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乐乐深感丢脸,扔下张茜一个人往外走了。
张茜强忍着泪花,紧紧咬着嘴巴:“不信等着瞧吧,真当有了战功就能高枕无忧!”
林嫣目光凌厉:“放心,让我睡不踏实,都别想睡踏实!”
张茜被对方目光吓住,心口一跳,不知为什么想起对方洗劫信国公府的传言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走着瞧!
宋淑颖和唐婷也起身告辞。
林嫣说是往宫里去,只是借口,高兴的时刻,没得往宫里看人脸色的道理。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消化一下这个好消息。
“暗香,将郭立新叫到二门去!”她吩咐道。
天上已经零星的飘下雪花,疏影将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给她罩上,这才扶着她去了二门。
郭立新已经立在那里候着。
林嫣道:“可派了人去接应?宁王现在走到了哪里?”
郭立新道:“娘娘,刚出了北疆,还早着呢,不过年前殿下肯定能赶回来。”
“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见不到人总是不放心。”林嫣想了想又问:“府里还有人手吗?多派几个人去接应。”
郭立新笑:“娘娘放心,殿下都安排妥当了。”
其实早三天,他都得到了北疆的消息了,不过宁王吩咐要给林嫣一个惊喜。
还好,没成为惊吓。
呸呸呸,一定在宁王回京之前,确保王妃安然无恙!
宁王府沸腾起来,宫里气氛有点微妙。
建元帝得到战报,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不愧是朕的皇儿,哈哈。”
笑的好苦涩。
他派墨宁去北疆,一是当靶子吸引那些人的主意;二是挫挫宁王的士气。
这几年,墨宁连办了几个大案,在众臣中信誉一日高于一日。
又因为沧州私盐案,闹的建元帝落个偏颇周家的名声,周家偏偏不争气,又屡次闹乱子。
他的脸面简直扫地。
底下刘相看着建元帝强颜欢笑,眯了眯眼睛,陪着呵呵祝贺几声,到嘴边的问题生生咽了回去。
这次,宁王能有什么封赏呢?
看建元帝那个样子,太子之位还是不会许的。
唉,趁大乱子之前告老还乡吧。
凤华宫里,周皇后自从得知消息,就消无声息的坐在烧的热乎乎的暖炕上,久久未动。
一旁的四皇子墨铭,渐渐懂了些事情,垂着手吭也不敢吭一声。
“未央,旻哥能起身走动了吧?”周皇后终于在要掌灯得时候,开了口。
未央忙道:“回娘娘,一天比一天好了,前个儿还能出府听曲儿了呢。”
周皇后眉头不着痕迹皱了一下。
宁王和宗二立下大战功,周家唯一的侄子,竟然还有心情去听曲逛花楼!
她说道:“宣周旻和周权进宫!”
那个堂侄周权,经过几次接触,颇有机智,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不像周旻,愈发的没有正样子了。
周皇后头又有些疼,禁不住的揉了揉脑袋,事从急缓,不能再干巴巴坐着,任事情往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发展了。
淮阳侯府里,周旻得到宫里的宣召时,正坐在屋里吃酒。
他扔下酒杯,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外头雪越下越紧,姑母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急着召我进宫去?”
李内侍道:“不知世子得到消息没有,宁王在北疆大获全胜,正压着战俘往京里赶呢。”
周旻脸色阴沉:“这不是好事吗?怎么,姑母要喊我进宫一起庆贺?”
“世子,”李内侍转着眼珠挥散一屋子的下人,走进周旻压低声音道:“难道您喜欢那位立功?将来……”
周旻瞳孔一缩,斜眼看了李内侍一眼。
李内侍立刻低头不敢再言语。
周旻又问:“召我去就是,为什么还带上那个周权?”
一山容不得二虎,周权这个乡巴佬竟然连着被周皇后召见多次,就算淮阳侯不说原因,他也能猜到些东西。
想取代他,做梦!
李内侍笑了笑:“奴才只穿皇后娘娘口谕,至于为什么,那哪是奴才该问的?”
周旻默了默,起身道:“走吧走吧,别路上不好走了!”
然而他立在廊马车旁,左等右等,才看见周权惊慌失措的从院子里过来。
果然是个乡巴佬,一点规矩也没有。
“堂兄去哪儿了,派了几个下人也没找到你?”周旻似笑非笑:“这肩上头上全是雪,莫不是抱着丫鬟钻雪窝去了,真是好兴致?”
说完,自认为幽默的哈哈大笑。
周权面无血色,对周旻的嘲讽听而不闻,直朝着李内侍拱手,连连道歉。
周旻面色一冷,甩了甩袖子,率先上了马车。
周权悄悄抬起袖子,闻闻自己身上没有留下味道,这才紧跟着上了马车,见周旻一路眯着眼睛并不理会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每月的初一十五,是王妃们进宫觐见的时候。
大雪连下了三天,路上积了厚厚一层,一脚踩下去就没过小腿。
大周建朝三十年终于灭了前朝余孽,老天又赶着时辰降了这场瑞雪,百姓们都说这是大周要昌盛的预兆。
林嫣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市井传闻,微微一笑,穿戴整齐往宫里去了。
这几日一直在府里忙前忙后,将墨宁冬天的衣服拿出来,拆拆洗洗,算着他回家时正好能穿。
下面庄子上将一年的租子也缴了上来,其中有十几头青山羊,听张传喜说他爱吃羊肉。
到时候趁着雪景,正好给他烤羊排。
南边蜀地传来一种吃法叫“锅子”,各种蔬菜往里一涮,沾着酱料非常美味,也热火。
她一直没有尝试,就等着墨宁回来一起。
园子花树种上了,当初墨宁说要建一个赏花台,到时候也要细细商量一下怎么设计才对。
这么一想,要做的事情太多,林嫣对墨宁的思念不觉又加了十分。
进到宫里,气氛就有些不对劲。
孙乐乐眼中的幸灾乐祸掩也掩不住,宋淑颖始终低着头,却能感觉到她浑身微微发抖,似乎在强忍着恐惧。
林嫣嘴角的笑容冷了冷,冲着周皇后行礼:“母后圣安。”
周皇后眼圈一红,没说话先拿帕子擦拭了下眼睛,才冲着林嫣招手:“好孩子,可怜见的,怕是还没得到消息呢。”
林嫣心一沉,猛的抬头看向周皇后。
周皇后眼中的喜悦没来的撤回去,忙用帕子遮住眼睛,带着哭腔说道:“好孩子,你节哀吧!”
忍了这么久,终于拨开乌云见天日了!
“什……么要节哀?”林嫣小脸瞬间煞白,声音都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周皇后没有搭话,倒是孙乐乐忍不住跳出来:“皇嫂没听到消息吗?北疆还有些逃出去的余孽,在半路截住宁王殿下。殿下为了保住宗家二爷,身负重伤,跌下山崖,大家找了几天了,依旧没有找到尸体。”
真是死无葬身之地呀。
林嫣摇摇欲坠,想开口问周皇后具体情况,结果还没张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墨宁死,林嫣从此和宗二过着幸福的小日子。
247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兵!
墨宁的突然离去,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刘相犹豫再三,终于递交了告老还乡的折子,建元帝留中不发。
这几天建元帝也不好过,面容憔悴,将自己关在八宝阁楼上终日不见人。
他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墨宁小时候的稚嫩墨迹,那个糯糯的走路摇摇晃晃的小孩子,慢慢长大,与他为敌。
下落不明!
建元帝阴骘的眸子从手中墨迹转向书案上的折子,又从折子转向周皇后派人送来的清粥。
他深吸一口气,将墨宁的墨迹揉了揉,直接扔进了一旁的废纸篓里。
周皇后坐在凤华宫的大殿里,问未央:“清粥可送去了?”
“回娘娘,已经送过去了。”未央迟疑一下,说道:“可是奴婢没有见到万岁,韩公公守在门口,说万岁谁也不见。”
周皇后愣了愣神:“还是不见人吗?”
未央点头。
周皇后叹口气,指尖碰了碰搁在一旁的手炉,已经凉了。
周旻想回杂造局,可是建元帝迟迟不给回音说是等宗韵凡带着战俘进京再说。
进京了,看到墨宁的尸体才能踏实吗?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想伸手去抓,却已经飞逝而过。
郭立新派去接应的人还没有回来。
林嫣靠在窗棂前,掰着手指数着军队回来的日子。
她不相信周皇后的说辞。
只要看不见尸体,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最终结果还是让林嫣失望了。
宗二押着战犯,领着队伍从玄武门进京接受百姓夹道欢迎的时候,墨宁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建元帝这次因为失了儿子,并没有像上次迎接宋国公的队伍一样等在城门口,而是稳坐在大朝之上,等着进献战俘。
一众大臣分成文武两队,立在下面,陪着静静等候。
北疆隐患一去,大周国运更上一层。
然而没有等多久,就有护卫急匆匆跑进大殿:“万岁!宁王妃在长街拦住了宗二爷的队伍!”
群臣哗然,曾辉和张智尧对看一眼,全低下头去。
内阁学士李文志跳出来:“一个女流之辈,拦着我凯旋归来的战士,当何居心!”
没人响应他的话。
建元帝咳了两声,有些不睦:“她刚成亲就受到打击,也不能太苛责了。来人呢,去把王妃劝回府去,朕会还她一个公道。”
临江候也附和:“万岁宅心仁厚,宁王妃肯定能知道好歹的。”
若是不听劝,就是不知道好歹了?
张智尧看向临江候的目光有些不善,这宁王生死未定,周家人就开始蹦跶出来踩宁王府了。
刘相看了看身边做鹌鹑的严相和孙相,冷冷哼了一声,他觉着,宁王遇刺整个事都透着一股诡异。
北疆有狗屁的忠臣旧部。
都被逼到北疆大峡谷,还为了权利之争斗的你死我活。
要不是道路难走,也不至于到这时候才解决掉那些乌合之众。
他又看了看临江候,真像一个摇着尾巴向建元帝示好的哈巴狗,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嫣头顶九翟冠,身穿皇妃大衫,静静立在长街中央,身后陈二蛋领着亲兵护在四周。
周边的百姓,皆寒蝉若虚不敢高声语。
宗二离的愈近,脸色愈发难看。
到了跟前,他一扬手,队伍停了下来。
“你做什么?”宗韵凡一双剑眉紧蹙,翻身下马,怒视着林嫣。
林嫣美目瞪着宗韵凡很久,突然凄凉一笑:“二表哥以为我在做什么?”
她想撕扒了整个皇宫!
还有眼前这个为了女色,不顾父母高堂的混账宗二!
宗韵凡道:“回宁王府去!宁王的事情随后我会告诉你的。”
林嫣却不管不顾:“二表哥要怎么告诉我呢?宁王殿下领兵去北疆平叛,二表哥为了私情跑去犯险。
殿下为国杀敌,立下汗马功劳,最后却为了保护你的性命,下落不明。
如今宫里口口声声说他已经没了,急着要看见尸体。
我只问一句:二表哥亲眼看见殿下的尸体没有?”
宗韵凡沉默,紧紧抿了下嘴,不敢去看林嫣的眼睛。
林嫣心里咚咚直跳,对宗韵凡简直失望透顶:“北疆的战功,是不是让二表哥你领了?以后抱得美人归的时候,可还记着欠宁王的这条命?”
宗韵凡简直惊呆了,抬眼看向林嫣。
却见林嫣满目凄凉,嘴角含着冷笑,似有决绝之意。
“够了!”宗韵凡怒道:“朝堂之事岂是你一个女孩子可以议论的,赶紧回家去!”
他眼睛朝左斜了一下,也不知道林嫣看没看到,反正冲着就朝他抡起了拳头。
能不能好好说话,动手动脚不是女人!
林嫣也很愤怒!
宁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宫里一道催令接着一道,催着宗韵凡进京献俘。
这就是明打明的绝了大家寻找宁王的希望。
宗韵凡竟然敢接了旨意回来,想过她的心吗?
当初瞎了眼才想着还他前世的恩情。
狗屁恩情,为了周慕青耽误了她一辈子,算什么青梅竹马!
陈二蛋等人护着林嫣往前冲,宗韵凡的人马跟在后头,一个阻拦的也没有。
周围百姓简直看傻了眼,明明来围观将士凯旋的热血戏码的,突然画风一转,成了宫廷斗争大戏外加兄妹被美人离间的狗血剧。
现在退票来得及吗?
说话间林嫣已经冲到宗韵凡跟前,眼睛滚着泪珠就掐住了宗韵凡的脖子:“你怎么没死在外头,还我夫君!”
宗韵凡都不敢还手,知道林嫣不像个女孩子,可是不知道她劲也这么大呀。
眼看着他被掐的脸色通红,眼睛里迸出泪花来,左边一位跑腿的小兵看不下去了。
他一把拉开林嫣,怒道:“生死有命,关俺家将军什么事,再说俺家将军已经尽力找寻了!”
哪里来的一口山东口音的新兵蛋子,懂不懂规矩?
林嫣抬起眼皮一看,差点背过气去。
跟着的疏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赶紧的上前要扶住林嫣,准备把她弄回王府去。
谁知道还没近身,林嫣已经飞起一脚踢在那位新兵的腿上。
小兵哎呦一声跪了下去。
林嫣气道:“闭上你丫的臭嘴,没看见你姑奶奶在搞事情吗?”
248好多疑点
宗韵凡差点气乐:“他要是有个做宁王妃的姑奶奶,也不用来我手下当兵了。”
林嫣还想再上去踹一脚,出出心头恶气,被疏影拦腰抱住:“娘娘,息怒……”
话音没落,看到地上求饶的小兵,瞬间嘴巴张的能吞下个鸡蛋。
远处响起马蹄声,从宫中的方向飞驰而来一匹快马。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内侍,气喘吁吁的从马上下来,瞧了林嫣一眼,开口道:“宁王妃娘娘,万岁爷口谕,不得当街辱没皇家斯文,立刻回府哀思!”
哀思你奶奶个腿,林嫣就想打人有没有。
这么多天的惶恐和悲痛,全被一个毛头小兵给破了功,简直是侮辱了她的智商,又伤害了她的感情。
她一把提起那个小兵的领子,对宗韵凡说道:“我不能拿你出气,这个不长眼睛胆敢阻拦我的人,就先带走了!”
宗韵凡也很无奈:“你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你彪悍无理的一面吗?”
林嫣闻言,眉头都没皱一下,扯着那个小兵的领子就走。
陈二蛋等人木着张脸,抬眼看了看小兵,又默默转过头去,对自家王妃离经叛道的作为丝毫都不打算阻止,护着她就上了马车。
内侍看劝走了宁王妃,拍拍胸口松口气,吓死个人了。
听说宁王妃从不按套路出来,凶悍野蛮,还真的怕迁怒自个儿呢。
等定了魂,他朝宗韵凡一拱手:“宗小将军,赶紧的吧,万岁和一众的大臣就等着您献俘呢?”
宗韵凡目送林嫣上了马车,轻轻叹口气,这才重新翻身上马朝宫里去。
周围吃瓜群众纷纷也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戏码没有继续升级,自己不用被灭口了。
林嫣在马车上,对着小兵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还扮小兵,你为什么不扮太监、扮战俘、扮死尸!”
捶着捶着,就呜呜哭起来。
被打回原形的墨宁终于坐正了身子,将头盔摘了下来,一伸胳膊抱住林嫣。
林嫣的哭声更加响亮:“你必须给个完美的解释!”
不是说遇刺了吗?不是说落了山崖吗?不是说下落不明、生死未定吗?
怎么突然就变成个小步兵,跟着宗韵凡屁股后进了上京城。
说好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墨宁耐心的解释道:“起初真的是落下山崖,这一点没错。”
只不过他被挂在一颗树干上,得亏宗韵凡下了死令,在他把树干压垮之前找到了人。
在山间倒挂了一夜,胸口被箭刺伤的坏血滴滴答答全流了出来。
他用刀挖了胸口那团死肉,才没被淬了毒的箭头害死。
之后养了多日,才能正常行走。
林嫣听了,忙去扒拉对方的胸口,被墨宁一把抓住了手:“回府再看,我回来的消息,你可别着急传出去。”
“我是那种人吗?”林嫣翻了个白眼。
墨宁笑问:“你今个儿这是唱的哪出?”
林嫣眉头一竖:“自然是找个借口同宗家决裂,然后再带上王府亲兵去宫里搞事情!”
墨宁唬了一跳,紧紧抱住林嫣:“你果然傻子,要起兵造反吗?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不过,临做傻事前还想着撇开宗家,哪怕刚同宗韵凡生死之交,心里还是酸酸的。
林嫣眨巴了眨巴眼睛,泪水还沾在长长的睫毛之上:“灭九族不好吗?这样宫里的人都跟着陪葬!”
墨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噗呲”一笑,刮了下林嫣的鼻子:“你怎么……真是我的傻丫头!”
林嫣却极其认真的说道:“我是真的怀疑,刺杀你的人是周家派出去的。”
“哦?”墨宁挑起眉毛:“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嫣道:“你没了,谁得的好处最大?”
当然是周皇后。
这几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如今东风吹走了,自然该西风呼啸。
墨宁却摇摇头:“就算是周家派了人出来,可是回京的路线是谁给的?刺杀计划是怎么策划的?”
不是他看不起周旻和临江候,若是有这个能力和魄力,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只管着一个京卫。
林嫣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背后有人助了她们一臂之力?”
是谁这么险恶,跳出来,保证打不死他!
墨宁叹口气:“宫里太凶险,朝堂斗争远比内宅精彩。嫣嫣,你心思单纯,我不想你卷入这些争斗之中。”
所以,他借着假死,要搅乱京中这池污水,快刀斩乱麻,给嫣嫣一个宁静安稳的宫廷生活。
林嫣听他话里有话,沉默一下说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夜夜睡不好。从此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愿意陪着你趟火海上刀山!”
墨宁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动的,抿了下嘴,将抱着林嫣的胳膊紧了紧,却不料正触动伤口,忍不住“嗯”了一下。
林嫣这才反应过来墨宁是受了伤的,忙立起身子,伸手又要解开他的衣领。
墨宁抓住她的手,摇头:“这么想我,马车上就脱人衣服?”
他的伤口太吓人,还是别这个时候吓坏了嫣嫣。
林嫣怔了怔,是不是又被调戏了?
算啦,不跟伤员一般见识。
她从善如流,只要人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也压根没问他是怎么同宗二合起伙骗整个朝廷的。
六安侯府不知道墨宁回来了,眼下更关心的是宗二当初立下的军令状。
人回来了,亲事难道要六安侯府硬咽下去?
楚氏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宗韵景又被叫出来做背景,很是无奈的看着自己亲娘在眼前晃呀晃。
军队进京时,所过之道路两旁的茶社,临窗的好位置全被有脸面的人给包了。
他自然也在其中。
可惜从林嫣出来对宗二拳打脚踢,宗韵景就没忍心看下去。
林嫣这熊孩子想干什么,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关键时候,她还念着情分要把宗家撇了出去,自己去飞蛾扑火。
而六安侯府,却无意中刺了她一剑,这个时候还考虑狗屁亲事,不该把宗韵凡好好揍一顿,然后想法子帮林嫣一把吗?
母子俩各怀心事,互不言语。
好在因为墨宁的事,宫里也没摆什么庆功宴,只是将俘获来的伪朝太后杜氏羞辱一番关进天牢,就散了朝会。
六安侯是掐着宗韵凡的脖子回来的。
楚氏一看见父子俩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就迎了出去,脱口就问:“不会真要娶周慕青吧?”
“娶个屁!”六安侯怒道:“你以为万岁是傻子,让咱们家同周家结亲吗?”
还不是托辞。
如今朝中大臣对墨宁遇刺,谁不是心里打着问号?
结亲?
跟最大嫌疑犯家结亲吗?
建元帝要是看了六安侯府不顺眼,兴许会!
六安侯将一脸败坏的宗韵凡扔进正房,上去就是一脚:“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249装什么小白兔
宗韵凡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楚氏又心疼又生恨,抬起拳头犹豫一下,到底落在宗韵凡的背上:“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就看上周家的姑娘!”
宗韵凡忍不住解释:“宁王都能谋算到心爱的姑娘,我为什么不能?”
话一出口,连宗韵景都想上去抡一棍子。
他跟宁王能比吗?
宁王娶个式微的妻子,宫里巴不得,自然谋算起来容易。
但是六安侯府呢?
作为臣子,哪怕可以横着走,关键时刻的站队不能摇摆。
和周家,壮大周皇后的势力吗?
六安侯气的又上去捶了两拳:“让你没脑子!让你没脑子!”
若是再有个儿子,有长子的脑子和次子的健全,他发了疯舍不得这个熊孩子呢!
宗韵凡躲开了六安侯的拳头,道:“我知道错了,当时因为受宁王娶亲刺激,接到宫里召唤我就脑子热了。”
人不中二非少年,难道只能林嫣四处霍霍,他就不能冲动一下?
再说……又没死。
宗韵凡咬紧牙关,硬把宁王的消息憋了回去。
当初找到墨宁,对方将心里的疑问坦诚布公,又问他是否真得不顾宗家,非要娶周家女。
宗韵凡是犹豫的。
冲动那么一下,不是不后悔。
若是没这回事,他还能静静的看着周慕青婚嫁生老,不声不响的守在一边,互不打扰。
可是他喝了喜酒,有些昏头,糊里糊涂的就打破了平静。
回去若是娶,林嫣和宗家怎么办?
若是不娶,周姑娘又要落什么名声?
看着宗韵凡默不作声,眼里似乎还有些挣扎,楚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凡哥,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这么折磨你亲爹亲娘。”她捂着脸哭诉:“宁王为了你,明知宫里设套还是往里钻。你活着,他却没了,你让我活着不能见嫣嫣,死了不能见你祖父祖母和姑母!”
楚氏拿帕子狠狠撮了下鼻子,道:“若是你还是鬼迷心窍执意要娶那个周慕青,今个儿你也别喊我娘,从此宗家再没你这个儿子!”
她自听到宁王的消息,就夜夜做噩梦。
梦里不是宗氏哭着问她为什么没照顾好林嫣,就是林嫣找她要宁王。
当初林嫣听说宁王也去了北疆,那个绝望失落的眼神,她现在想想都觉着心惊胆颤。
宗韵凡垂着头,不知怎么安慰伤心欲绝的楚氏。
他求助了看了眼六安侯。
六安侯一挺脖子,根本不替他开脱。
宗韵景冷冷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大概猜中了宫里头得意思。
还有,宗二最疼嫣嫣,怎么宁王没了,小表妹守寡,他没事儿人一样?
宗韵景直觉这里有猫腻。
他又实在被楚氏哭的心烦,少不得多问一句:“是不是万岁没提这一茬?”
六安侯道:“是,他不提,咱们家也要当没这回事。反正消息又没传出去。除非周家不要脸,非要死乞白赖的赖上咱们。”
说到这,他忍不住又踹了宗韵凡一脚:“麻麻痹!你娘说的就是我的意思,你要是还对周家的人执迷不悟,信不信老子立马开你出族!”
周家和皇帝的官司,他们六安侯府不惨和!
宗韵景见无事,慢慢悠悠说道:“父亲息怒,这几天把弟弟交给我劝导劝导吧?”
六安侯还骂骂咧咧的嗓门突然哑了下去。
这么狠!
他斜眼瞧了瞧楚氏。
楚氏一咬牙:“看我干什么,你舍不得你宝贝儿子,我舍得!景哥,好好教训他,别享受了家里的荣耀,不把宗家的责任扛肩上!”
她算是听出来了,傻儿子在建元帝跟前说漏嘴,建元帝拿着周家姑娘做诱饵,耍了一众人!
宁王为了林嫣,甘愿入局,没想到命不好真折了。
她对不起林嫣,对不起死去的宗氏。
宗韵景冷笑一声,冲宗韵凡招招手:“推你家哥哥出去,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说话。”
宗韵凡菊花一紧,却也不想再在这里看不明真相的父母难过。
他后悔了不行吗?
宗韵凡赶紧推着宗韵景出了院门,小声问:“宫里真要内讧?”
宗韵景没搭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弟弟这么傻,是不是跟林嫣跟的太久,被传染了?
宫里周皇后也是有些忐忑。
凤华宫里,她屏退了众人,帮累了一天的建元帝揉着肩膀,心里盘算着待会要说的话。
若不是因为献俘,建元帝怕还不会出八宝阁。
好不容易能跟他单独相处,周皇后就想提一提某些事情:“万岁,前朝那些余孽可是臣服了?”
建元帝疲惫的点点头。
乌合之众罢了。
周皇后笑道:“这下子您可算松口气了,将来史书上肯定要给您添上重重一笔。”
建元帝抬手拍了拍周皇后搭在他肩头的手,咧咧嘴角笑了笑。
周皇后又道:“万岁,这可是喜事一件。还有青青和宗家次子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实现当初的承诺了?”
喜上加喜,岂不更好?
建元帝脸陡的一冷,突然站起身,神色隐隐含着怒气的面对周皇后。
周皇后不知哪句话说的不对,下意识的跪了下去:“万岁,臣妾哪里说错了?”
她倍感委屈,如今北疆事了,战俘已献,不就该兑现宗韵凡的心愿了吗?
“梓潼!朕知道你不喜伯瑾,可那是朕的亲生儿子!”建元帝道:“如今他下落不明,生死难辨,你不当回事也就罢了,为何还逼着朕去替你们周家操心什么婚事!”
周皇后惊呆了。
她忍不住辩解:“臣妾自是知道万岁心里难过,这不是想用喜事来冲淡一下您失去长子的心!”
好像,宁王目前这种状况,建元帝多无辜似的。
建元帝叹口气:“梓潼,朕心里难过,也很累。一闭眼就想起仙去的杨氏和伯瑾小时候的模样。婚事且往后放一放吧。”
周皇后还能怎么说,只好点头应下,又劝慰了两句。
建元帝伸手扶起她:“看你这几天也是操劳,早点休息吧,朕去别处。”
周皇后毕恭毕敬送他出宫,一转身就摔了建元帝刚用过的茶盏。
未央面色苍白,说道:“娘娘,那是万岁专用的……”
怎么可以随便摔了?
周皇后冷笑:“怕什么?恐怕以后他来凤华宫的时候就少了。”
要抬举哪个贱人继续玩他的平衡术?
还一闭眼就想起杨氏和宁王小时候的模样,怕是想起就偷着乐了吧!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小白兔!
250拼演技
果然第二天,建元帝下旨,派出几路人马沿着去往北疆的路寻找墨宁下落。
且在群臣面前悲痛异常,哭着说道:“朕就着一个能力出众的儿子,本以为百年后,能放心的将大周交给他。谁知道……”
话没说完,伤心欲绝,几度昏厥过去。
众臣跟着抹眼泪,纷纷说了说宁王的功绩。
临江侯和淮阳侯对看一眼,都扯了扯嘴角,现在说这话早不早,万一宁王没死,是不是就算钦定的太子了?
张智尧抹了把眼泪,趁机说道:“沧州一案,宁王带下为大周追回税金万两;西戎蛮子,也是宁王力主一战,这才保住咱们一方疆土的安稳;京中官员贪腐,也是殿下雷厉风行,保住大周的清廉之风。臣只愿上天有好生之德,保佑殿下安然无恙!”
曾辉也点头附和,嚎啕大哭。
刘相抬起耷拉的眼皮,往宝座上扫了一眼,果然看见被韩广品急救的建元帝,闭着眼睛阴沉的脸。
宁王的嫡系,就是死到临头也能把建元帝给噎死呀。
到底是谁表演的太过?
他摇摇头,等过几天风声消停些,再上书,告老还乡!
建元帝又被众臣哭醒过来,红着眼睛道:“朕心悲痛,一天没找到伯瑾,京里一天不得有喜事!”
妈蛋!
众臣心里异口同声骂了一句。
这是宁王死了,建元帝也得往对方身上扣个锅,让大家都跟着不好过。
家里有适龄男女的大臣,心里的小人都想冲出去将宝座上的建元帝拉下来,好好理论理论。
可这也是人之常情,万岁失去了最优秀的儿子,大周失去一个有可能的明君,跟着哭几天吧。
宁王府里林嫣听到这个消息,当笑话讲给了墨宁。
她说道:“一大早群臣就集体抱头痛哭,万岁先后派了几路人马找你去,怕是要无功而返。”
这不废话吗?人就好好家里呆着呢,从荒山野岭找到才怪!
墨宁嘴角含笑,宠溺的搂着林嫣,任她在自己伤口周围画圈圈。
昨天脱衣让林嫣看了他的伤口,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