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儿看着看着远方的那绵延的淮河水,砸吧着嘴,渐渐也眯起了眼睛,看起来有些惬意。
他在淮河边生活了很多年,这里不仅仅是他的故乡,也是他祖先们的故乡。
在淮河边打渔是他的生活,也是他的信仰。
自从北唐和南吴休战了十几年之后,他每一次打渔都打得非常安心。
不过前不久,他的国家和对岸的国家又打仗了。
他并没有非常深入体会那些国家大事,不过还是会去在别人闲聊的时候听听那些东西,那可以给他解闷。
不管怎么说,他是生活在比较底层的人物,国家征伐之间,可以带来很多很多的利益,只是那些利益里面,并没有他的份。
但是终究,国家倒霉的时候,他会跟着一块倒霉,那是他们那一类人的无奈。
所以大概就是因为如此,他关心,也不关心那一场战争。
好在,听说对岸的那个国度就快要完了,关家的大人物已经带兵杀到了长安,眼看就要攻下对方的都城,那最起码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听到自己家小子,哦不,早就已经不是小子了,都成家立业了,但是他习惯性称呼对方为小子。
那里传来一声吆喝。
“嗬!死人?”
“怪不得最近这几天打渔收货不怎么好,敢情是有霉运啊!”
听到那大大咧咧的家伙满嘴放炮肆无忌惮,他就气不打从一处来,普通百姓们最最忌惮的就是嘴巴里不干净,哪有自己诅咒自己会迎来霉运的?
“哪里来的死人,又哪里来的霉运!?”他呵斥道。
往日里对于自己的这个“小子”,他说的话最管用,虽然因为性格使然,每次呵斥一声,下一次便又忘记了,但是最起码呵斥是会暂时管用的。
然而今天却不一样。
那“小子”在远处的岸边朝着他一阵挤眉弄眼的,指着淮河里说道:“我又没胡说!这不是死人是什么?”
感觉那家伙应该所言非虚,马老儿站起身来,匆匆往那边赶过去,站在儿子身旁,朝着对方指的地方望过去,果不其然发现了两具尸体,正往这里的岸边漂过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对于这两具尸体是看得越来越清晰,最终吃了一惊,因为这两具尸体的身上,全部都穿着盔甲,一位是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另一位虽然脸色苍白,却是俊秀的年轻人,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晦气……”马老儿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声。
那两具尸体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漂到了岸边。
“怎么办?”他儿子瞪着自己的老子,这是在等待马老儿拿主意。
“应该不是对岸的人,而是我们大吴人,”马老儿沉吟了一下,果断下了决定,“又穿着盔甲,应该是作战的军人,不知道是牺牲的还是逃兵被淹死,捞起来,也算是积善行德了。”
马老儿都这么说了,儿子自然是粗手粗脚地就开始拉扯,他哪管什么死人应当尊敬云云的,如同马老儿说的一样,他觉得自己把这两具尸体捞上来就已经是积善行德了,难不成还要像个娘们一样柔手柔脚?
待到儿子将两具尸体胡乱拉上岸以后,马老儿走上前去,下意识地在络腮胡子的身上探了探脉搏,摇了摇头,示意真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