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被救了出来,正瑟瑟发抖的聚在一处。
墨宁只扫了一眼,存着狐疑指挥众人重新安置了杜氏等人,转身正准备回去。
这时候一道长箭划过天际,直直射进墨宁的胸口。
这一幕跟墨宁射杀杜东海简直才像了,还没来得及进帐篷的杜氏尖叫起来:“报应!报应来了!”
押送着她们的李瑞抬脚就踢了杜氏一脚,然后迅速朝着墨宁移动。
长空中的另外几只箭头全被反应过来的护卫打落,墨宁握着胸口的箭头,只觉着血都凝固了。
他从来没这么怕死过,新婚的妻子还在等着他回家。
宗韵凡急了,三步跑到墨宁身边,吼道:“不是说北疆的余孽都没了吗?”
那些仅存的护卫,不能劝降的全被墨宁下令杀光了,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杀手!
墨宁忍着剧痛,对宗韵凡道:“这里可不是你家里,大吼大叫有用吗?”
还不如拿起刀剑去找出暗地里的弓箭手,不知道林嫣喜欢这人什么!
说着话,墨宁手上一用力,倒刺的钩子带着血肉就被拔了出来。
箭头上的血是黑色的,墨宁目光一黯,手在箭上轻轻一摸:“这是杂造局的手艺!”
宗韵凡惊呆了,伸手接过,这是三菱箭,杂造局每年不知道出去多少,全供应了西北那边,京中几个卫队根本没有配置。
北疆不可能有这种箭头的,那就是说……
“是上京城有人要你的命!”宗韵凡话一出口,几乎就认定了是谁。
杂造局的武器,供出多少,去了哪里,都有档案记载。
在他之前掌控杂造局的,是淮阳侯府。
宗韵凡倒吸一口冷气。
远处已经有人发现了杀手的影子,开始短兵相接。
宗韵凡阴沉着脸,扔下箭头就冲了过去。
若是墨宁死在这里,他浑身百张口也没办法向林嫣交代。
墨宁胸口的伤不断往外涌着血,他额头冒着汗,浑身发冷全身无力,脑子里全是同林嫣的点点滴滴。
李瑞发指眦裂,扶着墨宁往别处撤。
谁知道还没走两步,前面就冒出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举着刀照头就劈。
李瑞放下瘫软的墨宁,迎头冲了上去。
墨宁眼皮暗沉,勉勉强强看清自己正趴在悬崖边上,李瑞那边一个对两个,其余的人又在别处被牵制。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一个牵制住李瑞,另一个就冲着墨宁奔去。
明显这次刺杀,是冲着墨宁的。
李瑞大吼一声,迅速解决到眼前的黑衣人,转身就朝另一个砍去。
眼看着就要命丧黄泉,黑衣人飞起一脚直接将墨宁踢下了悬崖。
墨宁根本没有反应,只听见李瑞的怒吼和刀骨相接的声音。
淮阳侯府派来的死士,全部被墨宁的人歼灭。
纵然如此,墨宁还是跌落山崖。
李瑞和张成舟来不及悲戚,立刻组织人手下山搜寻。
不一会悬崖下就满是拿着火把的搜查大队。
宗韵凡也想跟着下去,被李瑞一把拦住:“宗小将军还是看着战俘吧,毕竟那是您回京后的功劳!”
话里一丝客气也没有,带着明显的怒气。
张成舟红着眼睛,默默立在一边,看宗韵凡的眼神也是如同仇人一般。
宗韵凡内心发冷,说出的话都结结巴巴:“莫不是……他是为了……”
“我”字,宗韵凡根本就没脸说出口。
“还能为谁?”李瑞没有好气:“北疆值得我家殿下走这一趟?”
宗韵凡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乖乖让开了道路,李瑞和张成舟随即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宗韵凡呆呆的走到帐篷前,里面杜氏的哭声还在继续。
他不知哪里来的火气,一脚踢灭重新点燃的篝火:“别他娘的哭丧了!”
里面杜氏的声音像被人掐住喉咙一般,顿时没了声响。
宗韵凡眼睛大滴的落着泪,他到底中了什么心魔,非要喜欢周家的姑娘。
如今不但家中父母担忧,连累的宁王也跌落山崖生死堪忧。
岂不正合了周家和建元帝的意。
简直是助纣为虐!
285来吧来吧
林嫣刚回到自己府邸,宫里派来的内侍就候在门房处。
她翻了一个白眼,看都没看对方一眼,直接催促马车绕过那人,驶进了王府。
换完衣裳,洗净两日的疲惫,红裳又进来回禀:“王妃,那人还在候着。”
林嫣拈了块点心放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问道:“说了什么事没有?”
饭都没心情吃上几口。
“说是皇后娘娘请您进宫侍疾。”红裳小声说道。
侍疾?
林嫣挑了挑细长的眉毛,有句粗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让她给建元帝侍疾?
别说她知道建元帝已经不在宫里,就是建元帝真的重病不起,怎么着也该那些有异心的儿子们争先恐后表现孝顺。
哪有儿媳妇往老公公身边凑的?
民间也不这样!
周皇后打的什么鬼主意,林嫣一想就明白。
“让那人先回去,就说今个儿本王妃着实累的紧,明个儿再说!”
脑袋锈成大铁疙瘩才这时候乖乖往宫里去呢。
红裳得令出去,没一会又转了回来:“王妃,来人说要等您一起进宫。”
那人话里的意思,若是再拒绝,宁王府不孝的名声就要传出去了。
怕了鬼名声就不是林嫣了。
林嫣一拍桌子:“丫丫的,看老娘最近闲是吧?去问问郭立新,最近宫里可有异动!”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郭立新手里的情报就送到了林嫣的案头。
没翻上几页,林嫣就皱了眉头。
刘相都被扣在宫里了?
墨宁不在身边,林嫣感觉很无助。
宫斗这种事情,以她的性子,应该在话本子里活不过三集……不对,三集都是高估自己,估计在第一集就被赏了一丈红。
真的,没做好准备千万往皇家嫁,一个赛一个的心眼多,看的林嫣眼花缭乱。
就说那个乐康吧,莫名其妙。
还有那个张茜,不知所谓。
可惜现在后悔有屁用,再说墨宁穿衣很瘦脱衣有肉的小身板,很合她意。
娘的,又开始偏了。
林嫣忙将自己注意力放到眼前的纸条上,突然发现,就是集中精力,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走一步看三步,那不是她的人设好不好。
肿么办肿么办?
在屋里来回踱步了几趟,林嫣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算了,这个关头,周皇后是要拿她做人质的,要性命倒不至于。
只要有命在,她就能让周皇后跟吃了翔一样看着她来去自由。
“换衣服,进宫!”林嫣吩咐道。
疏影急眼了:“怎么进?王爷走之前特意嘱咐,初一之后不让您再往宫里去的。”
林嫣一摊手:“人家来请了,都威胁说要在京里宣扬我不孝,你让我怎么办?”
虽然,她好像自从进了信国公府,这不孝的名声一直背在身上。
林嫣说的似乎很有道理,疏影竟然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应对。
倒是绿罗劝道:“若是皇后执意要拿咱们,躲也是躲不过去的。”
“那怎么办?老老实实进去坐人质?”疏影瞪着眼睛问。
绿罗道:“自然不能老老实实,咱们是不是该通知陈护卫以及流云姑姑?”
内外夹击,周皇后又能调动多少人手?
“绿罗,我发现咱们的坏主意鬼点子,几乎都是你出的。”这丫鬟闷骚老祖呀,比墨宁还厉害。
绿罗脸色一红,轻轻扭了下身子。
林嫣嘴上消遣着,脑子里飞速将宫里的势力过了一遍。
严妃和季妃勉勉强强能经营自己的宫殿,安贵人身边被别人插了眼线,这几年因为建元帝的倾斜,整个宫廷上下,都唯周皇后马首是瞻呀。
呃……
好像如今宫里,典型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真的是周皇后的天下!
林嫣问道:“红裳,你去问清楚,是单请我一个人入宫,还是另外两个王府都有呢?”
周皇后派来的内侍听了,简直气的头顶冒烟:“怎么?王妃进宫侍疾,还得看别人有没有?”
这又不是买卖,还能谁吃亏不成?
红裳冷笑:“从来都听说儿子在父亲跟前尽孝,没有听过媳妇给公公侍疾的,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咱们自然要打听清楚。
再说了,万岁如今到底什么样,皇后娘娘一直秘而不发,咱们怎么知道这一趟是吉是凶?”
说的堂而皇之,就差没指着对方的脸说周皇后没安好心了。
内侍憋着一肚子气,他在门房都等了半天了,连口茶都没人给上一杯。
好不容易等来林嫣,却三番五次,找各种借口和问题来拒绝进宫。
果然宁王府是块硬骨头。
可是宫里下了死令,捧着周皇后的人如今都是背水一战,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内侍忍着气说道:“魏王府、蜀王府里的王爷和王妃们,早在一个时辰前都进宫了。”
这是林嫣回了娘家,得到的消息晚。
魏王府和蜀王府兵力不如宁王府,早被周皇后强行请进宫喝茶。
玩这么大?
林嫣咋舌,周皇后这是不作不死的节奏。
好吧,成全她!
这一趟,看来躲不了。
可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周皇后再诡计多端逼着她进宫,挡不住林嫣很饿。
等红裳熬好了肉汤,炖好了大骨头,林嫣沾着汤汁连吃了三张大饼,这才打着饱嗝看疏影和绿罗收拾东西。
“暗香呢?”林嫣突然问了一句。
疏影墙都不扶,就服自家主子:“您不是留她在魏国公府盯着,怕再有人背着您做错事情?”
八归的事情一出来,林嫣就上了心,派了暗香过去日夜守着,顺便帮着温昕雨的丫鬟打点上下。
有暗香在武定侯府和魏国公府间来回跑,就算八归清醒过来,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嫣脸色一沉,倒忘了这茬了:“武定侯府可再有消息过来?”
这都一天了,八归不知道哭够了没有?
绿罗迟疑一下,回到道:“姨奶奶似乎失心疯了,抱着个枕头说是她的儿子,将来要做武定侯的。
老爷听后唬了一跳,将院子里的丫鬟们都撤了,姨奶奶的院子全封了。”
林嫣一愣,随即醒悟。
林乐昌又不笨,八归疯疯癫癫说出了野心,他直接封院向林嫣表决心。
这样也挺好,林乐昌有怕的东西,就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不着调。
至于八归……
林嫣已经仁义至尽,野心与能力是要相匹配的,八归不管真疯假疯,都不可能再让她继续犯蠢。
算了,宫里还有个野心勃勃的婆婆等着她呢。
她拍了拍胸口,来吧来吧,相约初八。
286进宫,好哇!
建元帝为彪显恩爱,并没有单设自己的寝宫。
所谓的寝殿,也就是八宝阁旁边的一间偏殿,平日里都是在凤华宫歇息。
如今八宝阁俨然成了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魏王、蜀王以及家眷,全被周皇后找借口送到了各自母妃得宫殿。
皇族成员,只差一个宁王妃了。
周皇后在宫里等的心焦,林嫣若是执意不进宫,她只能让周旻带着军队去请了。
她和建元帝都被墨宁给骗了,单看林嫣与墨宁的相处,就知道两个人有情有义。
可怜当时宫里还以为是给墨宁聘了一个不安定因素。
好在天也助着周皇后,宗韵凡突发状况,让周家有机可乘。
还没等林嫣祸害内廷,局势就已经快明了了。
周皇后按捺着内心的激动,在八宝阁来回踱步。
四皇子一动也不敢动,静静跪在一旁。
是的,
没错,
跪着。
哭都不敢哭一声。
这是周皇后对他前几日背叛自己的惩罚。
未央一直抄着袖子,立在旁边监视。
四皇子有气也不敢发,他与周皇后如今相依相偎,互相利用,谁也不敢真正的放心。
天色将晚,周皇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宁王妃还没有动身吗?”
未央打了个眼色,立刻有人跑出去询问。
林嫣不是没动手,而是半路被人拦截了。
拦截之人高大威猛、深目高鼻,头发微卷的披散在身后,气质邪……魅,跟话本子里描述的那种主人公一个模样。
“马车上的可是大周宁王妃?”那人拉着长秧,颇有些桀骜不驯。
林嫣偷偷放下车帘一角,郭立新说西戎使者因为路上出了状况,来朝贺的晚了。
周皇后给其推到了元宵,许是想着那时候尘埃落定,外族使者可以连新皇登基大典都参加了。
西戎呀?
林嫣推了推疏影,疏影立刻问道:“来者何人?”
来人学着大周人士,匆匆行了个长揖:“西戎使者,请宁王妃做个引荐,进宫为大周皇帝祈福。”
说的内容都不伦不类,想学中原人士的礼节,却学了个三成还消化不良。
林嫣又偷偷看了一眼,那姿态可不是使者该有的谦逊。
疏影悄悄说道:“西戎来的,怎么不去宫门口,反而半道截咱们的车子?”
林嫣抿了抿嘴,压低声音道:“皇后脑子被驴踢了,不好使了呗。”
西戎本就不服大周管教,周皇后这时候不想着拉拢,反而往外推,到时候别新皇没登基,边疆又开始战火连连。
那时候,周皇后如何稳定朝局?
当然林嫣也不懂,但是她有个优点,不懂的事情不去触碰。
西戎来者见车里再无答话,反而窃窃私语起来,心里很是生气:“莫不是大周朝看不起我们西戎?几次三番拒绝我们觐见,到底何意?”
林嫣呵呵笑了一声:“我朝皇帝初一遇刺,想来您是听说的?”
“听说了。”那人答道。
“如今我朝臣民都在家里为万岁祈福,希望早日醒过来。”林嫣朗声道:“您为何不在驿馆安静的候着,几次三番要进宫骚扰我大周皇帝,意欲何在?”
西戎来者一噎:“没有皇帝还有皇后,难道受伤就是拒绝我西戎朝贺的理由?”
“朝贺在大年初一,今个儿已经初三了,西戎莫不是没将咱们大周放在眼里?”
谁怕谁?
“你!”西戎来者本是拦下宁王妃的车架,让其往宫里通个话的。
他们西戎,想尽办法也进不去大周的宫殿,在驿馆里都快被各方使臣笑话死了。
“我们这不是路上出了状况,来的晚了!”
林嫣笑道:“既然是来朝贺的,有了状况贵国可向我朝提前招呼?”
招呼都不打一声,迟到了还有理了?
西戎来者噎的直打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马车,想要用目光消灭林嫣。
反正不急着进宫,能晚一会就不早一会,林嫣索性倚在车壁上,同西戎人慢慢聊天。
“您说路上出了状况。”她说道:“可是指西戎国内宫变,六皇子斩杀庶母、兄长,武力夺权?”
因为此,使臣不知道国内以后对大周到底什么态度,便半路停下等候命令。
西戎使臣冷冷一笑:“大周朝的消息倒灵通。”
林嫣又掀起车帘悄悄看了一眼,说道:“那本王妃现在是该叫您使臣,还是六皇子,或者西戎新王呢?”
咕咚!
疏影一个没坐稳,头撞在车壁上。
绿罗伸手将其捞起来,扶着不敢让她再乱动。
外面静默了一会,突然传来哈哈一笑:“有趣,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
屁话!
一个使臣,哪有胆子拦截大周王妃的车架。
只有那个通过政变上位的六皇子,才桀骜到目无旁人。
这就是静和以后要和亲的人?
林嫣皱了皱眉头:”您刚在西戎上位,又跑到这里,不怕你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反噬?”
六皇子不屑的说道:“人彘有力气反噬?”
“……”
林嫣一阵反胃。
知道宫变,不知道这么血腥,突然更不想进宫了怎么办?
“我在大周呆不了几天,有事情要同贵朝商议,请宁王妃通融一番。”
林嫣捏着衣袖,很想骂声娘希匹。
她能通融个屁,现在都是进宫赶着做人质去好不好。
疏影似乎被人彘两个字吓着了,拽着林嫣的袖子摇头:“咱别进去了。”
万一周皇后丧心病狂,怎么破。
林嫣也怂了。
她是胆子大,那是背后有人呀!
万一周皇后跟她当初在信国公一样,来个釜底抽薪,墨宁就是再愤怒,周皇后下场再惨,她人都没了有个屁用。
哎呀,不能想不能想。
周皇后派来的内侍眼看着马车又一动不动,是真的急了:“西戎新王,速速让道!”
娘西匹!
老娘就是怂,怎么了?
林嫣怒了:“陈二蛋,把这个大声喧哗的人拉下来,绑了!”
陈二蛋也是憋着一肚子的气,他京城的八卦还没听够呢,哪里能进宫喂了狗。
内侍没来得及再叫唤一声,就被陈二蛋扯下马,三下五除二的给绑了个结识。
西戎六皇子看呆了。
跟想的完全不一样,画风变得太快了吧?
那自己……还拦吗?
六皇子菊花一紧,想悄悄的撤。
谁知道林嫣戴好了帷帽,直接跳下车:“你想进宫,好哇!”
本王妃成全你!
287黎明之前(1)
林嫣的马车终于进了宫,周皇后欣喜异常,终于能够一网打尽。
她吩咐下去:“直接让宁王妃到八宝阁来。”
在她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可是内侍出去又转进来,一脸的便秘,吱唔着给周皇后禀报:“娘娘,宁王妃……”
“她又怎么了?”周皇后眉头一竖:“既然进来了,难道还有她闹腾的地方?”
内侍擦了把冷汗:“车架是宁王妃,可是里面的人……”
他没敢说下去。
周皇后腾的站起身,怒视着内侍说道:“什么意思?宁王妃到底进没进宫?”
内侍快哭了:“没有,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坐着宁王妃车架进宫的,是前个儿上书要进宫见万岁的西戎使者。”
周皇后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那林嫣呢!她人呢!”
内侍也不知道呀。
宁王府的车架,跟车的丫鬟就是林嫣身边的绿罗姑娘。
可是他过去掀开车帘请林嫣上坐撵时才发现,西戎使者一脸不可思议的坐在马车里,似乎自己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绿罗姑娘笑意妍妍:“六皇子,请下车坐撵,您不是早就想进宫见大周的皇帝和皇后吗?”
内侍一头雾水,多问一声都不敢。
西戎六皇子合上惊讶的嘴巴,斜着眼看了绿罗一眼,似笑非笑:“大周王妃如此跳脱,我倒是小瞧了。”
“六皇子过奖,”绿罗道:“您想进宫进不来,王妃她成人之美,岂不正好?”
正好,正好!
六皇子绷着脸下了马车,他隐隐觉着自己可能无意中陷入了大周皇宫的内斗。
这样子进宫,他的目的怎么可能达到。
西戎看样子是他胜利了,可是却逃了一个五皇子。
据他掌握的消息,五皇子逃进了大周朝内,意欲求大周皇帝出兵帮助。
六皇子决定现行一步,求娶大周一个重要的贵女结为盟友,五皇子到时候有心无力。
可是现在闹的,六皇子有些后悔去拦宁王妃的车架,以为强硬些就能让大周皇室见识一番西戎贵族的骄傲。
周皇后派来的内侍偷偷抬头,见西戎六皇子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再想什么。
反正眼前的状况,肯定不是周皇后愿意看见的。
他转了转眼珠,说道:“既然宁王妃没有进宫,老奴得去问问皇后的意思。毕竟如今宫里因为万岁遇刺,风声鹤唳,怕她老人家不愿意接见西戎使臣。”
说完,他又转向绿罗:“绿罗姑娘既然进来,就随老奴过八宝阁吧。”
逮一个算一个,听说宁王妃对自己贴身的丫鬟都很好,拿着绿罗做人质,许是一样的。
绿罗笑了笑:“请公公带路。”
竟然一点也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和惶恐。
周皇后听了内侍的回禀,气的袖子一扫,打落了建元帝书案上的琉璃镇纸。
破碎的琉璃四处飞散,其中一块甚至弹到了内侍的额头上,顿时破皮流出血来。
内侍吓的跪了下去,大气不敢出。
半响,周皇后咬着牙说道:“那什么西戎的皇子,派了侍卫好声好气护送到驿站去。至于那个什么绿罗,关到景福宫去!”
所谓景福宫,名字起的吉利,可惜地处整个皇宫的西北角,偏僻冷清,前朝实际用途为冷宫。
墨家入主上京城后,当时景福宫里还关着前朝皇帝两个失宠的妃子。
高祖忌讳,一直没有派人修缮。
后来那两个冷宫妃子死了,景福宫空荡荡变成了一座空殿,连个打扫的宫女都没有。
既然林嫣不进宫,那就拿着她的丫鬟说事。
绿罗也不慌张,施施然跟着领路的人朝西北角走去。
周皇后自然不会多花心思在一个婢女身上,她急忙招周旻进宫商议。
建元帝一遇刺,周皇后就拿了自己的手令,强行从刑部将周旻带了出来。
建元帝没有消息,比有消息还可怕。
周皇后等不及,怕建元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冒出来,对天下宣令自己的罪状。
既然想要至高的权利,周旻说的没错,不能再向之前一样装模作样掩耳盗铃。
她要抓紧这时间差,将整个上京城迅速掌握在自己手里。
哪怕宁王返京,到时候也无回天之力。
眼下林嫣敬酒不吃,她只能给宁王府一杯罚酒了。
她在宫里忙活,墨宁那里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如今两边拼的就是一个速度。
张传喜小心翼翼的说道:“宫里派人请了三个王府的家眷进宫。如今蜀王和魏王夫妇全在严妃和季妃宫里。”
墨宁拳头紧握,冷冷问道:“咱们府上呢?”
“咱们王妃也接了指令。”张传喜猫着腰小声答道,又偷偷瞄了墨宁一眼。
墨宁两眼一瞪,一拳打在桌子上:“妇人!立刻传令,从密道进京!”
他既然能从密道里把建元帝绑出来,自然也能再从密道里回去打周皇后一个措手不及。
张传喜撇了撇嘴:“王妃娘娘没有进宫,因为中途西戎六皇子拦了车架,娘娘聪慧过人,直接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
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顶着墨宁的怒视,张传喜说道:“奴才不明白,为什么不将王妃娘娘一起带出京城。留她一个在京里,太危险了。”
这么调皮的王妃若是没了,以后他伺候谁去?
墨宁气道:“是本王没有想那么细。”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以为上京城内有六安侯和魏国公府护着,周皇后还不至于敢动宁王府。
毕竟他要回京了,周皇后承受的起严重后果吗?
墨宁又咳嗽起来,差一点喘不过气去。
八宝阁里,建元帝睡觉的寝殿,有一条直通京城三十里之外的密道。
当初大楚皇室就是从这条密道里逃出去的。
首先进宫清场的是墨宁的外祖老济宁侯侯,自然也知道了这一条密道。
后来庚子之变,知道这条密道的高祖、贵妃、废王都做了古。
老济宁侯也曾经告诉过墨宁的母亲杨皇后,不知道为什么独独瞒下了建元帝,许是那时候对自己这个凉薄的女婿,就本能的不信任了吧。
墨宁利用这条密道将建元帝搬出来,一是为了救他,不让周皇后得逞;二就是让周皇后自己乱了阵脚,自己作死。
大周的天下,是他和建元帝的角逐场,与他人无关,墨宁实在讨厌周皇后那一套装模作样。
他也不想让林嫣以后也要同周皇后虚以逶迤。
结果,周皇后还是对无辜的林嫣下手,实在是大意了。
墨宁咳完,从腰上解下羊脂玉环交给张传喜:“你跑一趟吧,带着西郊那些兵力悄悄进京同王妃汇合。”
288黎明之前(2)
皇宫里,周皇后和周旻也在紧锣密鼓的商议怎么能一举拿下上京城。
周旻分析道:“如今咱们手里没什么大臣,只有个内个大学士,其余的都在隔岸观火。
还有严相和孙相,更不可能跟咱们一条心。
刘相都上书告老还乡过,到时候姑母直接批了就是。
大雪已经停了,这就是好兆头。
侄子提议今天晚上动手,先屠了宁王府,再将那个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家里给屠了,基本上就能震慑群臣。”
周皇后有些害怕:“屠?太血腥了,且不说不得人心,宁王在外得知消息怕也会另生是非。还有六安侯府和魏国公府,那个昌平候也不是个好的。”
这么一算,淮阳侯府有什么呀?
一穷二白,就想翻天覆地,周皇后心里突然打起了退堂鼓:“不如直接宣告万岁驾崩,抱着四皇子登基。”
总比屠杀大臣之家好听些。
周旻微微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姑母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在乎什么血腥不血腥。”
当务之急,震慑群臣,趁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伪造诏书,抱着四皇子登基。
到时候已成定局,宁王再有动作就是谋逆。
周皇后还在犹豫,周旻已经站起身:“姑母从来认为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过了今个儿,姑母就知道侄子的重要性了!”
他伸出手:“姑母,万岁调令全京军队和西山大营的虎符,请交给侄子。”
周皇后心里慌张,捂着胸口说道:“这些东西不在我这里。”
周旻皱眉:“不在您哪里?在谁那?”
建元帝失踪都两天了,周皇后竟然还没将这些重要的东西拿到手?
姑母不是一向自翊精明吗?
每每训斥起母亲来,总是急严令色,一到关键时刻,原来根本不挡事。
周旻心里不禁有些看轻周皇后,对其态度也不似之前恭敬:“姑母还是将这些东西找来,不能掌控全京的武装力量,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我,我去找一找。”周皇后急匆匆站起身。
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周旻的建议“屠城!”
这怎么可以?
她是要让群臣和百姓心服口服,这样才能如前朝女皇帝一样名留青史。
屠城?
那她成了什么?
周旻到底年轻,戾气太重,应该还有更好的法子。
可是周皇后如今无人可用,身边只有这一个侄子。
她在建元帝的书案上翻箱倒柜,就是找不见虎符等物,到底藏在了哪里?
越找不到越着急,越着急就越找不到。
周皇后将书案上那些地方递交的新年贺喜折子直接扫落在地上,又拉出抽屉翻看。
依旧没有虎符。
周皇后垂头丧气坐在椅子上,望着眼前的狼藉对周旻道:“没有虎符。”
周旻不信:“怎么可能?”
这么重要的东西,以建元帝多疑的性格,可不会交给旁人。
周旻眯起眼睛:“万岁身边那个韩公公呢?”
他是贴身伺候的,一定知道建元帝将虎符藏在哪里。
周旻一提醒,周皇后反应过来:“未央,这几天韩广品在哪里?”
倒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人。
未央答道:“回娘娘,韩公公同寝殿那些内侍宫女一起,被您关了起来。”
不等周皇后回到,周旻就说道:“带上来!”
他要亲自审问,说不得能得到更多的秘密。
眼看着周旻急匆匆的身影,周皇后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可是这个时候脑子是热的,来不及想那么深。
她的手无意识的在抽屉里翻找,突然看见一个泛着黄边的小册子,似乎有些年份。
周皇后从没有见过,压着心底的好奇拿起册子翻了翻,顿时大惊失色。
上面都是一些朝中重臣的名字,已故的那些上面,划着重重的朱色横线。
还活着的,被建元帝特地标注了出来,注解着此人的一些错处和不敬。
周皇后往后又翻了两页,终于找到淮阳侯的名字。
骄纵、愚蠢、贪婪。
这是建元帝对淮阳侯的评价。
周皇后从里到外冒出一股冷气,纵是火地龙烧的热腾,也挡不住全身的寒意。
原来自己母族,在建元帝心里是这个样子的。
她眼光落在淮阳侯名字上那细细的一杠,仔细观察,似乎才画上不久。
怪不得他对淮阳侯府处置的这么快,原来早就有预谋。
什么都没有亲眼看到更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