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璟也不知道纳舒慧为妾到底是对还是错,眼下来看,这件事无疑是不合时宜的。
父皇对他产生了怀疑,就连皇后也对他颇为不满意。
事已至此,再去懊悔也没有用。
舒慧进了东宫以后,在外人看来,湛暝渊与他是连襟,无论如何,他都要让湛暝渊为他所用。
三日后,舒慧被抬进东宫的日子。
虽然是良媛,但是考虑到舒慧是穆国公夫人之妹,东宫还是给足了颜面,用一顶四人小轿前往舒府迎娶新人。
舒慧着水红色的嫁衣,嫁衣还是绣娘们匆匆赶制,做工极其粗糙。
饶是如此,舒慧心中还是荡漾不已。
既是纳妾,做事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舒慧上了轿子,舒振章看着轿子渐行渐远,头发仿佛更白了几分。
短短几日的功夫,舒振章比从前更显老态。
舒慧有多么折腾,他这个做父亲的再了解不过了。在家中,家里人还能包容一二,若是进了东宫,哪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舒慧这脑子,哪里够别人玩的?到最后连怎么死恐怕都不清楚。
尽管舒慧做了太多的错事,到底是他捧在掌心十几年的掌上明珠,舒振章一直舍不得惩罚舒慧,往后就看舒慧的造化了。
舒慧在东宫,他就算想照顾舒慧一二,又哪里能管得到东宫的事情呢?
此时此刻,舒振章不由想起舒虞的话。
舒慧这样的性情,往后必定会自讨苦吃。
舒振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管教好女儿,若是他能够对舒慧严加管教,舒慧何至于出落成这样?
周氏哭得眼睛都肿了,还不知自己的女儿在东宫会过得怎么样。
那沈惜柔,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让自家表妹与自己共事一夫,这显然不安好心,也是慧儿天真单纯,才被沈惜柔哄骗了。
“老爷……”周氏看着舒振章,扯了扯他的衣服,“要不您去穆国公府一趟,让二姑娘多去东宫走动走动,这样东宫就不会看低慧儿了。”
现在周氏倒想起舒虞来了。
舒振章却抽回袖子,冷冷的开口:“这件事不必再想,慧儿如何伤害虞儿,此前就想着置虞儿于死地,得亏虞儿大难不死,这次又当众伤害虞儿,也是虞儿不追究,若是虞儿想要追究,大可以让湛家出面,将慧儿扭送官府,到时候你以为慧儿还有命在?”
舒振章又想起了之前沈家大公子当街欺辱舒虞一事,更是气得气血上涌。
“你以后少与威远伯府走动,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罢,也不理会周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直接转身走了。
周氏捏紧了袖子,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去。
东宫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本来嘛,半年多以前那场惊天大案之后,京城好长一段时间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什么红白喜事都不敢大操大办。
然而这次纳舒慧进门,却是得了陛下的恩赏。
说什么皇室好久没有喜事了,让东宫好生操办,热闹热闹。
于是这次纳妾,要比先前沈惜柔进门热闹许多。
沈惜柔在自己的棠梨小筑,听着外面的动静,却不知道心里面在想着什么。
她的丫鬟翠微生怕她难过,开口劝道:“主子,咱们进屋吧,外面起风了。”
沈惜柔却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放心吧,往后这东宫的风可不会停。”
她轻轻抚着肚子,感受孩子细微的动作。
孩子啊孩子,娘已经替你将路铺好了,你可一定要争些气,一定得是个男孩。
前院,宾客们纷纷向燕璟道喜,便是女眷们都一脸的喜气洋洋。
这些人之中,不乏前几日在昌平侯府赴宴的人,也曾亲眼目睹了那场闹剧,然而他们此刻表现的就像丝毫不知情一样。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还会以为他们是真心实意的祝福太子。
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彼此只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当然这也怨不得其他人,如今的京城,如今的世族,都早已经习惯了逢场作戏。
不懂得逢场作戏的,早已经没落了。
舒慧满心忐忑激动,又带着喜悦和期盼。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往后她就是东宫的人了,名字被记在了玉牒上,看舒虞还怎么敢对她不敬。
燕璟原本还思虑颇多,然而现今听到了那么多的赞美之词,再加上舒慧的确也是个美人,不免有些熏熏然。
他贵为太子,自然不用亲自却招揽客人,然而如皇室宗亲、王孙贵胄,还是需要他去接待的。
然而慢慢的燕璟察觉到什么不对。
他问长随:“怎么没见到穆国公?”
小长随忙道:“回殿下的话,穆国公夫妇并没有前来。”
湛暝渊为何不来?
燕璟不免考虑许多。
这湛暝渊未免太不将他这个东宫太子放在眼中。
还是说,湛暝渊因为舒慧得罪其妻子一事,因而对舒慧产生厌恶?
可是这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区区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成为东宫与穆国公府之间的芥蒂?
燕璟眼神闪烁了一下。
湛暝渊与以前的靖国公交好,与他那三皇兄也是很深的交情,想来,是湛暝渊不愿意见到他成为太子吧。
若不是湛暝渊手中握着兵权,他堂堂东宫太子,何至于在湛暝渊面前伏低做小!
燕璟捏紧了拳头,早晚有一日,他要将湛暝渊踩在脚底,将他手中的兵权悉数收回!
小长随战战兢兢,好在燕璟很快就摆摆手让他退下。
与此同时,穆国公府,还真没有一个人将东宫今日纳妾当一回事。
舒慧正为肚子里这块儿肉发愁呢。
湛暝渊那家伙不知道哪里去了,好在他不在府中,若真的在舒虞面前晃,舒虞难保不会揍他。
舒虞躺在美人榻上,抬头看着房梁,手却搭在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