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渐渐不催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郭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很快,贞元九年的时候,东宫长孙广陵郡王李淳挑选郡王妃,天降恩赐与郭家,花落我家小女媜祎(zhēng yī)。
小女自幼开朗好动,不如她姐姐那般娴淑文静,就一整个标致点的泼皮无赖,跑到街坊看戏溜花会,斗技走狗也凑趣,宵禁禁不住她,官府降不住它。白天揣着银子出门晚上背着烂摊子回来,简直小鬼难缠!背着公主悄悄说,这位小女颇得她少时几分真传。
为母的宠着她,为父的我又仁慈好哄,这还能怎么办呀,掌上明珠宠着呗!
我深深明白,皇家看中的并非是小女,而是郭氏一族,礼尚往来的姻亲,驸马的儿子娶公主,公主的女儿做皇后,天经地义。
广陵郡王亲临我家,纳迎如礼。小女出了闺阁始终要担忧,大婚前夕,我神色凝愁,亲切唤着她的乳名,谆谆教导:“念奴,太子敦厚怯弱,其长孙是陛下寄予厚望,日后多半会继承大统。你嫁为正妃,日后便是国母,那些油滑率性,弄鬼掉猴的脾气可要收敛起来了。切记,少与人争闲气,贵而不骄,胜而不悖,贤而能下,刚而能忍。”
“阿耶阿耶,儿知道了,你怎么跟阿娘嘱咐的一样呀。”念奴还小,觉得我的话好生无趣,蹙眉努嘴,眸光若盼,仿佛玲珑剔透的薄玉,一眼就被人望穿其里。
忽而有个突兀的女音推门进来:“郎主放心吧,奴婢陪在小娘子身边照顾劝解,一入侯门深似海,如履薄冰步步惊心,要么忍,要么残忍。”
这番言辞尖锐,语气欢笑的奴婢着实吓了我一跳,但是话也在理。我瞧去时,是念奴陪嫁的媵人,自幼贴身照顾念奴,主仆性格互补。郭家买她来时就没有正式的名,大家以姓氏冠称她“郑娘”。
我笑着说:“你素来透彻稳重,念奴由你照顾,我也放心些。”
贞元二十一年,皇帝驾崩,庙号德宗。太子李诵继位,册广陵郡王李淳入主东宫,改名李纯。水涨船高,我的念奴晋升为太子妃。
但是新君继位,时局动荡。藩镇割据、宦官专权、朋党之争始终是大唐的三条蛀虫,新帝登基后欲除之而后快,势必变革新政。任用最宠的王伾为主心骨,王叔文志同道合,柳宗元﹑刘禹锡﹑韩晔﹑凌准﹑程异,韦执谊、韩泰、陈谏等人为改革团体。
改革主张,首先以裁减闲散官员之名打击贪官,试图从宦官手中夺回军权;其次罢黜对百姓进行讹诈的宫市以及五坊小儿使;最后重点抑制藩镇,辖制节度使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进奉,并试图剥削“威逼朝廷‘三川合一’来扩大领土”的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
史称永兴改革。
惩贪鄙、用贤能、免苛征、恤百姓,这一切都大快人心!
由皇帝的直接领导进行改革,接近百日,但是好景不长,龙体抱恙,中风无法言语。改革触犯了宦官和节度使的利益,奸佞小人频频攻击改革,促使改革团队解体,宦官俱文珍、刘光琦等合谋,逼迫病重的皇帝禅位给太子李纯。元和元年,太上皇驾崩,庙号顺宗。
改革主力“二王”王叔文、王伾,韦执谊、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韩晔﹑凌准﹑程异,一干人等在改革失败后,都被贬为州司马。史称“二王八司马事件”。
由此,我的念奴于皇位迅速更迭中册封贵妃,居后宫之尊,生皇太子李恒。
而我的幺子郭銛(xiān ),也早于顺宗时期,如愿以偿地尚了西河公主,也就是昔日的武陵郡主。好事多磨,美中不足,郭銛因长年旧疾无法生育,以公主与前夫所生之子为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