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喜欢狮子大开口…”
不愿意你可以不要…
迎着郑芸挑衅的目光,郑恺之知道今天在这郑府是讨不了好了。看着郑芸有恃无恐的模样,郑恺之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上次才被坑了二十万两银子,没想到这次又栽在她们的手里。这段日子以来,他们父子对她们娘几个的算计既然没有一次得逞,反而每次都好像专门上赶着替她们送银子过来一般。
想到这里,郑恺之不仅觉得自己肉疼牙疼,全身都疼。不过,即使再心疼银子,心里对郑文栋的在意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哦,对了,国公爷,你今天身上带多少银子就买多少药。咱们家门第太低,不敢上国公府要账,还请国公爷见谅。”
眼见郑恺之正要说话,郑芸慢悠悠的又来了一句。
“你…”
郑恺之这次是真的再也忍不住了,一股甜腥涌上喉咙,却被他死死的忍住,然后默默的咽下。这口气他忍了。总有一天,他会让秦氏郑芸他们一家人好看…
“好,老夫不赊账。这里有五万五千两银子,老夫买五粒‘止痛片’,还有一粒速效退烧的药。”
郑恺之一双狰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郑芸,咬牙切齿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眼里发出来的。他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数也不数的一巴掌放到桌子上面。
郑芸脸色不变,同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
“国公爷真是神机妙算,知道小女子身上刚好还剩下五粒‘止痛片’和一粒速效退烧药了。苏嬷嬷,麻烦你将这些救命的药好好的交到国公爷的手上。顺便拿回银票,咱们和国公爷就算银货两讫了。”
郑芸将手里的玉瓶和纸包一起放到苏嬷嬷的手上,苏嬷嬷自然会意。
“国公爷,这是您要的东西,您请收好。”
苏嬷嬷走到郑恺之身边,恭恭敬敬的将东西双手奉上。
这就是吕太医嘴里那种神奇的可以让人瞬间不疼的药…
看着苏嬷嬷手里小小的玉瓶,郑恺之想到郑文栋终于可以暂时不受折磨了,心里终于还是激动了起来。
“国公爷,老奴得先数数银票。”
看着郑恺之伸手过来拿东西,苏嬷嬷却不卑不亢的开了口。
郑恺之伸过来的手一滞,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苏嬷嬷。
这个老奴他心里倒还有点印象,平时不声不响的跟在秦氏的身后,好像秦氏的影子。可是,现在这个向来不敢正眼看他的小小的蚂蚁般的人物居然也敢这样对他说话…
“国公爷,大小姐信任老奴才将这些交给老奴,老奴自然不愿意让大小姐失望。还请国公爷见谅。”
苏嬷嬷见郑恺之没有递银票过来的打算,她也没有失望。自己伸手将桌子上的银票收起,又当着郑恺之的面数了数,这才终于将手里的东西恭恭敬敬的交到郑恺之的手里。
郑恺之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将涌到喉咙眼的那口腥甜又咽了下去。
好,很好!
他郑恺之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受过今天这样的窝囊气。不过,这口气他忍了…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郑芸这个贱丫头为他释疑,他终究还是不相信郑芸口里的那个“高人”可以将他倾家族之力培养出来的五个死士全部屠尽…
“芸姐儿,不管你相不相信,今天早晨的那些死士对你们决定没有任何不轨的企图。他们不过是奉老夫之命请你们回国公府的,仅此而已。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老夫,他们究竟怎么样了?”
郑恺之忍得自己的一口钢牙几乎要全部咬碎,心脏都差点气爆了了。但是,他还是勉强柔和了脸上的表情,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太过狰狞狠厉。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哦,原来是来请咱们姐弟回国公府的啊。可惜了,他们没说清楚。都被‘高手’的手下给消灭了。因为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所以,他们的尸体都被送到京兆尹了。国公爷不如上京兆尹给胡大人好好解释解释,顺便领回他们的尸体。”
银货两讫了,郑芸也没什么心思和郑恺之费话了。于是,她轻描淡写的交代了那些死士的下落。
只是,她轻描淡写的话给宛如给了郑恺之致命的一击。郑恺之喉咙处的腥甜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涌了上来。郑恺之死死的咬紧牙关,这才没有当着秦氏和郑芸的面吐出血来…
“郑芸,你…你很好!今天的事老夫记下来。希望你们一直这么好运…”
郑恺之仰头,将喉咙处的腥甜咽下。这才重新睁开眼睛,狠厉的看向郑芸。他眼眸里的凶狠好像要喷薄而出,脸上也终于取下了温和的假面,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而后,他再次紧盯了郑芸一眼,这才踉跄着离开宴客厅。
“芸姐儿,怎么办?怎么办,他一定还会派人来杀咱们的…怎么办?”
等到郑恺之一走,秦氏顿时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她倒不是自己怕死,她怕的是她们会让她失去她的一对儿女。
“要不,你们先到你们外祖父家里避一避?你们的舅舅虽然不在京城,但是你们外祖父还在…对对,你们现在就走…”
“奕哥儿呢?苏嬷嬷,你去找奕哥儿…”
秦氏拖着郑芸紧走两步,又突然想起奕哥儿还在书房念书,立刻吩咐苏嬷嬷去找郑奕…
“阿娘,您不要着急。咱们会没事的。咱们哪里都不去,您不记得了,女儿跟您说过,有高人救了女儿和奕哥儿。现在,那位高人还没走。照女儿说,外祖父府里的护院再厉害也比不上那位高人,所以,您就安安心心的把心放到肚子里,知道了吗?”
看着秦氏真实而焦急的担忧,郑芸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温情。她将自己整个挤进秦氏的怀里,用自己的娇俏和撒娇缓解秦氏紧张的情绪。
“原来那位高人还没走?那就好,那就好。对了,那位高人现在在哪?我可得好好的感谢人家…”
秦氏心情一放松,爱操心的老毛病又开始犯了。丁三吓得赶紧从横梁上窜了下来,一转眼没了踪迹。
“阿娘,您瞧,你刚刚将高人给吓走了。好了,高人的事您先不要管,都交给女儿吧。女儿一定会将您的谢意转达给高人知道的。好了,忙了一天了,您也累了,您先躺着休息,用晚膳的时候女儿再唤你起床可好?”
郑芸不愿秦氏太过忧心,轻言软语的将秦氏送进了正房休息。
而当郑恺之的马车终于驶进郑国公府,郑恺之立刻加快了速度,几乎是用跑的速度奔向了郑文栋所在的锦华苑。
锦华苑里,郑文栋已经哀嚎了整整一天一夜,他身体上的伤以为太痛没法安静,所以所用的药物根本没用。他现在看起来比昨天还要惨…
小顾氏自从上次对郑文栋下药,已经禁闭好几天了,即使郑文栋再次受伤也没将她放出来。锦华苑现在一片混乱…
郑文栋全身红肿,身体已经发起了高烧。吕太医虽然一直没有回宫,但是却也束手无策,眼看郑文栋就要活活被痛死…
郑恺之就在此时来到了锦华苑。
“吕太医,栋儿现在怎么样了?”郑恺之的人和声音几乎同时到的锦华苑郑文栋的房间。
“国公爷,您回来就好了。不瞒国公爷,如果再不能为世子爷止痛退烧的话,世子爷可能撑不过今晚…”
看到消失了一整天的郑恺之终于回来了,吕太医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一抹喜色,赶紧回答郑恺之的问题。郑恺之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莫非终于找到了刘长风?
“吕太医,这是五粒止痛片,这里是速效退烧药,你快给栋儿试试,看看到底有没有效…”
郑恺之毫不犹豫的将手里高价买来的止痛片和退烧药放到吕太医的手里,迫不及待的开口。
如果这药没用的话,他一定亲手杀死郑芸那个贱人,再向皇上请罪!
反正如果郑文栋就这样死了的话,他的一切谋划也就失去了意义…
郑恺之的眼里闪过一抹凶光,然后消失不见。
吕太医强忍着想要仔细研究传说的的神奇的止痛片的欲望,手脚麻利的吩咐下人先给郑文栋服下速效退烧药,而后静静的等待着退烧药的效果。
开始一炷香的时间,郑文栋身上没有一点变化,依旧全身滚烫。郑恺之忍不住想要暴跳如雷,甚至想要回头找郑芸的晦气的时候,只见郑恺之身上忽然出现了一层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的意识也渐渐清醒,呻吟声也开始变大。
“有效果,有效果。烧果然已经退了。天啦。真是太神奇了…”
吕太医伸手在郑文栋身上一探,立刻惊喜的喊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见效这么快速的退烧药…
“快,快服止痛片!”
郑恺之也激动的喊了起来。
吕太医倒止痛片的手都忍不住有些哆嗦起来。他终于倒出了两粒止痛片,亲自给郑文栋服下。
而郑恺之看到郑文栋一口就吃下了两万五千两银子,原本欣喜的心又感觉到轻微的痛楚。
好在他的两万五千两银子的效果还是看得见的,郑文栋渐渐停止了哀嚎,整个人安静的陷入了沉睡。
“好了,下官终于可以替世子爷接骨正位了。”
趁着郑文栋沉睡,吕太医的手脚也没闲着,迅速的又重新检查了郑文栋的全身,将他身上断裂的骨头以特殊手法全部接好正位。郑文栋估计这一天一夜被折磨的狠了,被吕太医这样那样的折腾硬是没醒。
“总算可以了。国公爷,世子只要能挺过这前几天的痛楚,尽量不动,接下来就等着慢慢康复了。”
吕太医的脸上终于闪过一抹轻松的神情。
夜晚,喧嚣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郑国公府终于彻底的安静下来…
郑恺之坐在外书房里又整整等了一夜,才不得不接受他的五个死士确实已经彻底消失的事实…
第二天一大早,当金色的朝阳刚刚升起,鹤郡的城墙外却已经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战鼓声,厮杀声声声震天。但是,郑诺却没有再看这惨烈的一幕。
今天的战事明显比昨天艰难了许多,受伤的士兵也越发多了起来。郑诺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的在医帐里救治伤兵。鲜血染红了她素白的长袍,她却没有时间低头看上一眼。
她专心致志的止血清洗消毒上药,用开水煮过的软布替伤兵包扎伤口。她的手很快也很稳,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在她的手下却被包扎成一个个漂亮的结。
到了中午,渐渐有被刀砍伤被剑刺伤的伤员送进医帐,她才从伤兵口里得知,他们的人已经攻破了城门…
当夕阳洒下余晖,落日渐沉,厮杀了一整天的两军终于分出了胜负,前朝余孽被逼进了他们最后的容身之地,郦郡。
通过抢救包扎伤员的数量,郑诺就知道今天的战争肯定极其的惨烈。当被送进来的伤员越来越少,郑诺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松了的这口气在看到最后一个送进医帐的伤员时,郑诺终于忍不住花容失色…
“小舅,你怎么呢?”
那个被人抬进医帐,浑身鲜血淋漓的人不是她的小舅秦风是谁…
秦风忽然有人唤他“小舅”还以为自己失血太多,产生了幻觉。可是,当看到郑诺熟悉的容颜时,他的脸色立马变了…
“诺…诺儿,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胡闹吗?赶紧出去找你大舅,让他安排人送你回京。”
秦风伤的很重,说话有气无力,但是气势迫人。他的第一反应居然和秦剑的反应一模一样,都是想要即刻将郑诺送回京城。
“小舅,你不要说话,我现在是这里的军医。我现在就帮你处理伤口。”
秦风的伤伤在背后,他是为了保护手下的一名新兵被人从背后狠狠的砍了一刀。那一刀看得很是用力,伤口更是深可见骨。郑诺的眼泪都忍不住要流了出来。
今天她所处理的伤兵之中,唯有他的伤势最重。
“胡闹!男…去,帮小将找一个别的军医过来。快点,疼死了…”
秦风早已由致果校尉升至车骑将军,所以他才自称自己为“小将”。原本他是想说,“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的。可是,他举目四望,却发现这里都是因为受伤而衣衫不整的伤兵,所以他的话到了嘴边才拐过弯来。不过,还是坚持不要郑诺帮自己处理伤口。
“秦小将,你就放心吧。小若神医可是现在医帐里医术最厉害的大夫。而且,你的伤那么重,最后还是需要小若神医帮你缝合伤口。咱们这里除了小若神医可再也没有人懂得那种程度的缝合术。”
说这话的是军医中资格最老处理外伤最拿手的李军医,平时秦风受的一般的小伤皮肉伤都是他给处理的。可是,今天在郑诺面前居然谦虚不已。
这下,秦风可有点不太明白了。难不成诺姐儿真的医术惊人?
“小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在医者眼里,所有的人都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你还是看看我的本事吧?”
郑诺一边说,一边用剪刀将他受伤处的衣物剪开,露出那道长长的还不停的往外渗着血水的狰狞伤口。
“小舅,你先吃一颗这个。”
郑诺拿出一颗止痛片,让秦风吞下去。
秦风被郑诺利落的动作吓了一跳,倒也听话的吃下了那颗止痛片。伤口太长,鲜血不停的往外渗,郑诺拿出银针,封住秦风的几个穴道,暂时将血给止住了。
然后,她利落的清理伤口,消毒,而后飞针走线,施展“回春针法”,将伤口处的皮肉一阵阵的缝合起来。最后,在敷上最好的金创药,这开始包扎。
秦风却神奇的发现,自己吃了郑诺给他的那颗药之后居然不太痛了。他能够真实的感觉到针穿过皮肉,最后将伤口缝合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一起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可是,自己却偏偏像个看客一样,感觉不到疼痛。
他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受过无数的外伤。这一次受伤虽然不是他受过的最重的伤,但也绝不是最轻的伤。但是,这却是他感觉最轻松的一次受伤。
如果不是先前的痛还残留在意识当中,他简直以为这次的受伤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小舅,好了。这些天伤口注意不要碰到水,不要太用力让伤口裂开就好。”
就在秦风的恍然中,郑诺已经将伤口处理妥当了。
“小舅,睡着了吗?”
郑诺推了推秦风,秦风这才清醒过来。
“没,没睡。好了吗?好了随我出去。”
秦风拉着郑诺的手,转身往外走去。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突然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呲了呲牙。
明明不是不疼了吗?怎么突然又疼了…
“虽然我刚刚给你服了止痛片,但是如果你不听劝用力过猛的话,还是会感觉到疼的。”
郑诺微微一笑,解释道。“小舅,麻烦你先等等我。我要先净了手,换身衣服,才能和你一起出去。”
郑诺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衣裳说道。
等到郑诺在宋拾儿的服侍下净了手,换了衣裳,秦剑秦伟都得到了秦风受伤的消息,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