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爷,什么事?”
“去给郭立新传个话,查一查宗韵景海上有什么岛?”想拐他媳妇走,哪那么容易!
“是!”张传喜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一言不合就罚他洗马桶;良心发现就唤自己出来,连个洗澡的空都不给留,啥时候可以伺候王妃娘娘呀。
墨宁走到门口,抹了把脸,换了府笑容进去。
一场及笄礼的流程下来,着实够累人的,折腾半天都到掌灯时分了。
林嫣觉得时间快,墨宁可是一点也等不及了。
“那个。”墨宁一时找不到词。
洗洗睡?不行,粗俗!
“……”
“……”
林嫣也方呀,平时张牙舞爪,能揩油就揩油,可是真枪实弹可是真的有点怕怕腻。
“那个。”墨宁想了半天,咬牙吹灯:“娘子,为夫最近仔细研读了白居易的《琵琶行》,深有体会,你要不要一起练习练习?”
“……”
啥?
————————
PS: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白居易《琵琶行》选段
374我是妒妇?
墨宁不止研讨了《琵琶行》,还仔细讲解了《桃花源记》。
第二天林嫣腰酸腿软的睁开眼时,就想骂一句: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以后她要好好读书,奋发图强!
墨宁早就起来出去打拳遛弯,顺便去前院看看奏折。
初春的早上,依旧寒冷。
疏影、绿罗、红裳、暗香四人,静立在门口廊下,寒气从脚底板往上窜。
可是谁也没有开口去喊林嫣起床,都拿眼睛死死瞪着穿的特别暖和,不急不躁扶着青莲等候在院子里的吴庶妃。
娇娘本家姓吴,是罪臣之女,后没入教坊司,因为舞姿出众,被选进宫廷舞队,倒是不曾在外同权贵子弟厮混。
等得知了新晋贵妃的身份,林嫣大概知道建元帝什么意思了:都是罪臣之女,我有你也有,能恶心几个就恶心几个。
若不是手里托着温水盆子,疏影真的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帮林嫣将这个没羞没臊的人打出去。
以为她老实了,谁曾想今天才是王爷和王妃圆房第一天,她就赶出来碍人眼睛。
屋里林嫣终于喊了一声:“进来!”
绿罗瞪了疏影一眼,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之后才推开门,几个人鱼贯而入。
林嫣洗了个热水澡,身体这才舒爽。
她伸了个懒腰坐在梳妆台前,任绿罗给自己梳了个倾云鬓,插上墨宁专门为林嫣亲手打造的大金簪子。
绿罗想了想,还想将那一套红宝石头面全给戴上,林嫣一把盖住:“你要干嘛!”
一个足心的大金簪子都够沉的了,往日林嫣头上能清减就清减,怎么今个儿绿罗一反常态。
绿罗垂下手:“娘娘,你配得上所有的华贵!”
啊?
怎么一夜起来,身边的人都表现异常?
林嫣眼角又扫向疏影,这丫头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果然就看见疏影将自己洗过的水,直接泼到了院子里。
她这才透过窗户纸往外瞧:“外面站着谁?”
“是吴庶妃。”绿罗小心答了一句。
林嫣呆了呆,还是不习惯自己院子里有另一个墨宁名义上的女人存在。
难道对方识相,给自己递借口来了?
林嫣转头就问绿罗:“之前你们不是演练过如果出现第三者该怎么办吗?”
现在可以用了,赶紧说呀。
绿罗愣了愣:“那个,咱们只是闹着玩的,谁能想到还真有呢?”
话本子里也有:毒杀、打骂、折辱、买卖;甚至有一些大妇不顾身份,亲自同小妾争风吃醋的。
但是那些林嫣根本不会做好不好。
林嫣叹口气:“算了,走一步算一步,让她进来我看看要干什么。”
这个功夫,红裳已经将早餐摆满一桌,林嫣一出来,立刻开饭。
吴庶妃走进来时,林嫣已经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这么不顾形象的王妃,还真是让吴庶妃猝不及防,以至于差点忘了行礼。
直到疏影“啪”将一个蒲团扔在她的脚下,吴庶妃这才反应过来。
而林嫣,已经开始喝粥了。
“给王妃娘娘请安。”吴庶妃乖乖的跪在蒲团上,给林嫣行了个大礼。
林嫣微微点头:“怎么今个儿想起来给我请安了?”
吴庶妃娇笑:“那天见王妃娘娘不太接受妾身,不敢来碍您的眼。
昨个儿贵妃娘娘赏赐,娘娘您一点不满也没有。
妾身想着您其实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因此决定每天过来给您请安立规矩。”
“……”
林嫣也是没脾气了,为什么人生的道路上总是遇见形形色色的绿茶,各自安好不行吗?
她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擦拭了下嘴巴,看着红裳将饭桌扯了。
林嫣起身走到上首坐了,疏影放了一杯泡好的茶在她手边。
林嫣也不去拿茶盏,而是托着腮看向吴庶妃:“我这人明人不说,也做不来暗里害人的事情。
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身为罪臣之女,一辈子也只能是个舞姬的身份。
如今宫里万岁仁慈,给了你大造化,赐你进宁王府做个有名无实的庶妃。
但是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果然进府来争一份来自王爷的荣宠,还是想平安的过完后半辈子?”
吴庶妃眉心一动:“妾身没听懂娘娘的话,怎地话里意思是要撵妾身出府去?”
“……”
林嫣眼睛直直盯着吴庶妃瞧了半天,对方倒是定性颇高,也硬着脖子同林嫣对视。
半响,林嫣笑了,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在王府里挣份尊荣了?”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吴庶妃抬手扶了扶头上玉镶红宝石簪,那是昨天贵妃赏下来的:“妾身是万岁亲赏的,又有贵妃娘娘青眼,若是这么出府去,岂不是辜负了宫里的厚爱。”
“你可不是个傻子吧?”林嫣放下茶盏:“好歹别人的庶妃姬妾争风吃醋,还有爷们后头撑腰,你难道真以为凭着宫里那点动静,我就能任你蹬鼻子上脸?”
吴庶妃呆了呆,心里一横:“难道娘娘还能打杀了我不成?”
疏影已经开始卷袖子了,谁还不敢吗?
林嫣站起身,绕着吴庶妃转了两圈,眼睛一亮:“你不像个傻子,一直也表现的识时务。今个儿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得到宫里的赏赐,赶着圆房之后的早晨过来找抽,林嫣话都说那么明白了,还硬着脖子顶嘴!
林嫣眯上眼睛:“你不是来争宠的,你是来坏我名声的吧?”
吴庶妃身子一颤,随即跪直,笑道:“娘娘真是说笑,妾身为庶妃,自该做庶妃的本分才对。”
“娘娘总有身体不适的时候,难道那天也要霸着王爷不成?或者,”她转了转眸子,在疏影等人身上一扫,继续胡言乱语:
“娘娘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要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固宠不成?”
疏影差一点破口大骂,绿罗脸色也不好看了。
这女人简直脑子有病,来找死的!
林嫣转身坐下,笑了两声:“现在我更加确定你是来求死的了,昨个宫里的赏赐,就是给你的指示吧?”
吴庶妃脸上终于出现裂痕:“娘娘刚一圆房就迫不及待的惩治妾身,不怕与名声有碍?”
“你废话够多了!”林嫣绷紧了脸:“你难道是第一天听说我吗?”
妒妇、跋扈、残暴,建元帝是想拿这些毁了宁王的后院名声,让其跟魏王一样扑不完的火?
对不起,林嫣还就是这种人了!
375噗
吴庶妃的尸体,正午时分林嫣就快马加鞭趁着热乎送进了宫里的八宝阁,呈给建元帝。
建元帝铁青着脸,命人掀开那层白布,小方子靠的近,哎呀了一声后退两步。
一股血腥味冲了出来,建元帝掩住鼻子,别过眼睛问小方子:“是宁王府的庶妃?”
小方子脸已经苍白,声音打着颤说道:“回万岁,这个人已经被鞭子抽的没有人样,容貌也毁了,奴才看身材和衣裳……像!”
建元帝半天没吭声,直到暖阳将血腥气弥漫开,他再也喘不过气时,终于挥手:“扔到乱坟岗去!”
小方子忙命人将尸体抬走,犹豫了一下问建元帝:“那,万岁答应吴庶妃的事情?”
“朕答应过什么事情?”建元帝脸一黑:“一个教坊司的舞姬,难道还有资格跟朕谈条件?何况,这是不是她的尸体还不一定!”
林嫣看着凶巴巴的,可是心软,若不是逼她到走投无路,一般不会要人性命。
建元帝可是查了,之前伺候林嫣的八归,脑子那么蠢林嫣都没要她的命;还有乐康,使劲手段拉林嫣下马,最后林嫣还不是轻轻放了。
所以他才派个人过去恶心宁王夫妇,若是能作死作残更好。
宁王不是喜欢林嫣吗?这么恶毒的女人怎堪母仪天下,他就看宁王是要天下还是要美人。
若是要美人,就退到封地去,这天下还是建元帝的;
若是要天下,呵呵,看他还有脸将自己置在大义凛然的高度。
还不是跟建元帝一样,为了帝位可以负尽天下人?
到时候六安侯和武定侯的就有得看了。
建元帝越想越高兴,转身忘了这一茬事,喊了贵妃来,立刻要她下旨捯饬林嫣善妒、妄为宁王妃。
周慕冉的脸都白了,昨个儿赏了那么多给吴庶妃,她一整夜没敢入睡,总是怕一睁开眼林嫣杀进宫里。
刚才听说外面就是那个吴庶妃的尸体,她都差一点昏死过去。
但是这时候建元帝的脸更难看,她不敢不从,硬着头皮拿着凤印又往宁王府发了一道懿旨。
有时候权利,也没那么让人愉悦。
墨宁自然不会让这种侮辱智商的东西进王府,直接在大门外就将传旨的内侍撵了出去,所谓懿旨被张成舟一把扯成稀巴烂。
这一幕,可没避开旁人。
不一会,全上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偷偷念叨此事,可是谁也不认为宁王做的错。
毕竟在人们的固有印象中,若是皇后干政,还能说个一二三,可是干政的后妃?那肯定属于祸国殃民的妖妃一类呀!
再说了,宁王心怀天下、宁王妃直爽霸气,这可是被福鑫楼官方认定过的事实。
宫里的建元帝气了个仰马翻,没想到之前纵容的福鑫楼,消无声息的成了宁王府的代言人。
他倒是忘了,福鑫楼背后的宗韵景,是林嫣正儿八经的大表哥!
舆论!
建元帝眼睛要冒出火来,好像他没有似的!
这些事情林嫣暂时还不知道,因为她正在宁王府的刑房里参观。
“这是什么?”她拿着一个竹帘般的东西,好奇的问李瑞。
李瑞看了一眼,答道:“拶手指用的!”
林嫣忙将其扔在一边,莫名的感觉手指头疼有没有?
她又拿起炭盆里烧的火热的烙铁:“这个我知道,烙在肉里的,据说滋滋响,还能闻到肉的焦香味!”
她朝着身后背疏影和绿罗禁锢住的吴庶妃脸上比划了一下:“这个合适,还能烙个梅花!”
吴庶妃下意识的朝后一仰:“娘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折辱妾身!”
林嫣噗呲一笑,将烙铁放进炭盆里继续加热:“吴庶妃这个人已经死了,尸体我都给送进宫里去了,所以你也别妾身妾身的,我又没娶你!”
吴娇娘被噎了一把,抿嘴道:“那娘娘到底什么意思?”
带她来刑房一日游?
林嫣挑了挑眉毛:“总感觉你和万岁有事!要不要告诉我你们有什么交易?”
她这人很好奇的,知道背地有谜底而她不明白,睡不着怎么办?
吴娇娘沉默不语,冷不丁林嫣又将烙铁在她跟前比划,惊的一身冷汗。
“这么说吧。”林嫣循循善诱:“你尸体已经被宫里扔到乱坟岗了,然后再也没了消息。”
她说完,就盯着吴娇娘的表情。
一个以舞技取悦于人的女人,能有什么坚持让她命都不要了。
吴娇娘愣住,她知道自己死后肯定连个坟头都没有,可是没想到宫里言而无信。
“你也是个机灵人,宫里如今还有什么气候?”林嫣叹口气:“你怎么就相信宫里人的许诺呢?”
吴娇娘目光顿时暗淡无光,神色失望至极。
林嫣不再说话,继续让李瑞带她参观刑房其它的刑具,并一一问明了用途。
实话说,这里的空气着实不好,甚至弥漫着一股血腥,令林嫣非常憋闷。
可是气势不能输,硬着头皮也得表现出兴致勃勃甚至跃跃欲试来。
还好吴娇娘心智虽坚,到底娇生惯养多年,眼下又是生无可恋,因此不等林嫣参观到一半就开了口。
“那我说了,你能帮我吗?”吴娇娘说道。
哎呦吗,终于开口了。
林嫣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她转身,端着一张脸说道:“帮你?你得先说什么事!”
吴娇娘突然捂脸哭起来:“娘娘可还记得前几天金榜题名,骑马游街的探花郎?”
林嫣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记得呀,探花郎崔掖,字润谱,琼州人士。据说笔下生花、字字珠玉,又是个情深意重的好儿郎,是高门大户的座上宾,还有人想招他做女婿呢。”
张娇娘冷冷一笑:“好儿郎?娘娘信吗?”
“不信!”林嫣很干脆的回答,见张娇娘惊讶,解释道:“好巧不巧,原配夫人在他刚中榜的时候就死了,怎么想怎么蹊跷。”
当时一听宗韵景说这侧八卦,林嫣就对这位崔探花没有好感。
老婆死了赶紧回家办丧事呀,没事跑人群里,尤其往高门姑娘多的人群里哭自己的夫人,这人心得多野呀。
偏偏有些小姑娘没什么社会经验,话本子看的太多,真以为这是个专情郎君,芳心暗许。
张娇娘却激动起来:“婉娘她没有死!”
正鄙夷崔探花的林嫣直接懵了。
啥意思?
难道她的人生不只复仇、宅斗、争宠、打架,还要再加一出清官断案?
376不靠谱的聪明人
好奇心战胜了危机感,林嫣盯住张娇娘的眼睛:“婉娘又是谁?”
听说过婉君、婉如,婉娘又是哪一个?
张娇娘神情立刻悲戚起来:“娘娘也知道妾身是罪臣之女,家里因为废王牵连满门抄斩。”
林嫣一时没反应过来废王是谁,可还是装着一脸了然的神情点点头:“嗯,接着编……不是,接着讲述你的故事!”
张娇娘捂住脸,似乎不愿意想起儿时的遭遇:“那时候妾身还是个奶娃娃,家里的事情根本不知道。打从记事,妾身就是在教坊司学习琴艺和舞技。
教坊司里还有妾身的嫂子婶婶,后来有一天一个婶婶告诉我,妾身还有个流落在外头的堂姐,已经懂事了。
家里遭难时,她正在去外祖家的路上,因此逃过一劫,可是从此下落不明。
婶婶说若是哪一天妾身有能力,希望帮忙找一找。但是妾身哪里敢去找,别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找到,也还是罪臣之女,还不如让堂姐在别处好好的过日子。”
张娇娘说道此处,泪流满面:“在外头,总归是清清白白的女子,能够嫁人生子。哪知道……哪知道,”
她哽咽着没有说下去。
林嫣嘴角抽了抽,接着对方的话音说道:“然后她逃到乡下被人收养,成了童养媳。婉娘温婉勤劳,含辛茹苦供崔郎读书,指望着哪一天他高中,自己凤冠霞帔,将来解救自己的娘和姐妹脱离苦海。
谁知道崔家郎君薄情寡义,榨干婉娘最后一滴价值,就抛之如履。
得亏婉娘福大命大,平日里在街坊邻居中有好人缘,躲过大劫。
她不甘心,上京求个说法,正巧同你相遇,来了一场姐妹认亲的大戏对吗?”
张娇娘掩面的手不自觉的拿了下来,诧异的看着林嫣:“娘娘怎么知道?”
废话,骑马游街那一日宗韵景就将这事当八卦给她说了,不过后边婉娘上京,都是林嫣猜得了。
“但是到底是罪臣之女,若是崔润谱真翻了脸她反而有没入教坊司的威胁。
万岁随后神通广大得知此事,并威胁与你。只要你按照他的意图进宁王府恶心我,最好坏了我的名声,他就做主捋了崔润谱的功名,还你和婉娘清白之身。”
林嫣理一口气说完,问张娇娘:“我说的对也不对?”
“正……是如此。”张娇娘垂下双手:“求娘娘指个明路。”
林嫣冷冷一笑:“明路我早就指给你了,可惜你依旧给我喝白开水装晕。”
张娇娘惶恐:“妾身不敢,妾身所说都是事实!”
林嫣又问:“张姑娘平时也爱翻话本子看吧?”
张娇娘刚想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来:“妾身识字不多。”
“可是也够你看看话本子,编个故事骗我了对不对?”林嫣低下头,看着吓得跪下去的张娇娘:“感情,你当我是个傻子哄着玩呢。”
能不能编个可信度强一点的故事,这么烂大街的,话本子里现在都不收了好不好。
林嫣攥了攥拳头,真是的,刚开始还真以为自己要客串一把包公呢,谁知道越听越扯。
她直接一挥手:“李瑞,交给你了,务必让她吐实话!”
说完,林嫣头也不回的往刑房外走,屋里空气太差,要憋不住了!
疏影朝着张娇娘一撇嘴:“你怕是不知道吧,书肆里就没有娘娘没看过的话本子!”
还想着编故事来骗王妃,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李瑞拎小鸡一样拎起张娇娘,正准备往长条椅上绑,张娇娘惨叫起来:“娘娘,妾身说的句句属实!若是换您不信,南郊帽儿胡同里就住着我的堂姐!
她就要一个说法呀,娘娘!求您看在同位女人的份上,帮一帮我们!”
丫丫的,这最后一句话还真踩到林嫣的痛脚了。
她问绿罗:“这闲事管不管?”
从听说崔润谱不要脸的事迹,她就存着一口气了。
但那是探花郎,身为宁王妃,她若是哪里做的不对,受人诟病的可是墨宁。
绿罗道:“娘娘不若再去查一查,虽说张娇娘说的是个烂大街的故事,可谁也不保证是真是假对不对?”
万一是真的,以后看着崔润谱在上京城春风得意,还不得恶心坏了。
林嫣点头:“你说的也对,要不查一查?”
崔润谱死老婆的事情,还是宗韵景先知道的;林嫣自然要去找他帮忙。
宗韵景接到任务都惊呆了,问林嫣派来的陈二蛋:“你家王妃现在都这么无聊啦?”
开始想着为广大女性同胞打抱不平了?
陈二蛋挠挠脑袋:“王妃很忙的,不过这个崔探花如今越发的不像话,听说真有人家开始相看他了。”
高门大户的姑娘,可不能被这种投机取巧、薄情寡义的人给祸害了。
所以,陈二蛋很肯定林嫣的态度:“王妃这是救人于水火!”
救你妈妈的水火!
宗韵景将手里的账本往桌子上一扔:“这么无聊的事情我不接!西北局势紧张,已经进入白热化,随时有一战。我的人可都盯着那边呢。”
陈二蛋有点为难。
宗韵景撇了他一眼:“这都可以直接定性的,还查什么查?直接套个布袋揍一顿的事情,何必浪费我的人力物力?”
真以为他的手下是宁王府的手下,无原则陪着林嫣玩?
陈二蛋可说不过宗韵景,只好垂头丧气回去复命。
他人一走,宗韵景又从账本子里翻出宗韵凡寄来的信件,一打开,里面的怒火冲天差一点把福鑫楼的屋顶掀了。
看着表妹、亲弟弟过的不开心,他就放心了。
陈二蛋将宗韵景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林嫣,林嫣摸着下巴沉吟。
正好暗香也来回禀:“帽儿胡同里还真住着个叫婉娘的少妇,不过深入简出,也不同人接触。奴婢没说上话。”
林嫣摆摆说,没让暗香接着再去。
大表哥其实没说错呀,套个布袋打一顿的事情,干嘛非要查那么清楚。
晚间墨宁又来同林嫣探讨唐诗宋词,文化交流的时候,林嫣就将此事告诉了他。
墨宁抱着软香的身躯,晕头脑胀的根本没听清楚林嫣说什么。
反正媳妇说的,都是对的。
377我后悔了
大家好,我是崔润谱,来自偏远的琼州。
我的人生理想就是金榜题名、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最巅峰。
如今理想完成了三分之一,余下的似乎有些艰难。
那日骑马游街,收获很多小娘子的爱慕眼光以及满怀的手帕香囊。
我以为离迎娶白富美很近了,但是上京城的人太狡猾,尤其那些高门大户,客气里透着疏离。
朝廷缺人才,却大多都是外任;同窗们不挑不拣,纷纷接了上任书往外地去了。
就是状元郎,都被宁王派往一个小县城历练几年。
我才没那么傻,先不说庶吉士还没开始考;若是现在离开京城,离白富美岂不更遥远。
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迟迟不来的、一步登天的机会。
但是最近许是心事太重,我总感觉身后有人暗中跟踪自己,可是回头又看不见人。
我在上京城又没有熟人,更没有仇家,谁没事会跟踪一穷二白的自己呢。
没错,一穷二白,眼看就要在上京城住不下去了。
我很苦恼。
——————
以上是崔润谱的心理独白,为什么只有这么一点?
因为之后他就来不及有任何的想法了。
参加完刘侍郎家的宴请,让刘府两位大龄姑娘在帘子后看了个够后,崔润谱在刘府后门直接被堵住嘴套住了脑袋。
他还没来及的呼喊,就感觉一阵拳头雨了打了下来,之后就被人抬出好远随地一扔!
对了,抬的挺高,似乎隔墙扔的,屁股蛋都给摔成了两半!
他哪里还有力气挣扎,稍微一动弹骨头缝里都疼;可是又喊不出来,毕竟嘴还堵着。
夜里冷,崔润谱一会伤口发热一会冻成狗,这么熬了一夜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婉娘“吱呀”一声打开门,大着胆子往后窗来,昨天夜里听了一夜的动静,怕是有贼她没敢出门。
结果她发现自己后窗底下,被人扔了一个长麻袋,里面的东西还时不时的抽上一下。
婉娘在上京城人生地不熟,又不敢出去门喊邻居帮忙,只能硬着头皮打开麻袋。
她以为是条死狗,结果却是那个挨千刀的负心郎。
婉娘捂住嘴,看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崔润谱,不敢发出一点异动,怕被人听了去。
半响,她才拿着个长棍捅了捅对方,崔润谱嘤咛一声依旧没有醒来。
但是婉娘放了心,人没死。
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崔润谱拉进屋里,赶忙的又去厨下熬点热水姜茶。
等到崔润谱有了知觉时,太阳都老高了。
据说那一天,南郊帽儿胡同里那户新租住的女人院子里,又哭又闹。
崔探花老婆没死的消息,从南郊传到东城,又从东城传到玉林长街。
上京城哗然,福鑫楼也赶紧的上了新段子,唯恐落人之后。
严相怒了!
因为他是这一届的主考官呀。
江南两家书院被宁王府阴了一把,他只好将目光往别处放。
早知道现在魏王不争气,他最后还是帮宁王,打死也会睁大眼睛选拔人才呀。
那个崔润谱,妙笔生花,字写的非常好看,虽然文章内容花团锦簇没一点实际用途,但是严相当初就为了给墨宁添堵,硬是让崔润谱中了榜。
那时候崔润谱只是在二榜里,排位也靠后,严相没当回事,墨宁也没那么多精力一一审核。
谁知道建元帝脑子已经不正常了,翻了翻案卷,问了几个可有可无的问题,没有一点预兆的就点了崔润谱做探花。
墨宁倒是质疑了,可是拼不过建元帝守着满殿学子的坚持呀。
如今崔润谱深陷丑闻,严相就是牙疼也得赶紧的去宁王府商议。
如此恶劣的人品,自然当不得探花郎的称谓。
墨宁手握玉玺,直接将崔润谱一撸到底,打回白身。
这么好的消息,自然要告诉张娇娘。
绿罗领命来到关押张娇娘的小屋子,手里还拿着个包裹以及文书。
张娇娘呆坐在床上,正看着眼前的茶碗发呆,听到开门的动静才动了动脖子。
“张姑娘。”绿罗走进屋子:“这是王妃娘娘给你安排的新身份,还有一包衣服和几十两纹银,且同婉娘家去吧。”
张娇娘看着绿罗将东西一一展开在自己面前,嘴角微微翘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王妃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绿罗朝着张娇娘的脸色看了几眼,笑道:“王妃本来就心善,见不得女孩子受苦。”
她顿了一顿:“那个崔润谱如今腿折了,功名也没了,你也算求仁得仁。以后你们想过成什么样,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拿着东西赶紧离开吧!”
张娇娘的脸色一凝,眼珠子迟疑了一下:“崔润谱真的功名没了?腿残了?”
绿罗没再回答,而是转身指了两个婆子将张娇娘赶出去。
张娇娘能去哪里,沿着长街走到尽头,朝后张望了几次后才抬脚往南郊走。
猫儿胡同里,婉娘又再哭:“天杀的负心汉薄情郎,老天都看不过眼断了你一条腿!”
哭过之后,她又换成了悲戚:“好好的功名也没了,家里地都卖了,以后咱们靠什么过日子?
你非要说我死了,难道就不能娶了大户人家的姑娘之后,说我是你姐姐?
你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做的也太绝了,怎么就能打断人的腿?”
她高声嚷了半天,邻居们也是探头看了一眼,谁也没敢出头劝。
崔探花呀,就算这里都是平头百姓,可是游街那一日的盛况大家也是见过的。
得罪了上头的人,被捋了功名,这热闹还是别看了,万一周围还有权贵的探子怎么办?
可惜偏偏有不怕死的人看热闹,还说风凉话:“有本事去骂那打断你夫君腿的人,在这里骂骂咧咧算什么?”
婉娘惊的一回头,就见自家院门口倚着一个长相俏丽,婀娜多姿的女人!
她腾的站起身,指着张娇娘质问崔润谱:“这是谁!这是谁!怪不得娶不上大户人家的姑娘,你是被野女人勾了魂了吧?”
婉娘站在屋门口,崔润谱躺在床上,哪里看的清她说的是谁,只能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张娇娘咯咯一笑,直接从包裹里拿出二十两银子砸在婉娘身上:“老娘就是可怜好好一个崔探花,被人生生断了前程,却躲在这里装死,被一个粗鲁的女人骂!”
婉娘紧紧盯着地上三落的白银,对张娇娘的讽刺充耳不闻:二十两,够买药够做个小本生意讨生活了。
“娇娘!”崔润谱终于听过声音辨识了来人:“我后悔了!”
378然后咧?
崔润谱声音高昂,好似在宣誓什么东西。
倚在院门口的张娇娘听的清楚,脸色一变直冲进屋里,跑到对方的床边将包裹一扔,一把抓住崔润谱的胳膊。
“后悔?”她狠狠的说道:“后悔你就不该读书考科举!后悔你就不该来上京城!”
她回头去看正蹲在院子里捡银子的婉娘:“后悔,你就该带着这个蠢婆娘好好在乡下呆着,不该被繁华名利迷住眼睛。”
说到最后,张娇娘的眼泪不断。
崔润谱眼角湿润:“我……你跟本不懂的我的处境!我是张家的人,我身上有张家的骄傲,怎么可能一辈子做个田舍汉!”
张娇娘松开手,擦干净自己的眼泪,轻蔑的一笑:“张家的骄傲?张家早做了古了。为什么不承认你就是爱慕虚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