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两人给若雪立了一个简单的石碑。林子里孤零零的,有鸟雀,也只有鸟雀。
两人伫立良久,直到天黑。
“岳铭,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没提早和你说,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陆子程拿出了怀里的那块白玉给了岳铭:“那天若雪来找我,让我把这个给你。”
岳铭愣了愣。
“这是什么?”
“她说你喜欢鹿,所以做了这个给你,说要给你当护身符。”
岳铭将那块玉翻了过来。背面,赫然有一个“铭”字。
他握着那块玉,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
“她一直喜欢你,从那场大火开始。”
“……”
岳铭的脸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肌肉好像枯叶被风吹动,瑟瑟。幸亏陆子程没有看他,也没有发现。
岳铭很想跪下,对若雪道个歉。
可他没有,他只是握着那块白玉,极力隐藏着自己双手的颤抖,和满心的罪恶与愧疚。
……
几天后,岳铭送陆子程回到了暮城。
“岳铭,多谢你这几天陪着我散心。”陆子程拍了拍岳铭,“我先回家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陆衢寒。
“哎陆子程,有你这么当朋友的?我把你送回来,你不得陪我吃顿饭再走?”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行,走吧!”
依旧是那个破破烂烂的酒楼,依旧是那个高处的房间。一切的布局都没有变,打开窗户,还是能看到那个院子——那个曾经放烟火的人家。
桌子上没有丰盛的菜肴,有的,不过是小馄饨和梦湷吟。
“嗯——还是暮城的小馄饨好吃!”
“瞧你这出息。这样,你花点钱让老板教教你怎么做的,你回灯境慢慢做去。”
“行啊,”岳铭笑,“我跟你说,等我学成我就回灯境开一家连锁店,到时候我就是千金富豪。”
“有你的,哪天我要是吃不起饭了就去找你,你得养我。”
“嘘——”岳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凑近陆子程,“隔墙有耳。”
“啊?”
“你瞧瞧你瞧瞧,万一有吃不起饭的听见了我养你,乔装打扮成你来找我怎么办?”
“你能不能正经点,”陆子程对着岳铭又是一脚,刚刚岳铭太严肃,吓得他以为隔壁真有什么人,“你会认不出我吗?”
“也是。不过呢,以防万一,我还是做了个信物。”
他掏出一小节鹿角:“做笛子剩下的,将来你就拿着鹿角笛来找我,这样我就知道是你啦。”
“跟小孩儿一样,还信物。”
“哈哈哈哈哈哈——哎陆子程,你是不是没喝过除了梦湷吟以外的酒?”
“是啊,别的太烈,我喝了就醉。”
“那有意思了,来猜拳,输了就喝,怎么样?”
“你一天天的怎么净这些奇怪的想法,我不喝,省的喝多了还得你送我回家。”
“拉倒吧你,你哪儿是心疼我,你就是太听陆衢寒的话,他不让你喝你就不喝?”
“啊是啊,我就是听瑾熠的话,怎么样。”
“我懒得管你,小二!上酒!烈酒!”
“岳铭你找茬是不是?”
“嘿嘿。”
暮城的夜晚,依旧热闹。陆子程最终没有拗过岳铭,还是喝醉了酒,然后发泄一般把话一股脑吐给岳铭。岳铭依旧静静的听,默不作声。
……
最终,岳铭还是把陆子程送回了家。
“我就在暮城。”
“啊?!”陆子程凑近岳铭,大喊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就在暮城!”
两个人,就这么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脸贴脸的大喊。
“你在暮城干嘛!”
“我学做小馄饨啊!我要开连锁店!”
“做,做你的白日梦吧你!”
“陆子程你给我滚!”
“切,滚,滚就滚!”
陆子程跌跌撞撞的推开了陆家的大门,岳铭靠在石狮子旁,看着陆子程离开的背影,止不住的大笑。
木槿花已经开始落了。满地,满地都是粉白。
“江国千里,山楼百层,”岳铭晃晃悠悠的走了,一边走一边唱:“你来,便是百草初生。”
……
院子里,陆衢寒没有再像往常那样点着灯坐在桌旁等着陆子程回来。院子里只有下人们点的灯笼,红红火火,热闹喜庆。院子里放着许多珍贵的珠宝,一个个,都用精美的盒子装了起来。
“呵,瑾熠连聘礼都给我准备好了吗?”陆子程晃晃悠悠,磕磕绊绊,最后却不想被什么东西绊了一大跤。他恼羞成怒捡起来,却发现是一块忘了被装进去的玉。
上好的玉石,上好的雕工,陆子程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外面的工匠做的。
因为根本比不上陆衢寒。
“聘礼?”
陆子程心中烦闷,随手将玉扔到了远处。叮当一声,玉碰到石桌,碎了。
院子里空无一人。
慕尘也没有在。
“人呢?人都哪儿去了!”
陆子程撒泼一样喊了一声。这一喊,把管家喊出来了。
“二公子你回来了?这么晚了都。”管家说着,便上前去扶陆子程。
“慕尘呢?走了?”陆子程不见慕尘竟然感觉不自在,管家闻着陆子程身上的酒味,皱了皱眉。
“慕尘公子前几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