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微微咳了一下,摇头笑了,“他官军粮草多也!”
张宁抬头,看着父亲,开口,“怕不是,我看官军喝的也是稀粥。只有妇孺有鱼吃。”
张角不为所动,看着女儿,还是摇头,“宁宁啊,你不懂人心险恶。你所见,怕是官军有意所为,怕是官军有一长于算计之人,他故意示好与你,而后特又放你回来,就为用你骗为父投降,而后他可兵不血刃取胜,我等降后,他再龇露獠牙,那时,为时已晚啊。”
张宁抬头,看着父亲良久。
他很想反驳父亲的话,反驳说不是那样,那伙官军,不像是伪诈之众。
可父亲的话,不无道理。
张宁沉默良久。
末了张宁看着父亲,认真道,“父亲,在官军营中,我见有人教孩童诗书。
我曾听得一首,父亲可愿一听?”
张角抬了抬手,示意但说无妨。
那日,在官军营中,孩童们蹦跳眼前,孩童们所背诗歌,张宁记忆犹新。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张宁眉头微微皱起,回顾着当日所听,缓缓背出。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听到最后一句时,张角心中一颤,怔然当场。
在一瞬间,张角仿佛有被雷霆击中,一时周身皆忘,只留,兴亡皆苦四字,回荡于三魂七魄。
好半晌,张角回过神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状若失神,小声呢喃着,一遍又一遍。
又半晌,张角转过头,勉强朝张宁一笑,“宁宁。早些歇息,为父也歇息去了。”
张宁起身离开,离开之前,嘱咐父亲别忘了把药喝了。
张宁走,帐中,又只剩张角一人。
凉寒深夜,城头厮杀声不止。
“兴亡皆苦,王朝霸业,与我百姓何干也……”良久,只一声叹息传出帐外。
——
十一月十八日,天亮。
一夜未睡的李孟羲,去看弟弟了。
自己虽然未睡觉,但弟弟要是起床找不到哥哥,他会焦急的到处找哥哥的。
坐在车首,李孟羲哈欠连连。
他等着弟弟醒。
当车厢里传来响动时,李孟羲拉开帘子,把头掏了进去。
“小弟,起床了。”
刚醒的小砖正找哥哥找不见,一看哥哥,竟然在外边。
小砖立刻就乐了,“哥哥,你咋搁那里,咋那快!”弟弟笑得很开心,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不一会儿弟弟自己穿好衣服起床了。
李孟羲再帮他拉好衣服,再拿来鞋子给弟弟穿好,然后,带着弟弟溜达去了。
转到了俘虏营。
为何漫无目的的转悠,转到了俘虏营。
可能是,昨晚俘虏营出事了,而手尾没处理完,李孟羲潜意识的想去俘虏营看看吧。
在俘虏营所在地方,地上有些地方能看到血迹。
李孟羲走着,他踢到了一块石头。
这石头,没啥特别的。
就是上边带血。
本来,看了一眼,李孟羲走过去了。
走了两步,他回来了。
疑惑之间,李孟羲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有几个伤兵,脑袋弄的鼻青脸肿的,尤其有一人,脑门上很大一个包。
本来李孟羲还以为是殴斗,是黄巾拿杠子砸的。
看到这个石头的时候,李孟羲忽然就觉得,难不成,那两三个骑兵,是这玩意儿给砸的失去战斗力了吗。
石头?石头能干废精锐骑兵?一石头正砸到脑门?
李孟羲捡起石头。
石头有点大,对李孟羲来说,是有点大,一个手拿不住。
但大人的手来说,一个手拿着刚好。
难不成,真是有什么猛人拿板砖——拿石头一石头砸废一个骑兵吗?
正疑惑着,边上走来一头角峥嵘之辈。
此头角峥嵘之辈,是昨晚骑兵小队长,额头一个大包,就像一个独角。
“他娘的,我说乌漆麻黑啥东西砸老子一下,石头吗!”骑兵小队长瞅见地上带血的石块,气的牙痒痒。
好了,有挨砸的当事人的指认,明白了,就是石头,有人用石头,黑灯瞎火之际,干废了好几个精锐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