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户,舒虞看见了正在读书的崔玲珑。
小姑娘身形瘦削,肩背却笔直。
舒虞看着她耳朵的轮廓,与记忆中檀郎的似乎一模一样。
崔玲珑似有所察,抬头看向窗外,与舒虞的目光正好对视。
她显然是怔了一下,不知道为何这位舅母对她如此上心,但是崔玲珑还是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出去,给舒虞行礼。
“玲珑见过舅母,多谢舅母先前赠我的两本书。”
舒虞看着她的面部轮廓,会是檀郎吗?檀郎惯会撒娇的,性子何曾这般沉静过?
她看着崔玲珑的小脸,又觉得无比的陌生。
终于,舒虞开口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属什么?”
崔玲珑不知道舅母为何如此问,但还是回答道:“六岁了,属虎。”
舒虞又问:“你是几月份生人?”
“正月。”
舒虞看着崔玲珑苍白的小脸,檀郎也是属虎的,但是绝不是正月出生,而是农历八月的小老虎。
当初檀郎出生,阿娘还取笑道:“咱们舒家又多了只小老虎,以后可不得将咱们家房梁给掀了?”
“我从未去过朐山县,你跟我讲一讲那里的风土人情好不好?”舒虞弯下腰,目光与崔玲珑齐平。
崔玲珑疑惑的看着她,按理来说,舅母是国公府的女主人,而她只不过是一介庶女,为什么舅母会对她格外的关照?
但是人都来了,崔玲珑总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只得点点头。
舒虞跟着崔玲珑进了屋,崔玲珑请她坐下,又让丫鬟们去煮茶。
“你平常都看这些书吗?没有先生教,你能看得懂吗?”
崔玲珑低下头,道:“只是一知半解罢了。”
舒虞正色道:“我先前说为你请一个先生,不是诓你的,再过两日,那位先生就会进府。我瞧你练的是王右军的书,寻常小娘子临摹的都是卫夫人的帖子,你为何会练王右军的字呢?”
“我外祖母说,我娘想着有朝一日让我认祖归宗,爹会嫌弃我不识字,就嘱托我外祖母找了先生教我读书习字,那个先生就是练的王右军体。”
雪色原本就是在崔成瀚书房伺候的,她本身也擅长文墨,自己完全足够教一个小姑娘了。况且,雪色去世的时候,崔玲珑甚至还在襁褓,雪色怎么可能考虑到那么长远的事情?
舒虞显然不信崔玲珑的话,但是她也没有戳穿,而是伸出手指,指出崔玲珑几个笔势不对的地方,看着看着,舒虞又觉得她的字迹跟从前檀郎的重叠在了一起。
檀郎每每写到捺的时候,就容易带一个小钩子,她都教导无数回了,檀郎就是改不过来。
舒虞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心口有些钝痛,她收回视线,看向崔玲珑道:“你跟我讲讲朐山县的风土人情吧。”
“好。”
崔玲珑于是将朐山县风物、历史、一些民间传说讲给舒虞听,不得不说,小小的人儿,倒是口齿伶俐,说起话来条理清晰,脉络分明。檀郎也像她一样,檀郎开口早,但是刚会说话时吐字就十分清晰,从小就显示出极高的语言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