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羲去木匠营,和鲁犁说了做一根又高又长的火把架子,火把架子依然还得有防雨的防雨板,还得能同时插很多火把才行。
火把架做起来不难,自最早关羽说,夜里扎营,可以火光为墙之后,木匠营就做了大量火把架,相关技术都成熟了,制作流程也成熟了。
要做一个高高的,跟帅旗那么高的火把架子,材料上的难度有,但不大,难的在于,李孟羲所说的能插好多个火把的防雨架,这就需要把架子做出一些改进。
尤其是李孟羲说,要一个能插一圈火把的架子,做一个能横着插一长排火把的架子,再做一个竖着插一溜火把的架子,三种不同的火把架,进一步增加了难度。
匠营的活儿太多了。
已经挤压下来的有,做麦芽糖的抽屉车,养小猪的猪笼,养鸡鸭鹅的笼子,都没做好。
和鲁犁交待完,天就黑了。
李孟羲顺便去了伤兵营,伤兵营,军医田卜带着手下的医官正忙碌,等着看病的民夫和战兵,排了很长的队。
李孟羲来,找热水来了。
昨天给田卜说,如果没药,喝热水也能治风寒,想必田卜这会儿会烧很多热水。
问了田卜热水在哪,然后李孟羲径自找到热水处,李孟羲拿起碗,给自己盛了半碗热水。
稍凉了一下之后,口渴的李孟羲端起碗喝了一口。
这一喝下去不要紧,满口苦涩,又苦又辛又酸,古怪的味道,直往鼻子窜。
“噗……卜,这不是热水吗?”李孟羲一口水吐了出去,质问田卜。
正给病人号脉的田卜,把病人交给其他医师,然后低声,“军师,借一步说话。”
李孟羲疑惑,白开水咋了?还用借一步说话。
待到偏僻处,田卜道,“军师,我是这样想的。”田卜斟酌了一下,“白水是能治病,某不疑也。
只是,白水能治病,军师知,我知,可民夫众人不知。”
“民夫感风寒来求药,只给其灌饮白水,其必忐忑,疑虑心忧,心说只喝水,不给药,病如何能好。
如此,纵是白水能治病,其不信且心忧,忧虑终日,纵是无病,也忧虑成疾。”
“故,白水能治病,但不可只与其白水。”
“故而,我于白水中加一味甘草。甘草煮水无大用,可也无害,其药味浓烈,白水经甘草一煮,辛苦如药也。
民夫再喝,则自知饮药,则忧虑去而心安。不终日忧忧,心安神静,如此病易愈也。”
李孟羲惊讶无比的抬头看着田卜。
厉害啊!
田卜说的,李孟羲听明白了,很明白了!
这是利用了心理作用。
白开水能治病,然而,病人们的常识中,白水是不能治病的。
甘草这玩意儿气味很冲,一大锅水,加一根甘草,煮一下,满锅都是药味儿。
没味道的白开水,和药味很重的白开水,当然是后者更有用。
在医学治疗中,心理暗示的作用是强大的。
病人觉得自己能好,那病痊愈的概率就高个几成。
反之,病人觉得自己都没吃药,好不了,那么,病就难好。
田卜往白开水中加甘草的这一个方法,直接能让风寒治愈率,增加一成。
果然,专业人士还是厉害。
“卜,你这法子好。”李孟羲笑了,“我去给你拿赏粮。”
赏粮是什么,田卜跟匠营有频繁往来,诸如担架,拐杖之类,都是匠营做的,匠营的赏粮是怎么回事,田卜很清楚。
田卜就推脱说,不要粮食,值不得什么,李孟羲还是自作主张的去拿粮了。
说起来,后勤方面,李孟羲立了匠营,妇孺营,渔营,还有屠匠营,伤兵营,但除匠营以外,别的各营,都没什么有效的激赏法。
伤兵营也没太好的推广激赏法的条件,因为医师少,再一个就是,医疗方法,也没办法试验啊。
匠营众人想到个好方法,想到用门板来当桌子,想到用板车翻过来当桌子,立刻就能试试行不行。
而伤兵营呢,若有医师说,有一个药方,挺管用,那要验证这个药到底有没有用,得给病人喂下,还得设置对照组,按中药的见效慢的程度,一年半载之后,或许才能确定药效如何。
伤兵营要用激赏法的难度就在这里。
给田卜扛了一袋子粮过来,去辎重队的时候,李孟羲特意又要了一大块牛油。
背着粮食,还有牛油,李孟羲来伤兵营,把东西给了田卜,并把如何熬制肥皂水的方法也和田卜说了。
若有朝一日,需要给伤兵洗肠子,肥皂水就派上了重要用场。
等着看病的人不少,估计一晚上人还排不完。
反正也没事,李孟羲就呆在伤兵营,看田卜他们一群医者,给民夫们看病。
总的来说,军中后勤资源匮乏,后勤条例却很不错。
这些民夫,在黄巾中有病不一定有地方看,在义军中,当日黄巾投义军时,当时就派医者清了一遍伤病,现在只是突逢天气骤变,感了风寒而已,军中令,谁有不舒服,都可来伤兵营看病。
义军实现了有病就能医,比黄巾好了不知多少。
大多数病人来,都是风寒,一旁大瓮里,有熬着的白开甘草水,风寒的人来了,先让一边喝三大碗热水去。
喝完,就嘱咐起,趁出汗,赶紧盖被子睡觉,别再受了凉风,如果明日还不好,明日再来。
大多都是风寒。
但是,李孟羲见到一对好像是爷俩的父子,其父很年迈,儿子都已中年了。
儿子抱着一个破被子,怀抱着其父,老人家不知怎么地了,冻的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牙直打磕。
要不是轮到前边来,李孟羲还看不到他们。
见有危重病人,李孟羲碰了碰田卜肩膀,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