫔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缓声道:“刚者易折,柔则长存——这是嫔妾从前一直劝说翊坤宫的话语,只是翊坤宫从来听不进去。”
齐妃转了转手中的果碎牛乳,垂着眼睫,只是嘴角微微一撇,道:“这是可以想见的——以她的性子,怎能轻易听进人劝说?懋嫔,你能在翊坤宫手下待了这么多年,只怕也是不容易罢?”
懋嫔眼里晃过一丝怅然,低声道:“紫禁城里,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嫔妾是个无用又无福的,只能仰仗着高位的娘娘,但求个安稳的结局罢了。若说翊坤宫那位主儿,性子确确是强悍了些,但也有挺照拂着嫔妾的时候,若非如此,就凭嫔妾自己,如何在这紫禁城里立足?”
她苦笑了一下,道:“……年老色衰,无宠无子,只怕景阳宫里杂草都长了三寸高了。”
齐妃颇有些意外,转头瞧了懋嫔一眼,道:“这话倒有些人味儿!本宫真要高看你一眼了。”
懋嫔垂头苦笑了一下,道:“强者未必强势,强势之人也未必就是强者。可惜,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翊坤宫过了这么多年,也没闹腾明白。”
她抬起脸,慢慢道:“咱们皇上,是个性子硬的,天生傲骨。越是这样的人,越得以柔克刚,慢慢地把心给他捂化喽!
翊坤宫那位,在闺中骄惯了,越是得不到,便越有心魔,不达目的不罢休,唉!和自己赌了一辈子的气,到头来,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两人正说着,却见亭阁不远处走来几人,瞧服色便是常在、答应一流,待得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安常在和马常在。
安常在和马常在一抬头,见齐妃娘娘和懋嫔娘娘正坐在在亭阁里,远远地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毕竟是高位的妃嫔,安常在有点畏畏缩缩,拉扯住马常在的衣袖,低声道:“咱们……咱们绕开吧。”
马常在跺脚道:“她们都瞅见咱们了!还绕什么?没得失礼!”
她说完,手上一用力,反手拖住了安常在的手腕,不顾她挣扎,已经拖了她走上前去,大大方方行礼,满脸讨喜的笑容。
因着年纪尚轻,声音里便是掩不住的稚嫩清脆,只道:“婢妾给齐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给懋嫔娘娘请安!”
懋嫔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眼,只见马常在穿了一身青翠色的旗装,安常在则是一身淡淡湖水蓝色,两人站在一起,又都是水灵灵的年纪,颜色相互辉映,在这夏日里,瞧着清爽怡人,便笑道:“好,好,起来罢!”
齐妃只是兀自嚼着蜜饯不做声。
马常在见齐妃不做声,又见懋嫔和颜悦色,便大着胆子上前笑道:“懋嫔娘娘,您和齐妃娘娘在这儿赏风景么?”
齐妃不耐烦地瞥了马常在一眼,伸手将口中的蜜饯核取出来,掷在桌上碟中。
懋嫔见她如此,知道她是嫌马常在扰了说话,便笑着圆转了几句,轻轻松松地将马常在打发走了。
齐妃这才道:“懋嫔,你也是个没上进的,和这些常在们啰嗦什么!”
懋嫔见两个常在走远了,才凑近了低声笑道:“娘娘,话不见得这么说!如今翊坤宫一倒,宫中形势难免变化,娘娘何不延揽些人才,左右是些低位的常在,哄着便是了,说不定便有用着的时候,若是以后当真用不到,踢开也无妨。”
她眼眸一转,低声补道:“娘娘可别忘了,现今躺在皇上后殿的那位红人,从前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常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