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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欢 燕七爱吃鱼 0 字 2022-01-06

心里“咯噔”一下,又把目光垂了下去,刚恢复常温的脸又烫了起来。

宁王殿下,会不会以为国公府是个烂泥坑,从而觉着她也不是个好人。

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好不好同宁王又有什么关系,可林嫣心里就是突突的厉害,内心深处不愿意宁王看见她的窘迫。

“做事情,不能凭着一腔的热血而不去考虑后果。”墨宁终于又开了口,轻轻说道:

“有些事千钧一发容不得多想,大可以凭着本性而为;有些没有把握的事情,最好多想几个结局以及应对策略。”

这是,再提点自己吗?

林嫣坐直了身子,脸上慢慢严肃起来。

墨宁见她虽然行事冲动没有章法,却虚心好学,心里深感欣慰,于是又说道:

“比如国公府的事情,你虽然找到了朱氏,可确定好了这样没有退路的把人交出去,信国公给出的结果是你想要的?”

林嫣面色羞愧,不自信的摇了摇头。

她不确定,两辈子加起来她同林礼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又怎么知道以对方的脾性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墨宁又从座位底下摸出一张纸来缓缓展开,拿给林嫣看。

林嫣毕恭毕敬的双手接了过去,用目光一扫,面色更加不安。

纸上的笔迹温柔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可惜内容却阴毒血腥。

正是朱月兰还没来的及传出去的信笺。

上面说:她抓住了林修和,林乐同若是多提携单晓敬,林修和自然就永不会出现在人前;若是林乐同敢背弃当初协约,朱月兰说她死不足惜,不过在其成功袭爵后,她分散在外面的人将会把国公府的丑闻传唱遍整个大周朝。

林嫣将纸张紧紧抓在手里,呼吸急促,喉咙发干。

朱月兰拿着林修和向林乐同买好,她知道。

可是信里说的国公府丑闻,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严重到让狡猾的林乐同都不得不屈服的地步?

她想起朱月兰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差一点点她就能知道全部。

墨宁轻轻从她手里抽出纸张,一点一点撕了个粉粹,向外一撒,瞬间被风吹的无影无踪。

“你还是太天真了,国公府没有你想的那么理所当然。林乐同一个庶长子,在所受教养和官职上,都比你那嫡系的父亲要好上百倍;你可曾想过国公府今日的局面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自然是国公爷林礼自己偏心。

林嫣脑子里一个念想一闪而过,再抬起头,目光就清明起来。

她变作跪姿,朝着墨宁行礼:“谢宁王殿下提点。”

墨宁轻笑了一声,道:“起来吧,我也不喜欢信国公府。”

林嫣垂目束手坐了回去,心里的好奇始终压不下去,最后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墨宁道:“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林嫣想了想,宁王不喜国公府,大抵也是同国公府嫡庶混乱有关。

现皇后周氏始终没有诞下一子,墨宁是宫里唯一一个嫡子,且是皇长子。

周氏不好好扶持现成的嫡皇长子,反而处处同其对着干,偏偏建元帝一声不吭,不支持也不反对

建元帝的模棱两可,让底下一众大臣暗自猜测。

虽没有谁不长眼先出头去拥护一个无子的妇人,可也没有谁敢公然的支持墨宁。

因此身为嫡皇长子,墨宁并不比另外两个庶出的弟弟多尊贵。

信国公掌管西山大营,负责京城外围的防御,身担重任举足轻重,而府里同样的嫡庶混乱。

明眼人瞧着建元帝压着国公府的世子不立,心里活络的就开始胡思乱想,莫不是国公府立了庶子,就说明皇后赢了,反之亦然。

若林嫣是墨宁,定也是不喜这种的。

墨宁看着林嫣若有所思,嘴角又翘了翘。

一阵春风吹过,林嫣有小缕头发散了下来,垂到了她玉脂般透明的耳垂边。

墨宁鬼使神差的伸手要去帮她重新挽起来,在快要摸上林嫣的脸时,马车拐了个弯停住了。

外面响起李侍卫的声音:“殿下,驿站到了。”

墨宁伸出的手还没收回去,林嫣已经抬起头。

他的手顿了一下,演化成了掀车帘的动作。

车外几位侍卫已经下马站好,张传喜跑的快,立在车前将墨宁扶下了马车。

墨宁抬头看了看天,回头伸手给林嫣。

林嫣愣了一愣,犹豫片刻,最后扶住他的手也跳下了马车。

闫福荣看着这一切,目光闪烁了几下才问迎出来的驿馆官员:“上房可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带头的官员诚惶诚恐。

众人进了驿站稍作整休,林嫣在自己房间里坐立难安,不停的从窗口往外看。

天色将暗的时候,终于有一辆马车又进了驿馆,跟车的正是侍卫郭立新。

林嫣欣喜异常,被墨宁教诲的沉重的心重新活跃起来,她三步并做一步冲了出去。

“郭侍卫。”林嫣笑道:“一路辛苦了。”

郭立新红了红脸,没有答话,只腼腆的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林嫣走到车前一把掀开车帘,正准备开口叫“哥哥”,马车里却只卧着个满脸愤恨、生不如死的朱月兰。

她脸上笑意淡了下去,迅速转身抓住要开溜的郭立新:“我哥哥呢?”

林嫣声音发颤,带着些哭腔。

路上问墨宁的时候,对方就是一副回避不答的样子。

如今哥哥没有在车上,哪怕林嫣知道林修和只是中的迷药太多没有生命危险,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害怕。

为什么带了朱月兰,却没有接她哥哥来?

036有本事,你来抢

郭立新被她扯住胳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神忍不住的往别处瞟。

林嫣看他神情就知道这是墨宁吩咐的,她顾不得车上的朱月兰,松开郭立新朝驿馆后院冲过去。

墨宁刚刚洗漱了一番,此刻正被从沧州赶来的一众官员围在屋里嘘寒问暖。

董会章哈着腰说:“殿下怎么没说一声就出城了呢?若不是守门官说起,下官都不知道。”

墨宁被打扰了清净已经有些不耐烦,听到他问起,挑了挑眉道:“莫不是本王去哪里还要回报董大人一声?”

董会章本就因为赶路冒了一身汗,此刻后背上更是汗流浃背,任是春风徐徐也挡不住丝丝寒意。

“不是,下官不是这个意思。”董会章因为飞贼一事本就心虚,这会见宁王不虞,更是不知道如何自处。

墨宁扫视了屋里众人一圈,众位官员皆同董会章一样,大气不敢出一声。

上位者也不好一味的严厉苛刻,何况底下三皇子墨安最近活动频频。

他换了副面孔,缓和的语气道:“最近沧州城里飞贼横行,听说之前也失踪了几个妇人,董大人还是在这上面多上点心。”

董会章头埋的更深,汗出的更多。

墨宁又说道:“难为你们跑这么远为本王送行,本王心领了。眼看三年一度的考核就要开始了,诸位大人要更加谨慎努力才行。”

董会章把墨宁的话在心里咂摸了几遍,宁王莫不是在暗示他们只要好好跟着他干,必有后福?

朝廷里皇后和宁王剑拔弩张,他们这些地方官本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但妇人难成事,另外两位皇子又不堪大用。

若是这几年在地方上好好干出政绩,到时候宁王若是问鼎大宝,凭着今天的指点,他董会章的仕途说不准会青云直上。

这样一想,董会章从里到外终于顺畅起来,堆着笑道:“属下必会谨慎努力,不辜负宁王叮嘱。”

墨宁没再说话,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

这个董会章没什么大本事,但却出身晋州董家,世代为商、财力雄厚,说不得能用上。

董会章见墨宁端起茶杯,忙带着属下官员叩首辞别,出来时看见立在门口垂首肃穆的林嫣,不禁多看了两眼。

他是后来听说这位小内侍同宁王一夜未归的,果然长的唇红齿白。

林嫣避在一旁等众人散了,才抬手敲门。

“进。”墨宁的声音隐含着不耐烦,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进来打扰他。

林嫣推门进了屋里,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张传喜没有出声。

墨宁一见是她,面色顿时缓和许多,他随着林嫣也看了张传喜一眼,张传喜这才慢慢退了出去,小心的给关上了门。

“怎么不休息?”墨宁问道。

林嫣向前挎了一步,欲言又止。

墨宁眯了眯眼睛,算着时间郭立新怕是已经到了,心里大抵知道了林嫣的目的。

他解释道:“如今国公府一潭烂泥,以你哥哥的能力,能再如这次一样侥幸逃脱吗?”

林嫣知道自家兄妹都是单纯爽直的性子,可是现在从墨宁嘴里说出来,她总有些恼怒。

“不知殿下又有何高见?”林嫣忍着怒气问。

墨宁站起身,走到林嫣身边,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林三儿本身不错,可惜缺乏历练。我让郭立新给了他两个选择:一,跟咱们回京;二,去西北边疆同鞑子真枪实战的历练一番。”

他顿了顿,看着林嫣神情紧张起来,接着道:“看来林三儿倒是个有进取心的人,选了第二条路。”

林嫣心情起起伏伏,她知道去边境历练对只会纸上谈兵的哥哥是好事,可是刀枪无眼,若是出个什么事情她怎么办?

“本朝三位公爵,其中两个是世家,唯有老信国公因为战功显赫从民间而来。”墨宁循循善诱:“躺在祖宗的功德上自然能荣华富贵一辈子,可是你们嫡系又拿什么来争那个爵位?”

林乐昌文不成武不就,被庶出的长兄死死压了一头;林修和虽然没有长歪还有所成就,但是毕竟没有谁正儿八经的指点,多是纸上谈兵,在国公府和朝廷上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若是林修和有了战功傍身,那就不一样了,最起码林礼在爵位上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林嫣醍醐灌顶,咬了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兄长争不了爵位。

即便她争来了,兄长若是没有些拿出手的本事威慑众人,怕也是守不住的。

林嫣想通了,也就不再此事上纠缠,道了一声谢就要转身走,墨宁却叫住了她。

“既然你来了,晚知道不如早知道。”墨宁笑了笑,见林嫣疑惑的转过头,才道:“那个朱氏,我也是不打算给你的!”

林嫣目瞪口呆,竟不知墨宁何意。

墨宁今天似乎很有耐心,望着林嫣那副深受惊吓的表情,慢慢解释:

“你一没人二没势力,拿什么护住朱氏不被信国公抢了去?即便信国公看在血缘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林乐同可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我这是为你好。”

林嫣后退了一步,终于在墨宁一连串的消息打击之中,迅速的理清了思路。

“殿下的意思是,您要把朱氏带走?不知是帮我看管着,还是另有它用?”

墨宁挑了挑眉,看来这姑娘还不是太笨,已经知道多想一层意思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林嫣的话,反而说道:“听说六安侯因为你的失踪,在朝堂之上天天揪着信国公不放,芝麻大的小事也要争执上一番。”

信国公掌西山大营,六安侯管的是军需。

本来很正常的供给,六安侯非要扯出个子丑来。

虽然最后该给的一样没少,但平白的让人恶心。

这些事,都写在京里传给墨宁的密信里。

林嫣的脑子果然往六安侯府里转了转,但是瞬间反应过来,冷笑:“小女子差点被殿下给带偏了,如今咱们说的是朱月兰的事情!”

墨宁呵呵笑了几声,又朝前迈了一步,将林嫣笼罩在了自己的双臂范围内。

林嫣已经临近门口,退无可退,转身都困难。

墨宁偏偏又情不自禁的低头附上了林嫣的耳朵,鬼使神差的小声说道:

“此刻李瑞可能带着朱月兰连夜往京里去了,有本事,你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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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撞破

墨宁刚刚洗漱过,青竹的香气直冲林嫣的鼻子。

对方的热气喷在她的耳侧,甚是瘙‖痒,有那么片刻间的恍惚后,林嫣终于醒过神来。

她羞愤交加,用尽全力将墨宁推开,转身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墨宁捂住被林嫣推到的胸膛,低声笑了两声,并没有阻拦她。

林嫣脑子里想着墨宁的话,先跑出去刚才郭立新停车的地方,果然不见了车架。

她顺着驿馆满处的找郭立新和李瑞两个人,眼角处发现驿馆四周似乎多了些没见过的侍卫。

她跑到一个屋角,揪住个正准备跳上屋檐的暗卫,问道:“李瑞和郭立新呢?”

那暗卫这几日都看着林嫣同宁王同进同出,知道她在宁王的保护名单上,于是听话的用手指了指饭堂。

林嫣转身又冲进了侍卫吃饭的地方,果然郭立新正捧着碗热乎乎的汤面喝的起劲。

她走到对面坐下,看着郭立新抬头、脸红、又低头。

“李瑞呢?是不是带着朱氏跑回京了?”林嫣质问。

郭立新不擅长跟女孩子打交道,看见女孩子就脸红,他捧着碗侧了侧身后僵硬地点了下头。

既然林七姑娘这样问,那必是已经知道了,所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林嫣果然不再问,只有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听的郭立新心里膈应吃不下面,犹豫了一番后捧着汤面默默的换到了屋子另一头。

如今墨宁的暗卫布置的满院子都是,李瑞又提前带着朱氏跑了。

就算林嫣快马加鞭也不一定赶的上,再说墨宁也不会给她马匹。

林嫣咬碎银牙也没有办法,第二次起来上路时,虽然被墨宁强行带到车上继续同车行使。

可是她再也没有跟墨宁说一句话,磕干果时更是用尽全力,似乎嘴里咬的是墨宁。

墨宁根本不在乎对方弄出了声响,不急不躁的一页一页翻着自己的书。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眼看着京城就在眼前。

堵了一路的气,林嫣终于没有熬过墨宁的耐性:“殿下,我出来就是为了朱氏,您总要让我有个交代。”

墨宁也终于放下捧了一路却没看进一个字的书,笑问:“你要如何交代?”

林嫣忍着胸口翻滚的怒气,强堆出个笑来:“不管殿下拿朱氏怎么算计国公府,与我都没关系。可是我总要让祖父看一眼朱氏,知道她还活着。”

胳膊拗不过大腿,一路吃人家住人家,避免了风餐露宿,总要给别人点好处。

何况林嫣早该想到,宁王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助她,必是有所图的,如今果然剑指信国公。

墨宁想了想道:“这个好办。”

林嫣又道:“我安排好后,怎么通知殿下您呢?”

墨宁笑了笑:“还是等我的通知吧。”

林嫣一股戾气又翻了上来,她从没想到出京一趟,最后会变得这么被动。

墨宁感觉到马车缓了下来,抬手掀开车帘往外瞧,雄伟的京都城门已然近在眼前。

他回头对林嫣道:“到家了。”言语中颇有些依依不舍。

若不是急着回京向父皇禀报沧州事宜,墨宁不会让马车跑这么快了。

林嫣却是一阵欣喜,终于不再忍受面前这个变态了。

回了京,找到舅舅,有六安侯府撑腰,就是皇子又怎样?

她松了松腿脚,心情也好起来:“多谢这些时日殿下的相助,我会如实告诉舅舅的。”

六安侯府也不是任人欺侮的,告诉舅舅宁王对她的款待,自然也要如实说起宁王对她的算计。

墨宁却恢复了平日的冷清,道:“哦?谁说让你回去了?眼下你可还穿着本王府上内侍的衣服。”

这是他第一次在林嫣面前自称本王,神色愈加的冷清。

林嫣脖子一僵,缓缓朝墨宁看过去:“您…什么意思?”

莫不是到了京城,还妄想着把她也给禁锢起来,然后去胁迫六安侯府为他所用?

墨宁看了看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当初也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说了同样的话。

那时候林嫣不怕,此刻也是不怕的。

她冷笑一声:“看来殿下还是不了解我,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墨宁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林嫣不甘示弱的也盯着他看。

说话间,马车已经过了城门,走在了京里的官道上。

随着车外人声鼎沸、叫卖声络绎不绝,一股熟悉的香气钻进林嫣的鼻子。

这是三义春羊肉汤的味道,林嫣坐直了身子抽了抽鼻子,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心里默默计算着马车行走的路程。

又飘来陈记包子铺的肉包子香味,这是到了景河两岸的繁华地带了。

再往前走一盏茶的功夫,就是李家的果行。

从那里跳下车,窜进第三条甜水巷子,直接从卖牛肉面的阿庆嫂家后门溜出去,那就是另一条更加热闹的秀水街。

秀水街上有几家酒馆和妓院,路上多是浪荡公子和酒鬼、地痞流氓,任是宁王暗卫再多也不一定能抓的到她。

到时候穿过卖煎饼的小摊,走到王家酱肉那里,就离六安侯府的巷子很近了。

林嫣默默计算了路程,等到李家果行的吆喝声一传进来,她忽地朝墨宁诡异一笑,一个转身跳下了马车。

墨宁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怕她受伤,想也不想跟着跳了下去。

他一伸手,扯住了林嫣的衣角。

林嫣没料到墨宁会跟着跳下来,顿时傻住了。

她算来算去没算到墨宁是个脑子有病的人。

虽说马车行使的不快,但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对方竟然连侍卫都不招呼,亲自跟着跳下来了。

她这一犹豫的功夫,没来的及再跑就被墨宁抱在了怀里。

等看清楚墨宁那张有些紧张的脸时,林嫣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着墨宁的脸就是一巴掌。

周围人群集体倒呼了一声冷气。

车架上宁王府的徽章醒目,几个骑高头大马的侍卫紧紧护在四周。

但是,这个被小内侍一巴掌打的脸黑的俊俏小郎君,真的是传说中的宁王殿下吗?

有人听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疑问,立刻给解了惑:“皇兄!你…们,这是?”

京城新一代纨绔的头子,建元帝最头疼的次子,蜀王墨平带着一群好友正在此处闲逛,没想到竟有缘看见如此精彩的大戏。

随着他的一声呼喊,围观群众默了默后,自觉头上脑袋最重要。

皇子的热闹还是少看为妙,人群竟然一哄而……散了。

墨宁小麦色的脸不知道是被打红了,还是被气黑了,反正各种颜色都有。

038回府

墨宁撒手放开林嫣,转过头就对上一群锦衣少年。

墨平咧着嘴,冲着自家兄长挤眉弄眼。

没想到墨宁不娶妻不纳妾的原因,竟然是…他冲着林嫣瞟过去。

林嫣站稳后也朝还滞留在原地的人群看去。

其他人统统不认识,唯独挤在一群少年郎之间,瞪圆了眼睛、脸色铁青的宗韵凡,她一眼就看到了。

林嫣深觉事情闹的有些大,却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舅舅有句话说的最好,一看形势不妙,第一反应就该是…跑!

林嫣想都没想,不及墨宁同那群少年郎搭上话,按着计划转身就钻进旁边甜水巷子,消失在阿庆嫂的牛肉面馆中。

巷子前留下一群面面相觑、表情裂开的京城最炫少年郎。

墨宁没有回头,也没有下令把人抓回来,只冷冷的盯着越来越尴尬、渐渐要站不住的蜀王墨平。

自觉坏了兄长好事的蜀王,在墨宁的注视下越来越羞愧。

他“呵呵”笑了两声,想缓解下紧张气氛,可是墨宁依旧沉着脸没有动作。

于是蜀王殿下又“呵呵”笑了两声,还回头给自己的狐朋狗友挤眉弄眼。

可惜这些勋贵子弟跟着他偷鸡摸狗可以,遇到一脸正气的宁王殿下,全都像被太阳晒的发蔫的叶子,个个不敢喘大气。

倒是被他从半道强行拉进队伍的六安侯府二爷宗韵凡,很有眼色的“咳”了一声,说道:

“家里有生病的兄长和表妹,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一抱拳,也朝甜水巷子里走去。

倒没有人怀疑他,因为过了甜水巷子再走两条街,就是六安侯府所在地了。

宗韵凡似乎开了个好头,余下几个少年也纷纷说道:

“我娘喊我回家吃饭呢。”

“我爹等会找不见我会打死我的。”

最后终于只剩下两位当朝皇子两两相望。

墨宁看着墨平脸上汗珠滴下来后,终于转了目光朝甜水巷子眯了眯眼睛,看着宗韵凡的身影同样消失在那间狭小的面馆。

他也不过是想着多留林嫣两天,结果却成了眼下的局面,他是不是把林七给吓坏了?

“皇兄,我什么也没看见。”墨平凑了上去,小心翼翼的说道。

墨宁回头瞥了他一眼,抓住他的领子道:“正好,一起进宫。”

说完也不理会他的挣扎,带着上了车。

随着宁王队伍的离开,刚才散去的群众突然又三三两两围了起来,小声嘀咕着宁王殿下与众不同的癖好。

林嫣从牛肉馆后门出来,走在秀水街上,回头一看没人追来,心里窃喜。

可惜还没走过这条长街,后领子就被拎了起来。

林嫣以为是墨宁的人追来了,看也没看拿胳膊肘冲着后面就撞击过去。

宗韵凡一个闪身躲开,手下却没有松开林嫣:“是我!”

林嫣听到二表哥的声音,这几日的委屈全涌上了心头,还未回头眼圈就红了:“凡哥哥!”

宗韵凡正准备质问她这一段日子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害的他挨了多少揍,可是看见林嫣泪汪汪受尽委屈的神情,心里又化成了一滩水。

他叹了口气,松开林嫣,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你到底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府里都快急疯了?爹爹派出好几批人手,都没有找到你的踪影。”

林嫣不可能懂得反侦察,肯定是有人故意引着他们摸错方向。

宗兴怀疑是信国公,这些日子没少咬着西山大营不放。

林嫣听后,心里羞愧:“凡哥哥,我…饿。”

她本想说些矫情的话,烘托一下此刻许久不见的激动之情,也好感化表哥,到时候舅舅发怒时能帮着挡一挡。

谁知道刚才因为太过紧张,逃跑时走的又全是吃的铺子,此刻五脏神庙真是难受的紧。

宗韵凡很多的话被她这一句“饿”噎在了喉咙里,他望着消瘦很多的林嫣,忍了忍,带着她七拐八拐进了间小酒馆。

“这是新开张的,最拿手的是蒸碗。”往常宗韵凡常带了小厮打扮的林嫣出来吃遍京城美食。

这间酒肆一开张他就想找机会带她来,谁知道林嫣直接跑的找不到人了。

他面对林嫣始终发不了脾气,回家后一定找机会给母亲告一状,好好把林嫣的野性子给改一改。

想到林嫣的性子,宗韵凡心里又是一软,还不是那该死的国公府,只管生不管养,害的表妹长成这样,一点都不像贵女!

林嫣只看着宗韵凡一会喜一会恨的又咬牙,不知道对方再想什么。

她垂下头,有些愧疚,怎么总是给舅舅家惹麻烦呢。

不过这些,还是先吃完饭再想,太费脑子。

“你怎么跟宁王在一起?”宗韵凡看着狼吞虎咽、一点形象不顾的表妹,眼角跳了跳,终于问出了内心疑问。

他看着表妹瘦的有些脱相的小脸,心里升起些许怒火:莫不是宁王把表妹当成男人,让她出苦力还不给饭吃!

林嫣伸着脖子努力咽完嘴里的东西,才有空闲答话:“是我银子花完,找上宁王帮忙的。”

林嫣将出京后怎么一路到的沧州,怎么面对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发懵,怎么灵机一动傍上宁王这棵大树,又怎么发现朱月兰踪迹和救下哥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干净。

听的宗韵凡的心脏一会跳起一会松下,起起伏伏都要晕过去了。

表妹原来受了这么多苦,宗韵凡默默的把自己面前的碗也推给了林嫣。

林嫣接过去,咧嘴笑了笑,又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好不容易抓到了人,宁王给抢走不说,还把哥哥扔到了边疆,准备把我也扣下胁迫六安侯府,幸亏我机敏跑的快。”

宗韵凡不只眼角,太阳穴也跳个不止,表妹机敏的都被墨宁抱在怀里了。

他眼睛上下扫视了下林嫣身上那套小内侍的衣服,撇了撇嘴。

宁王殿下估计已经知道林嫣的身份,才扔给她一个内侍的衣服穿。

否则哪个少年,会忍的下被人误解成公公。

宗韵凡面色一沉,既然知道了表妹的身份,竟然还敢动手动脚!

林嫣根本不知道表哥心里的波涛汹涌,吃饱喝足一抹嘴巴,冲着宗韵凡满足的一笑:“走,咱们回家!”

039舅母

宗韵凡带着林嫣悄悄从后门进了府,惊起了静苑里一众小丫鬟。

自林嫣出走,八归领任务去庄子上后,静苑里一时群龙无首,形如散兽。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小丫鬟,犹犹豫豫的靠近屈膝行礼,喊了声:“二爷、姑娘?”

林嫣打眼一看,是名字叫冰儿的小丫鬟,平日负责院子的洒扫,很是勤快。

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冰儿激动起来,回头冲着不敢围过来的小姐妹道了一声:“真是咱们姑娘!”

众丫鬟“哇”的惊呼着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姑娘您可回来了!”

“侯爷说您要是一百天内不见影子,就把奴婢们全卖了!”

林嫣很久没同这些叽叽喳喳的小丫鬟们打过交道了,被吵的有些头疼,她本着脸道:“都闭嘴!”

周围瞬间安静下去,冰儿几个垂下头,战战兢兢。

林嫣揉了揉太阳穴,指着冰儿道:“去给我备些热水,我要洗澡!”

她的手指又绕着众人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圆脸大眼睛显的特别俊俏的小丫鬟身上:“你…叫什么?”

圆脸小丫鬟有种被主子看中的惊喜,忙答道:“奴婢水儿。”

林嫣“咳”了一下,她倒真的没在意过院子里这些三等的小丫鬟,怎么尽冰儿、水儿的,合着她的静苑是水塘?

“就你吧,去二爷院里找四喜,把我屋子里钥匙要过来,给我挑身换洗的衣服。”林嫣矮子里挑将军,指定了水儿干活。

然后又扫了眼众人,看有没有叫莲儿、鱼儿的,正好一水池子全齐活了。

水儿闲了三个月,终于有活干了,忙答应了一声兴高采烈的转身走了。

宗韵凡立在一旁,微笑的看着林嫣给丫鬟们派活计。

林嫣走之前特意留了封信,交代他把静苑的东西收拾了交给四喜,送到六安候夫人院子里去。

他嫌弃表妹从前带来的丫鬟们太笨,索性把大一些的全撵出去配了人,只留些小丫鬟打扫院子。

静苑的主屋也被他锁上,钥匙交给了身边伺候的四喜。

这些他在路上有所交代,如今看林嫣一时没有可用的丫鬟,少不得要操心着给表妹置办两个聪明伶俐的人来伺候。

“父亲去了衙门,母亲去了魏国公家的春宴,一时半会回不来。”宗韵凡提醒道:“你慢慢收拾,不急。”

林嫣回头对着宗韵凡笑了一下,回家的感觉真好,有人疼有丫鬟伺候,还有那好几匣子的贵重首饰。

她在心里给自己的首饰盒做了估算后,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很穷。

要不要,把母亲的嫁妆和祖母留下的东西,启用了?

林嫣心里活动了一下,抬头看看天上白云飘过,还是先不要了吧,那是留给哥哥和她两个人的。

林嫣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重新穿罗裙、戴步摇、帖花黄,做回了六安侯府美丽明艳的七姑娘。

她收拾整齐从卧房出来,才发现六安候夫人、她的舅母楚氏已经威风凛凛的坐在外面上首座,手边的茶盏空了一半,可见是等了有一会了。

楚氏身边的七弦见她出来,眼睛往地上的蒲团瞟了一眼,又拿手偷偷指了指楚氏。

林嫣心情有些复杂,前世里自己同宗韵凡做了名不副实的夫妻,害的六安候府一直没有子嗣。

舅母心里着急,神色日渐抑郁,却从来没有开口催过她。

后来出了离鸾的事情,舅母也是紧着林嫣的情绪把那个爬床的丫头给绑到了庄子上去。

她重新活过来那些日子,因为忙着收拾林乐昌的烂摊子,一时没去给舅母请安,却也没听见舅母有何不满。

舅母对自己如同亲生的闺女一样,可自己却是把六安候府给拖到了淤泥里。

林嫣满心愧疚,“噗通”一下跪在青砖上:“舅母!”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重重的给楚氏磕了三个响头,边磕边哭:“我错了,我再也不犯蠢了。”

这下倒把楚氏吓了一跳。

她对这个外甥女是当亲闺女待的,未免娇养了些。

刚从春宴上回来,被人问起林嫣的病好些了没有,她打着马虎眼混了过去。

一回府就听儿子说林嫣回来了,她这两个月担惊受怕,乍一听林嫣回来心里还存着气,想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熊孩子。

谁知道还没开口训斥,林嫣自个儿倒态度诚恳,躲过她备好的蒲团,一下子跪在冰凉的青砖上给她磕头认错。

楚氏望见林嫣额头都磕出青紫色来了,又见她面色消瘦许多,一时心里疼的火气全消,慌忙的站起身。

“快起来!你这孩子!”楚氏说着,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搂在怀里揉搓:“地上多凉!”

“你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不吭声就往京外跑。有什么事情不能给你舅舅说,让你舅舅出气?”楚氏又气又心疼:

“你舅舅打发出去好几波人都无功而返,若你再不回来,咱们家就要把国公府的房子拆了去!”

楚氏想起早逝的小姑子,一阵哽咽:“你说老太爷这是给结的什么破亲!好好一个小姑子给折磨没了,留下一个姐儿,他们还想法子往死里坑,我呸他个没脸没皮的信国公!”

楚氏一生气,连着信国公也骂上了。

林嫣被舅母骂的破涕为笑:“舅母莫骂了,是我不争气,给舅舅和您添麻烦了。”

“什么叫你不争气?”楚氏心酸的道:“你个姑娘家,该坐在家里,抹抹胭脂、染染指甲、弹弹琴、喝个茶,打打杀杀的事情本就该男人来做!”

想起四年前她从庄子上寻到林嫣时,林嫣蓬头垢面浑身都是泥巴,正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掏鸟蛋吃。

当时就把楚氏心疼的,出身贵重的林嫣不比信国公府里任意一个姑娘娇贵?却被扔在庄子任其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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