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痰卡在喉咙里,你儿子才没了。
他斜眼看了下长子,果然对方又吐出一口黑血来。
林礼心里一慌,按住林乐同后,大声的吩咐林大:“快!快去请大夫!”
那日林嫣将府里的下人全部撵走,虽说林礼最后又将那些只犯了些小错的人接了回来,可是因为连着折了两个儿媳妇,孙媳妇袁氏只顾着同次子那个哑巴姨娘争权,府中人心浮动,规矩崩坏到令人发指。
曹氏不理会林礼等人的忙手忙脚,抓起赵氏:“今个儿姑奶奶就跟我回去,东西我派人看着清点。”
她又转向林娇和林妙:“你们是孝顺亲爹还是亲娘,自己看着办,跟我走的现在就跟着出这个家门!”
赵氏皱眉:“大嫂,既然已经说清,何必着急?”
那林乐同眼看着就要没命,即使不分家她也一样能落个自在。
“你不懂!”曹氏打了个眼色:“早一天不如晚一天,走!”
竟然不由分说的令人搀扶了赵氏,带着出了府门。
林妙看看赵氏又看看林乐同,咬了咬牙,对林娇说:“大姐,父亲这里,离不开人,你去陪母亲,我留这里看着父亲。”
林娇没有主意,点点头应了,跟着曹氏出了门。
一上马车,曹氏望了望林娇哭的红肿的眼睛,叹口气:“别哭了,真是傻人有傻福,别看你二妹妹精明,最后不知怎么吃亏呢。”
林娇听不懂,只拿着帕子擦眼泪。
赵氏问:“大嫂,你给我说明白,为什么这么着急?还有,妙儿她怎么就会吃亏了?”
曹氏叹口气:“你以为国公府还能立几天?咱们吵架的功夫,你们三房已经有大造化了。”
赵家的金铺手艺,有时候也接一些宫里的活计。
曹氏一得到赵氏被关家庙的消息,多了个心眼使银子往宫里打听了打听,知道信国公怕是要倒了。
早接出赵氏,早点摆脱关系。
赵氏还是想不通。曹氏听着外面一队人马绝尘而去,透过车窗看见里面还有些内侍抬着东西。
她一把掀开帘子问曹婆子:“这是从哪里过来的马队?”
曹婆子面色土灰,有些后怕的答道:“宫里来的,是往京外庄子上去的。”
曹氏吐了口气,心里一松,将车帘重新放下。
赵家的别院里,曹氏安置了赵氏后,就带着曹婆子一人匆匆出了府门进了街上自家的一间铺子里。
197日落西山
暗香坐在雅间里,一边翻着盘子里的首饰样品,一边等人。
曹氏一迈进屋子,暗香就起身行了一礼,慌的曹氏忙用手接住:“不敢承暗香姑娘的大礼。”
“姑娘来了有一阵了?”拉着对方的手入了座,曹氏看到桌子上的托盘,笑着问:“这些样式可有能入眼的?”
暗香抿嘴一笑:“您家的首饰样子可是能引领京中潮流,哪有我看不上的道理?”
曹氏擦了擦脸上的细汗,陪着笑说道:“承蒙姑娘看的上我家这些俗气的金石,有看上的只管拿去。”
说完话,咬了咬后牙槽。
也不知那林嫣怎么就知道了赵家在京里几间没挂招牌的隐密铺子。
这几间大铺子,可是赵家的立身根本,不敢造次。
暗香抿嘴一笑:“这个可不敢,我一个奴才可带不起这些东西。曹夫人也别客气,咱们说正事吧。”
曹氏心一提,忙道:“我已经把我们姑奶奶接回来了,那边府里也是闹翻了天去,您看金矿那边?”
也是祖上的阴德,赵家靠着一个大金矿才能在离开朝堂几十年还能保持着自家的富贵,否则跟那些普通金铺一样,哪里能长盛不衰?
林嫣前天给她传了赵氏被关的话,曹氏没当回事,结果第二天金矿那边就拒绝再跟赵家合作了。
曹氏这才真正警惕起来,忙按着林嫣的指示往国公府里去闹腾。
现在她心里还惶惶的,一点底儿也没有,只闹一场就没事了?
暗香却一笑:“曹夫人说笑,我们家姑娘哪里有那本事,不过是看着大夫人无辜受过,看不下去。”
曹氏有些急眼,刚想说话,暗香又道:“没想到曹夫人真的贤良,能为赵夫人做到这一步。有您这个主母,将来赵家必定更上一步。”
姑娘说了,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让国公府孤立无援。
曹氏仔细琢磨了暗香的话,终于长舒一口气,真心笑了出来:“我也是为你家姑娘可惜,国公府做事忒不地道,以后若是林姑娘有用的到的地方,只管提。”
暗香笑了笑,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听说国公府大姑娘和二姑娘也回去了?”
曹氏心里一沉,说道:“是的,都是孝敬孩子,看着父母这样,心里难过。”
暗香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今个儿出来的时间太长,姑娘还等着我回去说京里流行的首饰花样呢,先告辞了。”
曹氏送了两步,终于没有憋住,问:“刚看宫里又派人往庄子上去了,不是刚封了武定侯吗?”
还有什么好事?
暗香笑着说:“谁知道呢,兴许明个儿就有消息了。”
曹氏听后面上虽不显,可一送走暗香,就赶紧的派人去打听消息。
到了晚上,打听消息的就回了赵家别院,当着赵氏的面就说:“回夫人,是宫里给武定侯的赏赐,并赐婚林姑娘和宁王!”
话音一落,曹氏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赵氏惊的手一抖,茶水撒了一半,急问:“你说什么?封侯?赐婚?怎么可能?”
她在家庙里一直关着,外面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
曹氏深吸一口气:“你们府上分宗出去的和哥儿,在西北立了战功,万岁昨个儿亲封了一品武定侯兼镇国将军!”
她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赵氏,又道:“林七姑娘,前个儿被周皇后亲自邀请参加了菊花蟹宴,对其大嘉赞赏。”
赵氏慌了手脚,急急看向曹氏:“大嫂,就算林修和封了候,林嫣也不可能入了宫里的眼呀?”
曹氏反而很快冷静下来:“怎么不可能?”
“她,”赵氏道:“她退过婚的,又是分宗出去的,名声还……”
“那又如何?”曹氏打断她的话:“退婚又不是她的错,分宗也是信国公自己作的,名声?总比信国公府好上百倍!”
赵氏有些发愣,最近在家庙关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曹氏摇摇头,劝道:“姑奶奶好好休息几天,回头几个姑娘都进京了,再好好聚上一聚,有孩子在身边你也能开心些。”
不过那个林妙,可最是个钻营的。
赵氏同国公府翻了脸,又没有对林嫣有过什么大动作,应该不会被记恨上。
能找到曹氏,通过赵氏将信国公再掀上一掀,可见林嫣对赵氏放了手不予追究。
那就好,那就好。
曹氏对着半空拜了拜,暗下决心一定要留着个心腹婆子,长房这几个种,不是糊涂就是自私。
她得看着赵氏别被几个姑娘哄的昏了头,冲撞了武定侯一家。
另外,赶紧的同信国公府撇清关系!
这么一想,她又派了几个人去国公府帮着催缴赵氏的嫁妆。
曹氏的人匆匆忙忙的往外搬赵氏的嫁妆,袁氏拦着不让往外走。
“谁知道你们搬的是大伯母的还是咱们府上的?”
一个吊梢眼的孟婆子,手里拿着赵氏的嫁妆册子,也不吭声,只一样一样的对着上面的物件。
袁氏带了人,拉扯着不让走,孟婆子对完了,心里有了底。
她说道:“数不对!”
袁氏心里发紧,什么数不对?
果然孟婆子抬起头:“家具、器皿、瓷器都不对,少了!”
袁氏气急,林礼匆匆将她喊来便跟着大夫去给林乐同看病了,她这还没闹清怎么回事就看见赵氏的娘家人往外搬东西。
如今又说东西少了。
袁氏道:“大伯母嫁出去几个女儿了?手里的嫁妆难道没添妆出去落到我手里了?还有这些年大伯母打赏下人,不也用银子?“
孟婆子冷冷看了她一眼,一本一眼的说:“东西少了也就算了,就当是给姑娘们添妆了,可是打赏下人,难道还要我们姑奶奶的嫁妆不行?”
她扬了扬手里的嫁妆册子:“去掉那些消耗掉的,还有长房屋里的那些案几、拔步床、太师椅、软榻,可也是当初我们搬进来的嫁妆。”
“怎么不说整个国公府都是你们赵家的!”袁氏涨红了脸:“那些烂椅子烂桌子,谁稀罕!”
“不稀罕,那就交出来。”孟婆子喊了人,就往正房里走。
袁氏气的拧着帕子,咬着牙,面目狰狞。
分家!
必须分家!
杨氏的嫁妆前个儿济宁侯府就派人来搬,如今二房也是乱哄哄闹的不可开交。
谁家被休了还有脸来搬嫁妆?
再说,杨氏有儿子呢,为什么不就给儿子?
偏偏国公爷不愿意计较这些琐事,爱搬就搬,国公府不贪墨媳妇那点子银钱!
她一个孙媳妇,说也不能说,骂也不能骂。
如今长房又闹这么一场,就算国公府是她的,也是个烂窟窿!
那边,林礼已经堵在门口拦住孟婆子,怒道:“你们做什么?”
孟婆子翻了翻册子,对照着册子指了指屋里的软榻和桌椅:“搬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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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哭叽叽
林礼头上青筋爆了出来,这种亲家不结也罢。
他对林大道:“去,换成银子给她!”
虽说国公府不稀罕这些东西,可是长子还在床上躺着,若是被惊扰了,伤逝再加重怎么办?
孟婆子拿了银票子数了数后,二话不说带东西走人。
屋里大夫等人都散了,才白着张脸出来:“贵公子伤口太严重,当初又没有好好照顾,已经恶化了。”
说完摇摇头:“老夫无能为力,准备后事吧。”
天气这么热,伤口都化脓了,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府邸怎么照顾病人的。
而且……
大夫瞧了瞧国公府的乱像,决定还是不说了。
反正林乐同那条命,怕是要没了。
中衣上浸了毒药,也不过是加速一下他的死亡而已。
若是说出来,大夫无法保证林礼不迁怒到他的身上。
一事未平一泼又起,大夫收拾了药箱出门,二房又闹起来了。
林大木着张脸向林礼回话:“那个外室女浑身湿漉漉的,被人从池子里救起来,咬定是六姑娘推她下水的。”
林礼头晕眼花:“姑娘们的事儿也来找我?袁氏呢?她不是号称能干吗?”
林大犹豫了一下,跪在了地上:“国公爷,老奴年纪大了,伺候不动了,求你放我归家!”
林大是他从战场上捡的孤儿,并不是家奴,而且一向忠心耿耿,没想到这个时候请辞。
林礼惊呆了:“你……”
“国公爷见谅,”林大老泪纵横:“当初老奴怎么劝国公爷的,嫡庶不分乱家之本,您没有听。如今您看一看府里成什么样子了!”
建元帝都帮着三房阴了林礼一把,谁知道以后信国公的名号还能不能保住。
“爷,咱们主仆一场,老奴临了还是那句话,三房已经立起来了,别再执迷不悟了。”林大痛心疾首。
林礼坐回了椅子,摇头:“晚了,说什么都晚了。”
最优秀的孙子,出在了他一直打压的三房里。
武定侯,一品公,直接跟他差半个头了。
林修和这个孙子,他正眼也没看过一次,就是偷偷中了武状元,他也是冷漠处理,生怕抢了林修德的风头。
真是打脸呀。
看好的长子直接被人废了,林修德的声誉和前程直接被丑闻给毁了。
林嫣似乎根本不屑于在内宅里争来斗去,一出手就是釜底抽薪。
狠!
这狠劲,只有当年沈氏才有。
若是当年沈氏也这么干……
“罢了,罢了”林礼摇头:“你要走就走,回头从账上支一千两银子,就当给你的养老钱。”
“谢国公爷开恩。”林大给林礼嗑了重重三个响头。
屋外突然传来林娆的哭叫:“祖父,您要为孙女做主呀。”
林礼憋了憋气,对林大说道:“临走,帮我把外面那些不孝子孙全打发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娆哭花了一张脸,披着个斗篷,里面的衣裙还往外淌着水。
她见林大出来,不顾身边丫鬟的阻拦,往前冲去:“祖父,祖父!林姝那个贱人不顾姐妹之情,将我推落水,请祖父做主!”
那个林姝推她下水之后,根本不怕林乐宏,直直跪在院子里,就是不认罪。
棍子都打折了,直接说一句:“有本事你就为了个外室女打死我,看看以后能不能袭爵!”
林乐宏气的冲上去又跺了两脚,可是终究不敢将人打死了。
林娆不解气,想着以后这个府里她父亲就是最大,林礼一定会帮着处置那个小贱人的,这才连衣服都没换就冲了进来。
林大一挥手,闪进两个粗壮的婆子来:“打扰国公爷静修,将这个外室女送回道观去。”
当初杨氏一倒,林乐宏就将林娆重新接了回来。
若是安分守己,也不是不能上族谱,没想到愚蠢到这般模样。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那些小情小爱,见天的找林姝的麻烦。
林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要叫嚷,林大直接让人堵了嘴,并命跟来的丫鬟去二房回话:
“国公爷的意思,外室女忤逆犯上,谁要是再敢从道观里接出来,谁就跟她一起滚出去!”
林乐宏最后也被林礼打了几板子,二房这才消停几日。
林礼这几天将所有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几遍,虽然不清楚建元帝的意图,但是也明白国公府彻彻底底的败落了。
皇帝不会捧起两个林,虽然分了宗,血缘到底还在。
新捧了那个林,自然就要打压这个林。
林礼有时候禁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没有对钟氏用情太深,给沈氏一些妻子的尊严,国公府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场乱子?
当初老国公还想着信国公府传承百年,成为底蕴深厚的世家。
这还不到三十年呢,林礼老泪纵横。
他对不起祖宗呀。
林大请了辞,就随着儿子回了自己老家颐养天年。
临走,不再以下人而是以多年老友的身份,握着林礼的手语重心长:“国公爷,您年纪也大了,孙子都能独当一面了,好好养老吧。什么爵位、声誉、前途,爱谁谁吧。”
林礼开始听时心里还不高兴,堵着一口气要同林嫣那边争个高低。
可是派出去的人出去一圈又回来,胆战心惊的说了打听来的消息,林礼沉默了。
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半响,赶了个大正午穿上朝服,递交了对牌,找建元帝哭去了。
“万岁。”林礼老泪纵横,铁了心不要脸也得保住爵位:“万岁,老臣随父亲四处征战,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老臣知道最近几年老糊涂,对子孙教导上有偏差。可是万岁,老臣对您的忠诚是真的呀!”
建元帝让他射老济宁侯的冷箭,他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多年的老友。
建元帝让他做冷板凳,他兢兢业业的守着西山大营,别的什么也不想。
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啊。
建元帝神色莫辩,盯着地上浑身颤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林礼,朝着韩广品招招手:“给信国公搬个座!”
林礼心里一直紧绷的弦再听到建元帝不冷不热的语调后,突然就断开了。
这是捧起了林修和,就开始料理国公府了。
韩广品弯腰扶了林礼一把,没有扶起来。
他瞅了瞅建元帝,见对方昂了昂下巴。
韩广品会意,拽着林礼的胳膊硬给拽了起来:“国公爷,万岁让您起来说话,有什么咱们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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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宁王妃
怎么能不急?
就是不要这张老脸,也不能让国公府断在自己手里,林礼坚决不起来。
建元帝冷笑一声:“爱卿既然说开了,朕就问你。贵府里还有能支应门庭、撑起信国公这个一品公爵位的人吗?”
林礼哭声陡然而止。
他再偏爱长房,也知道爵位不可能落到林乐同或者林修德头上了。
可是二房……
经此一事他是看出来了,钟氏着人将林乐昌引上歪路,林乐宏她也没管好。
真让林嫣骂对了,一个姨娘能养出什么规规矩矩的高门公子。
光是眼界和资源上,都不够。
林礼第一次后悔太惯着钟氏。
建元帝见他不说话,目光里透出一丝不屑,声音也越来越高:“是你那祸乱内宅的长子有资格袭爵还是扎在女人堆里的次子能袭爵?
贵府丑事在京里沸沸扬扬,闹的我大周勋贵的形象全无、声誉俱损,朕很是恼火、按说下旨捯伤、将你革职、降爵,都可以!”
林礼整个身体都瘫了下去,嘴张张合合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你已经后继无人了,”建元帝眯起了眼睛,放缓了语气:“你是最后一任信国公了。朕给你些脸面,就不特意下旨了。”
林礼百年后,直接收回信国公的丹书铁卷,也算全了他一个脸面。
“你回去,好好管管你们家里面。还有西山大营,交出来吧!”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些东西,也免得他以后再找理由下手了。
建元帝认为自己实在是仁义之君,对林礼简直是手下留情的不得了。
林礼伏在地上呆了半响,终于回过味来,自己这是沉不住气,自投罗网了。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磕头谢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宫回的府。
就连林乐宏掩着目光里的兴奋向他说林修德留了封信离家出走时,林礼也麻木的没有一点感觉。
韩广品将其送出了御书房,回来看建元帝高兴,忍不住感叹:“万岁,刚才老奴扶信国公起身的时候,摸了他一把胳膊,哎呦。”
他摇了摇头叹口气,见建元帝并没有阻拦他说话,继续道:“瘦的就剩骨头了,刚看他出宫的背影,袍子都是挂在身上的,真是可怜。”
建元帝“嗯”了一声,想起今天下的旨意都到这会儿了,也不见有人来谢恩。
他问:“宁王和武定侯那里没消息吗?”
赶着这个时候赐婚,是昨天他同周皇后秉烛夜谈的结果。
趁着林修和刚封侯,再给他一个大大的恩典,让百姓知道他对功臣的恩赏。
那个林嫣既然同乐康结了梁子,赐婚给墨宁,那就是将乐康推到了对立面。
内宅里放个彪悍的主母,又有乐康在旁边伺机而动,总好过墨宁如今这副天王老子也不理会的模样。
建元帝突然很想看墨宁此刻愤怒的模样,这几年他可从没有这么痛快过。
老子亲自下的旨,若是他真敢驳回,建元帝就敢下旨废了这个儿子。
墨宁并不愤怒,他是悲喜交加。
怕林嫣误会自己使了手段先斩后奏,此为悲。
林嫣终于要成为自己的媳妇了,此为喜。
他根本不去想进宫谢什么恩,肯定是林嫣昨个儿大闹公主府,让宫里认为这是个乱家乱室的凶悍婆娘,趁早指给宁王免得祸害好男儿。
他现在,特别想见林嫣。
他快走出了屋门,突然反应过来那个丫头不知犯了什么邪,竟然对他过河拆桥。
墨宁脑子猛的清醒,气的返身就回,谁知道不巧撞上跟的有些近的张传喜。
他一瞪眼,张传喜赶紧撤到一边,偷偷擦了把冷汗。
乖乖隆个咚,自从接了赐婚的旨意,宁王殿下进进出出已经数不过来多少次了。
这还是那个勇毅果断的宁王吗?
“张传喜!”墨宁突然喊道。
张传喜一个激灵,赶紧小跑着到了墨宁身边:“爷,什么吩咐?”
墨宁张了张嘴,虽还是绷着一张脸,可是目光里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下去:“你让郭立新再跑一趟,看看温泉庄子上什么反应。”
张传喜答了一声正要转身,墨宁又把他叫住:“算了!”
不用看也知道,林嫣这会肯定是先顾着跟她哥哥亲呢,就是天塌下来,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也不会往心里去。
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难道是有轻微的受虐倾向?
墨宁来来回回,最后索性往榻上一座。
算了,呆在府里哪也不去,什么也不问,免得节外生枝。
既然宫里给赐婚了,肯定怕自己反弹催着礼部办事,早早成亲。
等对方冷静的差不多了,再谈道歉的事。
温泉小庄子里,林修和还没回来,是林嫣接的赏赐。
此刻她正在屋子里,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满屋子的绫罗绸缎。
林乐昌小心翼翼的趟过满院的封赏,见一个往库房里收东西的婆子不小心差点把一对粉色描金花瓶给摔了,忙小跑过去双手接住。
他摸了摸见完好无损,抱在怀里松了口气,对婆子瞪眼:“小心点!这可是御赐的,你几个脑袋赔的起!”
婆子也是唬的面色蜡黄,垂着头不敢出声。
林乐昌又骂了几句,这才换了副笑容进屋,看到软榻上铺满了绫罗绸缎,全是贡品,就是他爹能得上几匹,也是不舍得做衣服穿的。
他脸上乐开了花,凑到林嫣身边:“闺女,恭喜恭喜呀。”
终于不用担心这丫头太虎,嫁不出去,有皇家垫背了。
不对,是皇家慧眼识珠。
哈哈哈哈哈。
然而林嫣此刻很方。
昨天在福鑫楼醉了酒,被宗韵景冷着脸扔在楼上雅间地上,和衣睡了一夜。
她当对方不会惜香怜玉,不跟他一般见识。
城门一开她就带着人回到庄子上,刚换好衣裳还没回去补觉,宫里就来人宣旨了。
感情她大半夜跑去打了公主的脸,建元帝竟然赏她做了儿媳妇?
林嫣冷抽一口气,嫁给墨宁原来可以这么简单?
赐婚宁王,择日成亲。
宁王妃、宁王妃、宁王妃!
林嫣晕晕乎乎的,被建元帝出其不意的圣旨砸的有些晕。
宫里玩起人来,也是简单粗暴到极点,林嫣现在二丈摸不着头脑,只等着林修和回来再商议。
ps:听取书友意见,对昨天197章有关杨氏嫁妆的问题,做了点补充,圆了圆。谢谢大家宝贵意见,胖七虽然查资料,但不一定齐全,你们的意见可以帮我查缺补漏,么么嗒(╯3╰)
200谁动了你的绝世美颜
好不容易哄走了林乐昌,将满屋子的东西都行登记上册收了库,林嫣还没坐下好好静一静脑子。
疏影悄悄进来说道:“王家媳妇的丈夫找来了,问昨个儿绑了他媳妇去,什么时候放?家里孩子等着吃饭呢。”
林嫣抿了口茶才说道:“让他把人领回去吧。告诉他,若是王家媳妇下次还这么不长眼,可就不是绑一次就算的了。”
“那……”疏影犹豫了一下:“她会不会乱说话?”
昨天林嫣只身带着陈二蛋进了京,疏影并没有在现场,可是自家姑娘的性子,她想也能想到场面多火爆。
不但没吃亏,还赚了个赐婚的圣旨来,真是意外之喜。
林嫣微微一笑:“若是还敢胡说八道,我倒敬她是条汉子!”
?
疏影懵了一阵,才犯过醒来。
也对呀,那妇人以为这庄子上住的是商户才敢放肆,如今知道了是未来王妃,哪个还敢乱嚼舌根子。
疏影笑着出去放人,暗香接着走了进来。
林嫣一看见她,赶紧招了招手:“说,国公府那边如何了?”
暗香笑答:“果然如姑娘所料,宗家大爷一出手,曹氏就坐不住了。
她带着人堵了国公府的门,将赵氏接了出来,同国公府撇的干干净净的。”
林嫣又问:“大房乱了,二房呢?”
暗香抿嘴一笑:“自然也不得好。六姑娘听了您的话,同那个林娆三天两头的别劲,不但将林娆又算计进了道观,自己也唱了场苦肉计得了国公爷的同情。”
林嫣默了默,对着窗外开始飘散的落叶,突然笑了笑。
她其实很怕杨氏和林姝这种人,面上笑笑的暗地里心思极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了她们的套子吃个亏。
林嫣不相信林姝会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偏偏还帮着推波助澜。
那次去护国寺,以林娆的愚蠢,真的能药到玲珑心窍的林姝吗?
杨氏中了一模一样的毒,只有林姝在杨氏心腹中落了个好印象。
可是那日林姝焦急中带着丝紧张,仔细一想就明白安心不会愚蠢到对杨氏下毒,说不得是林姝动的手。
一面笑吟吟的奉承着杨氏,转脸就出卖了嫡母,进而毫不犹豫的下毒。
这种人,还是远着些的好。
既然她对济宁侯夫人的位置鬼迷了心窍,林嫣不在乎帮上一帮替她出个主意。
国公府虽然衰败,林嫣也洗劫了一场,可是多年的积累不可能就这么点家底。
林礼又是个看不清人的老糊涂,林嫣派人给林姝点了一点,果然林姝就一步一步闹着二房乱起来。
如今林乐宏也不得用,林修茂因为袁氏也不受待见,整个府里竟然只有被打的起不来床的林姝,还是个乖巧的孩子。
林礼此时正是孤寡难捱的时候,突然有个温柔听话的孙女出现在眼前,自然会触动他心里那块柔软。
若是林姝再哭上一哭,求着去林礼身边照顾,说不得林礼手里的家底就都是林姝的嫁妆了。
杨氏和杨丕国名誉受损,不可能如前世那般能算计什么郡主了。
依着他们的贪念,到时候林姝就变成了那块嘴边的肥肉,亲事……自然不言而喻。
到时候林礼同不同意,再另说。
暗香说完了国公府的事,笑着掏出从福鑫楼门口李大爷那里买的瓜子。
“姑娘,今个儿福鑫楼正说咱们家大爷的事迹呢。”暗香将瓜子倒在攒盒里,笑着说道。
如今分了宗,排行自然再不照着国公府的排,林修和就是家里正儿八经的大爷,林乐昌做了老爷。
林嫣闻言不以为然。
这是必须的,如今京里最大的事件不就是西北那些事儿吗?
只不过福鑫楼……林嫣捶了捶背,她简直是进一步体验了宗韵景的恶趣味。
凡哥哥嘴里的大表哥不是这样黑心黑肺的人呀。
说起凡哥哥,就想起了周慕青……然后那个前世做了自己教养嬷嬷的流云……
墨宁!
林嫣甩了甩脑袋,很想说爱谁谁,反正如今国公府个个不得好,她现在过一天赚一天。
眼光一扫,扔在案几上的赐婚圣旨还在,她扶住了脑袋。
真是愁人,喝喝茶磕磕瓜子聊聊谁家谁谁,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好不好。
外面一阵喧闹,疏影人没到声音先传出来的:“来了来了,姑娘,大爷回来了!”
林嫣唰的起身冲了出去,院子里果然林乐昌围着林修和打转,宗韵凡笑盈盈的立在一旁。
自己家里,自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林嫣直接冲过去抱住了自家哥哥。
林修和没来的及看她一眼,下意识的伸手抱住自己妹妹转了几转。
林乐昌皱眉:“放下,快放下!”
这可是未来的宁王妃,转坏了怎么办?
林修和哈哈一笑,将林嫣放在地上。
林嫣被转的头晕,稳当了稳当这才抬头看自己哥哥。
黑瘦,脸上竟然还有几道刀疤?
林嫣伸手覆上林修和的脸,怒道:“哪个龟儿子给划的,嫉妒你的美貌吗?”
然后又是一阵心疼,也不知道哥哥都受了什么苦,果然功劳都不是白来的。
林修和却不以为然,抓住林嫣的手笑:“你不觉得更有男子汉气概吗?我觉得比以前更好。”
以前一个他,一个宗韵凡,上街都是被小姑娘追的没地方躲。
这次带着脸上的刀疤参加宫宴,那些小宫女只敢战战兢兢的躲一边看,他终于可以清净会了。
林乐昌刚才只顾上乐,只觉得自己儿子高了壮了黑了,没往脸上招呼,这会被林嫣一提醒,也是愤怒:“打人不打脸,那帮龟儿子怎么只招呼你的脸?是不是嫉妒你的绝世美颜!”
“……”
“……”
好吧,这是亲爹,反应都一样一样的。
林修和摸了摸脸,真没觉得这有什么大碍,在军营里都是糙老爷们,刀口上舔血,谁身上脸上没点伤疤那就不是个男人,不好意思出门。
再说,伤的地方也不是正面,都是藏在眉毛和耳朵以及下巴后面的,胡子一长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进了京,个个先看脸?
“这幸亏是定亲了,要不连媳妇都难说。”林乐昌皱了皱眉头,拉着他进屋,边走边罗嗦:“既然回来就不要再去战场了,回头赶紧去魏国公府把媳妇娶进门,这才是正事。”
201一段了
武定侯自然不可能住在京外的庄子里。
新建朝没几年,就算去除庚子之乱后空下来的府邸,皇帝手里也还有几座不错的可以赏赐给他。
武定侯新府邸就设在靠近内城、公侯伯聚集地。
离景河东大街只隔两条大街,距离王府聚集的玉林长街拐个弯就到。
真是方便你、我、他。
可惜信国公府也在这里,那就不太开心了。
自打知道林礼是最后一任信国公,而且手里的权利陆陆续续被收回后,袁氏就一直闹着分家。
长房已经没有进项,林修德跑的没了影,林乐同废人一个花银子似流水。
如今袁氏当着家,突然感觉手里拮据,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
必须分家!
林礼心灰意冷,按着建元帝的意思上了折子告老,被宫里以非比寻常的速度批准了,连夺情、再上折子、再夺情的戏码都不愿意演。
简直是当着满朝文武丢尽脸面。
分宗出去的孙子,成了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