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么快就同意的吗?”
“不然我还能睡哪里呢。”
“那你去睡会儿吧,正好适应适应,兰阳干燥,你记得多喝点水。”
“你呢?”
“我去帮着后厨刷碗。”风华弹了弹子桑越的脑袋:“去睡吧,晚上带你去看灯会。”
……
傍晚,炊烟四起,街道上挂起了灯笼。午后下了雨,路缝里还有积水,青石板上倒映着光,水一动,灯光晃晃悠悠,就像是有人在搅动溶了墨的水。街边小贩摆开了小玩物,又加了许多纸灯,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可风华却并不打算让子桑越待在这门前一条小街,他换了道袍,带着子桑越去了城中央:长情湖上的月神廊。
兰阳灯会天下闻名,若说天下“灯意”三分,兰阳占两分,剩下的一分则在东南沿海的灯境小城。天灯风灯孔明灯,马灯烟灯祈福灯,色彩斑斓,看得人眼花缭乱。不过最出名的还是解愿灯,而放解愿灯最灵的地方,就在长情湖的月神廊下。
穿过人群,两人来到长情湖边的街道。街口有一座高门,红漆砖瓦,白匾黑字:清明道。门下向远延伸,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人头攒动,看不到脚下的路。摩肩接踵之中,夜风都吹不过来。抬头看,空中已经开始有灯了。灯火背后,偶有灿烂夺目的烟花。
“兰阳热闹吧!”
“嗯。”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子桑越想了想:“嗯……兰阳有什么好吃?”
“蟹黄汤包,鸭血粉丝,都很好吃。不过最好吃的现在吃不到,要秋天才能吃的到。”
“嗯?”
“桂花糕啊傻子,兰阳一绝,等下次来我带你吃。”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大不了这次就不回去了,就在兰阳留着,一直到秋天。”
“不行,规矩不能破,要回去必须在四月中回去。”
“瞧你,来玩还这么严肃,这儿就你和我,你和谁守规矩。”风华又拉住了子桑越的手,子桑越想躲,风华却紧紧的拽着。
“躲什么,丢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大街上,这样……”
“你看人这么多,有谁会注意你和我。再说兰阳这种地方,这样也不足为奇啊。而且就算有人看咱们,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宣告主权也未尝不可呀。”
“油嘴滑舌。”
“是你太好,我舍不得把你丢了。”
换了平时说这话风华都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但人群太闹不会有人听到,而子桑越明目如星,眼里满是他的面容,平日听来肉麻油腻的话,都成了“耳鬓厮磨”的甜蜜。
月神廊很热闹,一条长廊横亘在长情湖之上,檐下挂满花灯和风铃,花灯上“薄纸粉花淡绿叶,菡萏鲤鱼明月悬”。风一吹,风铃就丁零当啷响,好像要把喧闹一同带到风的尽头。廊下一排摊位,首饰玉器、面具竹马,琳琅满目。
当然也有糖人摊。
糖人摊离不了悟空八戒,也离不了锦鲤白龙。不过这个糖人摊倒是很特别,“烂大街”的做的精美,少见的小玩物也别出心裁:长翅膀的飞鱼,秃了的仙鹤,吃草的鸟……来买的不仅小孩儿,许多大人也被古灵精怪的造型吸引来,纷纷掏出几个铜板,买走自己心仪的“甜”。
“子桑,挑一个吧?”
子桑越很快拿了一只仙鹤。
“怎么挑这个?”
“我曾经来过这,和一个带着仙鹤的人。”
“是那个在后山的那个……嗯……徐白鹭?”
“嗯。”
“可你不是没下过山吗?”
“……我偷偷下来的。”
“回去就告诉长老,看他怎么罚你。”
子桑越当然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
廊中央就都是灯了。和糖人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灯上许多画也不是传统山水画,而是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人群中,有衣着华贵的富家少爷带着别家的千金小姐,也有粗布麻衣的平凡夫妇,偶有一两对侠侣并肩而行,也有孩童穿梭于其中欢呼雀跃。
“走,我带你去买解愿灯。”风华拉着子桑越就要走,子桑越却站住了。
“这不就有解愿灯。”
他在旁边的摊上随手拿起了一个普通的灯,灯和孔明灯差不多,唯独灯底下多了祈福条,仔细一想,也就是许愿树和孔明灯的结合。子桑越付了钱,拿起笔在红色的祈福条上写了一行字。写完之后神神秘秘地捂着,不让风华看。
“写的什么呀还不让我看,我也写一个。”
风华很快写好了。
“你写的什么?”
“你都不让我看,我才不让你看。”
“……”
风华当然藏不住,子桑越没说,他就自己拿给子桑越看了。只见长长的祈福条上很简单的写了白话:想掌柜长命百岁,想和子桑越一直在一起。
真是简单又真诚。
“你看过我的了,我也想看你的。”
“那就给你看吧。”
子桑越的祈福条也是云纹衬底,柔软的布上,字工工整整。
愿与风华共赴长白。
“长白?你想去长白山?这离长白还有一段距离呢。”风华不解。
“长白,长相厮守,白首不离。”
“……”
身后一个孩子匆匆忙忙跑过,不小心撞了一下子桑越。子桑越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湖,风华一拉,两人手里的灯同时脱了手。
也巧,那就一起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