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倒几步,楚酒酒跑到楚绍前面,“等一等,我要去告诉生义哥一声,今天中午不去找他玩了。”
楚绍反对,“菜地离这远着呢,时间不够了。”
楚酒酒左右看了看,恰好看到那一排小房子,她立刻飞奔过去,只给楚绍留下一句飘散在空气里的话。
“那我去跟生义哥的爷爷奶奶说一声,你在这等我!”
楚绍猝不及防,伸手想去抓她,最后就抓到一个此刻尽丝滑的衣角。
楚绍:“……”
不听话!
楚酒酒跑到右侧那间小房子的门口,对正在眯眼晒太阳的花白发男人问道:“你好,请问你是韩爷爷吗?”
眯眼的老头把眼睛睁开,看着眼前可爱又懂礼貌的小姑娘,他笑起来,不答反问:“小姑娘找老韩有什么事吗?”
楚酒酒眨眨眼,“有事,但我只告诉韩爷爷。”
宋朝信哈哈笑起来,他起了逗弄楚酒酒的心思,便说道:“我就是韩爷爷,有什么事,你说吧。”
韩奶奶从左边第一间走出来,听到这边的对话,转过身,“老宋,你又在瞎说什么。”
宋朝信脸上笑容一点都没有减退,楚酒酒看看韩奶奶,然后又看看坐在门口的宋朝信。
突然,她说道:“不对,你在骗我。”
然后,她一指宋朝信身后还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屋子,眼神变得十分犀利:“你家连奶奶都没有,你肯定不是韩爷爷。”
宋朝信愣了一下,随即发出更大的笑声,直接把屋里那位惊醒了。
原来这小姑娘辨认是不是老韩的关键,还在屋里有没有一位奶奶上面。
宋朝信还想跟楚酒酒说话,楚酒酒却已经跑到了韩奶奶面前,她仰着头,对韩奶奶眨眨眼,“你是韩奶奶吗?”
韩奶奶默默看着她,她有种否认的冲动,但是想想之前的鱼、鸡、蘑菇等等等等,她还是点了点头。
楚酒酒顿时笑起来,“韩奶奶,我今天要跟楚绍一
起去镇上,中午不跟生义哥一起玩了,拜托奶奶告诉他一声,还有,奶奶你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我们帮你捎回来呀。”
“没有,不用了。”韩奶奶回答的十分冷淡。
楚酒酒倒是没觉得受到了冷遇,她哦了一声,转身又跑了,跑之前还对韩奶奶挥了挥手,“那韩奶奶,我走啦,晚上见。”
牛棚外面不能乱说话,楚酒酒原本想说晚上给你们带好吃的,但想起韩生义连山鸡都不敢多带的模样,她嘴里的话就换了一句,她来去如风,很快就跑远了,韩奶奶还保持着叫住她的姿势,沉默一会儿,韩奶奶放下手,又转身进了房间。
今天韩爷爷能下地了,他正在扣上衣的扣子,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他好奇的往外看,“谁呀,我怎么听见有个小女孩叫你奶奶呢。”
韩奶奶:“问这么多,下回自己出去看。”
韩爷爷闻言,登时诧异的抬起头,连扣子都扣错了。
呦呵。
他是得出去看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
楚酒酒和楚绍站在村口等了没多久,知青们就都来了。
青竹村一共有四个知青,两男两女,一开始在村里什么都不会干,现在待了几年,已经差不多融入到了农村的集体生活。他们几个住在知青点,平时不论上工还是出门,都一起行动,和其他村民相处的比较少。
不过嘛,村子就这么大,东头有个人摔碗,西头立马能听见,所以楚酒酒和楚绍的大名,他们早就有所耳闻了。
知青们领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他叫丁伯云,是知青班长,也是四人当中性格最好的。
大队长今天刚发下话来,明天早上开动员会,然后就抢收水稻。昨天一场雨下来,原本还青黄不接的水稻,一夜之间青色不见,现在就是和老天爷抢时间,一定得在下一个雨天来之前收完。
农忙马上来临,大家都待在家里,连孩子们都不上学了,只有确实着急的人,还有对庄稼不怎么上心的知青,会选择在这种时候
出门。
四个大人,两个孩子一起往村外走,丁伯云是个很亲和、也很会聊天的人,他跟知青说话的时候,也会把楚绍和楚酒酒带上,跟他差不多大的女知青叫马文娟,性子爽辣,一头短发随着她的动作跳跃,她和丁伯云聊天最多,看起来关系不错。
年纪最大的知青叫李艳,今年二十三岁,她长得漂亮,一举一动都有风情,只是她不怎么搭理楚酒酒和楚绍,偶尔目光落在他俩身上,也是有些嫌弃。
俞建青是年纪最小的男知青,今年才十九岁,但他已经下乡三年了,比李艳来的还早,他一路都沉默的坠在队尾,几乎不说话。
之前说过了,青竹村在青石河的上游,占据了最好的地势和最肥沃的土地,同时,它也是离镇上最近的村子,走着去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到,要是有自行车,二十分钟就骑到了。
别以为一个小时算远,下游的下西村,想去镇上要走三个小时呢。
对乡下人来说,走上一个小时根本不算什么,权当散步了。只可惜,他们这个队伍里,没有一个纯正的乡下人。
走一半,李艳就受不了了,不停的问,“还有多远啊,怎么还没到。”
丁伯云,“快了,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这年头,谁要是有手表,那可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楚酒酒看见他的动作,却没露出好奇或艳羡的神色,丁伯云看着新鲜,于是低头对她笑了笑,“酒酒认识这个是什么吗?”
楚酒酒牵着楚绍的手,问他:“不是手表吗?”
丁伯云点头,“是手表,酒酒真厉害,连手表都认识,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精巧的小东西。”
楚酒酒唔了一声,“是呀,手表的制作工艺好神奇,瑞士的钟表匠们,在国际都很有名呢。”
丁伯云望着她微笑:“是吗?酒酒好聪明,还知道瑞士。”
楚酒酒跟他对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怪怪的感觉,她往楚绍身后缩了缩
,李艳听他们提起瑞士,哼了一声,“手表还是国产的好,我二叔买的上海牌手表,质量可好了,瑞士是国外,国外都是资本主义国家,他们的黑心佬产的东西,都是样子货,根本用不了几年。”
马文娟听了,背对着李艳,跟丁伯云翻了个白眼。
她没说话,但丁伯云明白她的意思。
又来了,你听,她又来了。
……
李艳的二叔在城里是高级干部,所以她经常拿这个二叔说事,还念叨着,她二叔会帮她回城,一念叨就是两年,她还是在青竹村待着。
“是是是,大小姐,您二叔什么好东西没用过啊,只可惜,人家的东西归人家,没你的份。”
马文娟这风凉话一出,李艳立刻炸了,“你叫我什么?!”
在黑五类抬不起头的时候,大小姐是十足的骂人话,马文娟看不惯李艳,李艳又不服气马文娟,两人很快吵起来,丁伯云连忙在中间劝架,劝到最后,两个女人都不说话了,丁伯云看看楚绍和楚酒酒,对他们无奈的苦笑一声。
楚绍不关心他们的闹剧,脸上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楚酒酒看了一圈他们四个人,只觉知青也不是省油的灯。自觉高人一等,实际上和村里爱闹腾的人家没有任何区别。
楚酒酒丧失了跟他们结交的兴趣,牵着楚绍的手,她开始期待起镇上的繁华来。
到了镇上,丁伯云跟大家说好,下午一点在国营饭店门口碰面,到时候一起回去,他说完这话,大家就一哄而散了。楚酒酒哪里都不认识,楚绍之前跟张凤娟来过两回,倒是还记得路。
他的第一站是人群熙攘的供销社,售货员站在货架后面,身前是各种各样的商品,她低头看着买东西的人,态度非常不好。
“不买就走,别乱摸!摸坏了你赔啊!”
楚酒酒瞪大了眼,她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牛气哄哄的售货员。
楚绍倒是习惯了,他挤到货架前,问道:“水果糖多少钱?”
售货员一看他是个少年,直接不搭
理他了,楚酒酒看见,生气的一拍货架,“喂!这位大妈,你怎么不搭理人呢!”
售货员:“……”
她才二十一,哪里就是大妈了?!
楚酒酒小时候也闹过“姐姐还是阿姨”的笑话,后来她就知道了,女人都喜欢被叫姐姐,从那以后,她喜欢的人是姐姐,不喜欢的人就是阿姨,像售货员这样的,直接升级为大妈。
楚酒酒还是穿着她那身□□色的校服,售货员没见过这样的款式,不禁多打量了几眼,而另一边,楚绍已经掏出了一张大团结。
“水果糖,多少钱?”
看见钱,售货员的耳聪就治好了,只是依然气呼呼的,“小的一分钱一颗,大的一块钱一斤。”
楚酒酒看了看,小的水果糖和千纸鹤彩糖很像,也是五颜六色的,大的就是正常糖块大小了,秋花吃过的,就是大个这种。此外,旁边还有一种乱七八糟混合在一起的糖,有软糖、酥糖、更多的是水果糖。
楚绍指着这种问,“这个多少钱?”
售货员没好气,“这个最贵,一块二一斤,都是结婚用的,你才多大,这就讨着媳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