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使力,倒忘了你才是我的命根子。”
可惜哪里来的那么多后悔药,魏国公府折进去了,济宁侯府也折进去了,只为了扶那个良心让狗吃的建元帝。
信国公及时抽身,可惜养歪了她唯一的儿子。
老夫人拽紧了林乐昌的手:“你不许再出去鬼混了!府里哪个丫鬟颜色不好?就是小红,虽然还没长成,已经看出是个美人坯子。若是你听话,不出去胡闹,我就把她开了脸给你好不好。”
说到最后,老夫人哭出声来,只求着林乐昌不要再出去胡混,好好的做个营生。
她不求林乐昌能继承国公府的爵位,只求着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当时还叫小红的八归,被老夫人的允诺惊了一跳,即心动又害羞。
只是还没等到她实现梦想,老夫人就去了。
临走,竟然遣散了所有的下人,独把无父无母的她留下来守护着姑娘。
八归泣不成声,哭着对林嫣讲述:“这几年,奴婢对姑娘是尽心尽力,只求着姑娘好好长大,将来十里红妆嫁人,也算了了老夫人的牵挂。”
“奴婢本已经绝了伺候三老爷的心,谁知道心灰意冷下,老天给了这个大机缘。奴婢知道姑娘最是心软,求姑娘成全!”
林嫣一言不发的听八归说完,指甲已经深深的掐进了肉里。
说的,真是比唱的还好听。
一个绝色的小丫鬟,深深爱上浪子回头的主子,苦苦期盼而不得。
只好转而把感情寄托在主子女儿身上,快要绝望的时候,老天有眼给了她一个爬床的机会。
戏台上的生离死别,也不如八归编的动人。
美中不足的是,戏里唱的是郎才女貌,八归要攀岩的是个老的能做她爹的,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男人。
林嫣抬眼看了下已经站起来,神色模糊不清的林乐昌,美颜不在,只剩一身肉骨头!
俊美的男人若是生活不节制,年纪一大就人老色衰的厉害。
八归见林嫣久不出声,心里慌的厉害。
她努力压制着胸口的恶心,跪着往前爬了几下,抓住了林嫣的衣角:“姑娘。”
林嫣后退一步,却没有把她甩开。
她索性蹲下身子,一根一根的把八归的手指掰开,然后迅速的逃出了跨院。
再多呆一会,她就要自挖了双眼,免得被这对狗男女恶心!
“姑娘!”八归有些绝望,再也忍不下身体的不适,“哇”的一声将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林乐昌犹豫了一下,最终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等了一会不见林嫣回来,才大着胆子嚷嚷:
“不用理会她,如今你是爷的人了,回头爷就抬你做姨娘!”
林嫣跌跌撞撞跑出了庄园,立在村口的十字路口,扶住膝盖大喘着气。
值得吗?
为了这么一个渣爹,千里迢迢受尽千辛万苦,只为给他洗清一个污名!
而她亲爹,却躲在庄子里不愁吃不愁喝不愁再被人算计,甚至还睡了亲闺女的贴身丫鬟。
八归说道的再好听解释的再完美,无耻就是无耻!不要脸就是不要脸!
林嫣歇了一会,感觉好受了一些,才直起身子望着四通八达的道路,一时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
已经有些发黄的麦浪,随风舞动,几片尘土似乎吹进了林嫣的眼睛里,她揉了一下又揉了一下,只感觉脸上冰凉一片。
她还有哥哥要照顾,欠六安候府的还没还,宗韵凡的心上人她还没帮忙娶进门。
她不能放弃!
宗韵凡在她离开跨院后,立在墙头上看了半天,终于看明白林乐昌和八归是怎么一回事。
他虽生气,更担心林嫣,疾步追了出来。
远远看见表妹捂着脸蹲在十字交叉的路口,肩头一下一下的耸动。
林嫣虽然出身贵重,说到底不过是个自幼丧母,有爹等于没爹,无所依靠的女孩子,躲在六安侯府里张牙舞爪,掩盖的也不过是内心对生活的恐惧。
宗韵凡的心似乎被撞了一下,生疼。
他抬脚正要往前去,准备搀扶着表妹回家。
谁知道半路里出来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宗韵凡眯了眯眼睛,这个人他认得,常跟在宁王左右。
宁王竟然派这么个脸熟的人出来阻截他!
宗韵凡瞳孔一缩,将手放在了腰间的鞭子上。
李瑞正色道:“下官来不是跟宗二爷打架的,只不过奉了主子的命,请您回府去,不要多管闲事!”
宗韵凡被气笑了:“我看着自家表妹不要走丢,管宁王什么屁事!到底谁管谁的闲事?”
李瑞默了默,内心极其认同宗韵凡的说法。
但是他还是挡着路不让宗韵凡通过。
认同是一回事,执行任务又是另一回事。
宗韵凡也不再废话,直接从腰间甩出鞭子,正准备厮杀一条血路。
谁知道他一抬头,路口已经不见了林嫣的身影,顿时大惊失色。
ps:有没有爱看红楼梦的妹子,朋友金无彩的《一探芳春》,穿成探春,玩转贾府……我看的差点忘了更新今天的章节--||算是对红楼的另一种解构吧,感兴趣的可以看一下←←
045关本王何事?
说巧不巧,林嫣发泄完了情绪,再起身准备回去庄子口找马车的时候,一眼看见了远远的对峙的两个人。
她神色变了变,因为眼睛哭的发肿,没有看清对方,不知道是敌是友。
林嫣转身撒腿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
亏了大田地一望无际没有遮拦,拐弯的时刻余光看见后面衣角一闪。
林嫣直接拐到了农家的村子里。
此刻天色将暗,各家已经升起炊烟。
林嫣又怕惊动村子里的住户,又担心后面来的是林乐同的人。
她七拐八拐,眼看着前面就出了村子进入另一片大田地。
林嫣索性往旁边柴禾堆后头一钻,先躲过去再说。
郭立新追了过来,四处查看不见了林嫣的踪影。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单单派他和李瑞出来跟踪林嫣了,这么容易的事情还能被他们给搞砸了。
这是宁王给他们的警告呀,技艺不精,活该被张成舟压一头。
郭立新沮丧万分,正准备往后走,冷不丁被一个窜出来的人影拿着匕首架在脖子上,把他推在柴禾堆旁。
郭立新望着眼前林嫣恶狠狠的表情以及架在脖子上那把削铁如泥的玄铁匕首时,脑子里突然闪出一行字来:
“成也柴禾堆,败也柴禾堆!”
待林嫣看清楚了对方竟然是宁王身边的郭立新的时候,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又愤怒的把匕首往肉里送了送。
她怒道:“是不是宁王觉着我很傻?”
截了她要绑的人,还要抓她回去。
一次不成,还准备来个二回!
八归以为她傻,那是了解她。
宁王凭什么也认为她傻!
虽然她有时候,是有点脑子不够用。
林嫣摇了摇头,把这些不合时宜、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了脑袋,继续问郭立新:“宁王目的何在?”
郭立新用手指了指匕首,然后试探着轻轻的往外推,谁知道林嫣用的力气更大了。
郭立新似乎已经感觉到匕首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红印。
“林七姑娘,王爷是让我来保护你的。”郭立新忙解释道。
果然认为她是个傻子,好哄骗吗?
林嫣今天本就存着一股怒气,这会儿只能怨郭立新运气不好,撞上了她。
林嫣冷笑一声,正准备给他些颜色看看。
郭立新又叫道:“王爷说,若是您愿意,可以见一见他,再做打算!”
林嫣停住了手里要割郭立新耳朵的匕首。
可以见一见他?
这么勉为其难,自己要不要给个面子?
林嫣想起林礼那张气到扭曲的脸,心里一动。
她松开了郭立新:“好,你带我去见他!”
墨宁就着侍郎家的泼妇挠脸趣闻喝完了一壶雀舌,又拿着李阁老家的四小子与乐坊诗音姑娘那些事儿做了喝茶的点心。
之后,楼下又开始讲解沈千户与他后院妻妾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眼看着故事就要接近尾声,林嫣终于拉着一张脸重新走了进来。
墨宁一点也不惊讶,好像知道她会去而复返一样。
他抬手斟了碗茶递给落座的林嫣,又把新上的热腾腾的点心往她跟前儿推了推。
林嫣这一路跑的口渴,将茶一饮而尽。
墨宁静静的看着她,突然笑了一声:“你这饮茶的姿势,倒比喝酒更显豪迈。”
林嫣放茶盏的手一顿,撇了眼墨宁:“你见过我喝酒?”
墨宁挑眉问道:“林七姑娘还喝酒?”
没法对话!
若不是有事求他,林嫣绝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抚平了袖子上的褶子,低头斟酌了半天,最后一咬牙,抬起头看着墨宁的眼睛说道:“说起来,还真的感谢殿下一路的训导,倒让我想到了朱氏的用法。”
墨宁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鼓励她说下去。
“正如殿下所说,我一没人二没势,确实办不成什么大事。”林嫣盈盈笑意:“但是殿下有,不是吗?”
墨宁伸手从林嫣面前的盘子里拈了块点心,缓缓塞进了嘴里,并没有去回答林嫣的问题。
这丫头,想让他出人出力,总得给些好处吧?
林嫣似乎也很大方,没有等到墨宁的回话,索性继续接着说道:
“殿下若是肯帮我?我也卖给殿下一个周旻的消息,可好?”
墨宁摩挲羊脂玉环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林嫣余光看见,牙龈忽然一阵抽抽。
那是她的羊脂玉环好不好?
哪有亲娘送人,儿子再给夺回去的。
“你说的…周旻的什么消息?”墨宁皱了皱眉头,拉回了林嫣发散出去的思维。
林嫣听到他发问,面色变得古怪,冲着墨宁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去。
墨宁犹豫了犹豫,轻轻朝着林嫣倾过去身子。
林嫣靠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城外西南十里,有个永乐宫,本是家道观。因为战乱,里面的女冠全都散落各地了,空了下去。后来周家重新将其修缮好,如今香火鼎盛,颇有些气候了,周旻带着帮小伙伴,时不时常去转悠一下。”
她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好给个男子说永乐宫里还藏着些什么勾当。
也只能点到为止,刻意指出那是周家重新修缮的,周旻常去。
不过墨宁似乎也明白了,否则他的耳朵为什么红了起来?
周旻那种特殊癖好,果然连断袖的宁王都不好意思细打听。
墨宁心里翻江倒海,没有再去看林嫣。
永乐宫的阴私,墨宁是知道的。
只不过目前周旻没有闹出乱子,就算现在揪出来,建元帝也不过斥一声“胡闹!”
林嫣见他还是没有反应,顿了顿又道:“若是私盐一案还没压下去,这件事又被人发现了呢?”
那就不是胡闹,而是私德有亏,周家名声尽毁了。
墨宁都能看见周皇后在未央宫里气的跳脚的场景。
他勾了勾嘴,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反问林嫣:“让周家吃亏,本王有一百种法子,为什么偏偏听你的?”
看把你能的要上天了!
一百种方法?前世怎么没见你使出来?
林嫣撇了撇嘴,道:“想必国公府里发生了什么,我为什去绑了朱氏来,殿下已经一清二楚了?”
墨宁点点头:“没错。”
信国公家那些阴私,回京第二天就被手下人承上他的案几了。
“今天有人在这间茶馆里,嚷嚷着要听国公府的香艳消息。”林嫣道:“殿下知道这对我和哥哥意味着什么吗?”
一个没有人伦道德的父亲,将是哥哥一辈子的污点,洗也洗不去。
就算是嫡孙,将来袭爵若是有心人将此事翻出来,怕也是个强大的阻力。
墨宁自然知道,却还是问了一句:“那又如何?这些干本王何事?”
046调戏与反调戏
林嫣也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笑道:“本来是与殿下不相干,可是我若有法子既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又能帮殿下砍下周家的一个臂膀,让周家有苦说不出呢?”
临江候自老侯爷一去,手里的义勇营眼看着就要被其它几家蚕食。
临江候还算有些脑袋,攀附上了皇后娘家淮阳候府。
虽然义勇营人少,可是守的却是皇城。
真有些什么动静,也足够墨宁喝一壶了。
前世建元帝病危,墨宁迟迟拿不到即位诏书,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焉知不是忌弹周皇后手里的义勇营?
墨宁闻言果然沉默,低头细细思量起来。
过了会儿,他突然抬头问:“你说的,可是临江候手里的义勇营?”
果然是宁王,林嫣并没有说破,他却一想就透。
林嫣点点头。
墨宁在其脸上扫了半响,又问:“若是没记错,你同临江候世子,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对未婚夫家,用的着这么很?
虽然他很不喜欢,就算林嫣不出马,墨宁也要想法子把那一纸婚约给废了。
可若是林嫣自己愿意,那最好不过了。
林嫣望着墨宁的嘴角翘了起来,神色瞬间清爽,以为他同意了。
“婚约一事,确实没错。”她说道:“可惜这是祖母病的有些糊涂的时候,被祖父哄走了我的庚帖,强制定下的。”
祖母清醒后知道最终没能护的了她,这才做出驱散众人散尽家财的假象,只为了给她和哥哥留一些后路。
以前林嫣不知道原因,这几天似乎能窥见一些林礼当初的想法。
信国公不参和宫里的事情,奈何林乐同私下里与临江候走的近。
若是周皇后胜利了,借着这纸婚约,信国公府依旧能立在三公之列。
若是败了,也不过失去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孩。
可是国公府想利用她却又不善待,哪来那么大的脸要求林嫣拿自己的一辈子去满足他们的蝇营鼠窥。
没得让人恶心。
何况国公府,不是有一个对世子大人用情至深的人吗?
前世里两家结亲,蛇鼠一窝,不是合作的很快活?
这些前尘旧事,林嫣从没有对舅舅家任何一个人说起过,只深埋在自己心里。
以至于现在,舅舅六安候还以为这门婚事,还算不错。
跟着郭立新过来的路上,林嫣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想,倒真让她想出一个好主意。
抛出个朱月兰洗清林乐昌的污名,恶心了周皇后,折了临江候的势力,解除了婚约,顺便也帮了宁王。
一举五得,有何不可?
林嫣眼睛又瞄了瞄被墨宁握在手里,被摩挲的发出温润光泽的玉环。
若是宁王承了这个情,她开口把玉环要回来做报酬,就是一举六得了。
墨宁觉察到了她的目光,迅速的把玉环往袖子里一塞。
他似乎对林嫣的智商不是太信任,又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林嫣笑了笑。
舅舅说了,无论遇见什么情况都要在手里留一张底牌。
若是什么都给墨宁说了,怎么能显现自己的聪明。
所以林嫣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殿下只管静静等着就是,保证最后一点水纹都洒不到您身上。”
不但傻,还故作高深。
墨宁沉默的看着桌子上的点心,不愿意配合林嫣做出恍悟、然后欣赏、最后接受合作的样子。
林嫣等了一会,不见墨宁如她预想的那般做出恍悟、然后欣赏、最后接受合作。
她本就心虚,小脸蛋终于撑不住变红、变紫、变黑。
就说阴谋诡计什么不适合她,明明能用拳头解决,偏偏这些上位者喜欢绕来绕去!
林嫣涣散着目光,想起小时候用拳头打倒村子里的二狗,抢他的年糕时的乐趣来。
那才叫爽快!
一屋子人虚情假意,背后捅冷刀子,就算赢了也不没多大意思。
谁说重生一次,就必须变的沉静如水、运筹帷幄?
前世憋屈了半辈子,喝酒喝的脑壳转都转不动,重新醒过来林嫣就想任着性子好好做三件事。
那就是: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
她一拍桌子,直接忽略被惊的将手瞬间按在剑柄上的那个木头侍卫:
“同不同意,给个准话!舅母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墨宁眼角跳了跳,忍了忍快憋不住的笑意,终于说道:“可以是可以。”
欣赏林嫣气的跳脚的样子,真是有趣的紧。
墨宁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紧接着又说道:“不过,合作是合作,账要算清楚。”
账?
什么账?
林嫣缓缓转头,面带不解的看着墨宁。
墨宁耷拉着眼皮,继续盯着桌子上晶莹剔透的小点心,不缓不慢的说道:
“第一,在沧州本王管你吃住不算,你还从张传喜那里总共拿了二十六两七钱纹银;第二,本王卖着自己这张薄面,将贵兄纳进了边关营区,若是以后有了战功,这个算谁的好处?第三,本王帮着你看顾了朱氏这么久,你可知道抵挡了信国公多少的眼线?”
他说一条,林嫣眼皮跳一下。
“还有,这次咱们合作,本王没看出来哪里划算。听你的意思,你退了婚约、洗清了林乐昌的污名、还顺便坑一把国公府;而本王,似乎只卸了周家一个臂膀。”
那你还想怎么样?林嫣差点又蹦起来。
为什么看见墨宁,她总是不镇定?
林嫣双手紧紧按着桌子,指节突出,指尖发白。
她努力平缓了下内心的情绪,认为可以好好说话之后,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来。
可惜那笑却比哭还难看,惹的墨宁不忍直视别过脸去。
“殿下说的极是。”林嫣咬着牙齿道:“不知道殿下要小女子怎么还您这些情义和…债务?”
“没想好。”墨宁轻描淡写的一开口:“等想好了再说。”
林嫣静默了片刻,突然笑出声:“等殿下争大宝之位的时候是不是才能想好?”
这话说的犯上,墨宁抿了抿嘴唇,没有出声。
林嫣又道:“我欠殿下的,不干舅舅家的事情。所以殿下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妄想拿她牵扯六安候府,门都没有。
她转了转眼珠子,开口吐出一句:“小女子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殿下若是要小女子以身相许,倒是可以考虑。”
047抓包
墨宁觉的自己的心停了一下,嗓子发干,舌头微涩。
他第一反应是迅速的朝专心做墙纸的张成舟和郭立新看了一眼,见两人依旧木着一张脸,才放了心。
墨宁又朝林嫣瞟了一眼,却看见对方面带讥笑,嘴角边的不屑还没有隐下去。
他瞬间恢复了冷静。
他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调戏了!
墨宁不动声色的端起已然凉了的茶盏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说道:
“你是不是想的太美了?宁王妃之位,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俏想的。”
眼看着林嫣表情由讥笑变作恼羞,墨宁心情顿时大好,决定要小小报复一下刚才被调戏的不爽:
“这算盘打的不错,最后本王不但给你出钱出力,不用找你算账,最后还要赔上自个儿?呵呵,莫不是七姑娘看本王英俊潇洒、孔武有力,动了凡心?”
林嫣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论谁的脸皮厚,她一个女孩子自然比不上一条老狐狸。
瞧刚才夸自个儿时用的词:英俊潇洒、孔武有力。
她怎么才发现宁王这么不要脸呢?
此地不宜久留,林嫣决定快刀斩乱麻,速速定乾坤。
“殿下,若是您同意了,过几天我再找您详细把计划说了。”林嫣站起身:“天色将晚,小女子先回府了。”
面对墨宁,林嫣很不自信,决定回去好好写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看看哪里有漏洞没有。
墨宁坐着没动,挑眉看着林嫣道:“你找我?你找的到我?”
宗韵凡刚跟李瑞打了一架,你以后还出的了门吗?
林嫣讪笑了下:“郭侍卫不一直在六安候府外候着吗?”
墨宁脸一沉,瞪了眼脸色突然间涨红的郭立新。
林嫣看热闹不嫌事大,又说了一句:“郭侍卫不跟着我回去吗?虽说三月三早过去了,天空万里无云,一丝风也没有,郭侍卫却还能放飞纸鸢,可见内力深厚。”
郭立新的脸更红,墨宁的脸更黑。
林嫣终于板回了一局,朝天哈哈大笑两声就要出门去。
谁知道脚刚跨出屋门,胳膊突然被人拽住,她身子忍不住的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墨宁幽黑的眸子盯着怀里的林嫣看了半响,才压着嗓子说了句:“国公夫人同婚书一起交给的那个檀香木盒子,可别被人诳了去!”
林嫣面色陡变,推开了墨宁,来不及说什么,便匆匆下楼离去,脚步匆忙而又不稳。
她心里惊起无限波浪,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两辈子,林嫣都没给任何人提过檀香木盒子的事情,他宁王,怎么会知道!
福鑫楼里,郭立新瞅了眼阴沉着脸的墨宁,犹豫片刻,终于抬脚跟了出去。
谁也没注意到对面雅间里,几个人头凑一起激动万分:“看见了吗?我没说错吧?宁王又跟男人抱上了。”
林嫣一路跑一路,等到了家里,天色大暗,各院里都掌起了灯。
她猫着腰趁着门房换班的时候,从侧门溜了进去,一路捡偏僻小道往自己院子里飞奔。
马上就要吃饭了,可不要被舅母逮到。
上次能饶了自己,这次可就不一定了。
谁知道林嫣都进了自己的院子,却发现屋里乌漆嘛黑,连个小油灯都没点。
她突然想起新来的绿罗和红裳,会不会已经把自己今天的行为,禀报了家里人。
林嫣疾走两步,伸手就推开了屋门进去。
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还没来的及回卧房把身上衣服换下来,就听见背后突然响起宗韵凡隐忍着怒气的声音:“嫣嫣!”
林嫣后背僵了下,慢慢的回身去看。
宗韵凡站在西次间门口,绿罗和红裳两个丫鬟,畏畏缩缩的跟在其后头,大气不敢出。
“把灯点上!”宗韵凡吩咐道。
绿罗忍着颤抖的手,勉强把烛台全点上,就赶紧的立在一边紧盯着地上的青砖做装饰。
屋里亮堂起来,林嫣才看清宗韵凡鼻青脸肿,面含怒色。
“凡哥哥!”林嫣急道:“你的脸怎么了?”
怎么了?
任是宗韵凡一惯好性子,也忍不住发起火来。
“先别管我!你又去哪里了?怎么还换上了男装?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去做?”
宗韵凡不给林嫣插话的空,一口气把心里的疑问吼了出来。
他发现林嫣不见,急着要去找。
李瑞那个家伙却拦着路不让走,只好打了一架。
打完架天都黑透了,宗韵凡想着林嫣可能已经回到了府里。
结果到了静苑一看,根本不见林嫣。
偏偏他刚送来的两个丫鬟,还想着编瞎话骗他。
耐着性子一等二等,一个半时辰过去了,林嫣才悠哉悠哉的回家。
“我…我…我…”林嫣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
宗韵凡还想再吼,看见表妹吓得说不出话来,不禁放缓了语气:
“我什么我?知道错了吧?知道你最近为了姑父的事情,没少吃苦。可是嫣嫣,你是一个女孩子,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我去办就好。”
林嫣本要辩解,听到宗韵凡温馨的话,眼圈忍不住红了。
可是,有些事,必须自己去做。
怎么能动不动就靠着舅舅家,就算亲生的,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拿来消耗亲情。
再说,现在又蹦出来个目的不明的宁王,她实在不愿意把无辜的六安侯府给拉下水。
林嫣低下头,闭上嘴,不打算再多做解释。
好在宗韵凡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紧接着说道:“赶紧换了自己的衣裳去上房,马上就要传饭了,不要让父亲、母亲看出不对来。”
宗韵凡路过林嫣身旁,又仔细大量了下她身上的衣裳,轻轻哼了一声才离开。
直到他出了院门,林嫣才抬起头,松了一口气。
凡哥哥果然是天下最温柔的表哥,没有之一。
绿罗和红裳在林嫣一松气的空档,迅速飞奔到她身边。
绿罗道:“姑娘,可不敢再这么吓奴婢了,以后去哪里好歹说一声。”
她和红裳按着姑娘的吩咐做完活回来,满院子都翻不到姑娘的影子。
两个人才刚来,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赶紧的跑到二公子的院子找正受训的疏影和暗香。
谁知道疏影托着脑袋问:“姑娘又跑了吗?”
什么叫“又”,绿罗和红裳惊恐的看着疏影,不知何意。
待知道林嫣有离家出走的前科后,绿罗和红裳只想抱着对方哭。
先夫人在天有灵,能不能托个梦给姑娘,不带这么吓人的,能不能好好做个安静的大家闺秀?
如今看见林嫣,感觉就像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绿罗和红裳一人抓着一个胳膊,不敢松手。
048发呆
林嫣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沉声问绿罗和红裳:“我出去的事情,除了凡哥哥,还有谁知道?”
红裳道:“回姑娘,奴婢们除了去二公子院里找疏影姐姐问过,再没告诉过别人。”
绿罗也点头:“奴婢们回来后就紧关了院门,有人来寻姑娘,只推说您还睡着。”
说完偷眼看了下林嫣,是不是把姑娘说的太懒了些?
好在林嫣并不计较这些,面色有所缓和:“你们做的很好!”
换成八归,就要闹的满城风雨了吧?
林嫣摇摇头,把那对令她反胃的狗男女甩出了脑袋。
她叫上绿罗进屋帮她把衣服换了,红裳走前一步道:“大公子院里的解红姐姐来过,留给姑娘一个小匣子。”
林嫣愣住:“景哥哥?”
谁不知道六安侯府的大公子宗韵景,自打战场上伤了身体,久病不愈,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世。
这一眼看,就是四、五年,始终没有等来宗韵景的死讯。
红裳递上一个小匣子交在林嫣手上。
林嫣思绪万千,轻轻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躺着疏影和暗香的身契。
她眸子一暗,心头发紧,眼睛忍不住又是一湿。
谁又真正知道,当年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宗小将军,被敌人的刀枪挑断了筋脉,形如废人,一蹶不振,可不就是病人一个了。
府里为了让他不要胡思乱想,重新振作,将一切庶务全扔给宗韵景打理。
舅母见他打理庶务是个好手,索性把中馈也扔了出去。
韵景表哥每日埋头庶务,倒也忘了自身的残疾,可是依旧不愿意出现在人前
林嫣经过前世的自闭,隐约有些理解总韵景。
又有哪个本性刚强的人,愿意出门面对别人询问、同情或者背后被人指指点点,连着家人也跟着受累?
林嫣默默收了盒子,今日似乎很多事情都一起来,让她心情沉重万分。
前世舅母本可以把她嫁给总韵景的,左不过都是自家人。
可是因为舅舅一家太疼爱她,舅母不愿意连累别家的姑娘,又怎么忍心让她嫁给个残疾?
一家人的打算,是将来她有几个孩子,过继一个给宗韵景的。
是她,拖累了六安侯府。
也不知道她死后,凡哥哥有没有娶上一个温柔、知道疼人的姑娘,让六安侯府人丁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