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秀蓉记得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他的名字,应该是读过侯善渊的词的,可她现在就是想不出来。
正当薛秀蓉脑袋都要炸裂的时候,她瞥见了旁边鼎中袅袅升起的香烟,灵机一动,说道:“我知道了,是琥珀!”
虽然她没有想起来那首词究竟是什么,但是依稀记得那首词有描写鼎中烟袅的句子。
这个时候,温心岚经过这么一点拨,也想起来了,这分明是侯善渊的《西江月·眉间交枝琥珀》。侯善渊生平事迹没有多少记载,但是此人是个道士。
当今皇帝陛下信道,温心岚的祖父作为天子近臣,也多少沾染了一些道学的气息,温心岚也曾读过一些道士的诗词。对于侯善渊,虽然不了解,也是读过这句诗的,她只恨自己反应没有薛秀蓉快。
郭采薇亲自移开瓯,下面果然摆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琥珀,晶莹剔透,泛着宝石般的光泽。
琥珀众人没少见,但是如此漂亮的,倒是第一回见着。
郭采薇得意的说道:“这是皇上送给我的,这可不能随意送人。”
原本薛秀蓉还以为郭采薇会送给自己,正高兴呢,冷不丁听到郭采薇这句话,不由得有些失望。
不过很快薛秀蓉就忘了这件事,只因为,决定二人最终胜负的一局来了。
薛秀蓉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温心岚也是振作起来,二人看了一眼彼此,眼光中都是火药味十足。彼此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不能够让对方赢!
不仅她们振奋,四周看热闹的姑娘们也跃跃欲试,等着看第三局的谜底。
舒虞和郭采薇商量了一下,这才准备好所藏之物。
“这一轮,我来画一幅画,你们根据我所画的东西,猜一个物件吧?”
如果是画画,那一定更形象容易猜出了吧?
两人都有些失望,生怕这一题因为太过简单,对方率先猜出来。
早有丫鬟捧来笔墨纸砚,舒虞提笔舔墨,不假思索的就在纸上勾勒几笔。
寥寥几笔,先是勾勒出一个文人的模样,他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盏油灯,舒虞继而添上几笔,用一扇窗将屋内场景框住。
正当温心岚以及众人凝神思考的时候,薛秀蓉飞快的抢答道:“我知道了,是剪刀!你画的是李义山的‘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一联!”
舒虞不置可否,笑着问温心岚:“温姑娘可有答案?”
却听温心岚道:“我猜,是赵师秀的诗,谜底是棋子。”
薛秀蓉自信满满的说道:“你一定猜错了!怎么可能会是那么小的物件?”
舒虞和郭采薇都没有说出答案,舒虞接着画下去。
她先是在窗外添了几笔,先是添了雨丝,单从下雨来看,两首诗都有这个意象。
而后,舒虞开始描摹屋内的情景。
桌面上勾勒出棋盘的轮廓,一点点填充,纵横交织的线条,黑白密布的棋子。
随着画的内容一点一点的丰富,薛秀蓉的神色也越来越紧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那文人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中,赫然捻着一枚棋子。
这下薛秀蓉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
舒虞在空白处题上一行小字——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温心岚赞叹道:“好字。”
舒虞用的是娟秀的簪花小楷,漂亮是漂亮,却看不出什么神韵来。
那边,郭采薇亲自将瓯移开,露出了底下之物,赫然是一枚黑色的棋子,那棋子是玉石制成的,还泛着幽冷的光,仿佛在嘲笑薛秀蓉。
薛秀蓉死死盯着棋子看,恨不得将其给捏碎。
“薛姑娘,谜底已然揭晓,你可还有什么不服气的?”郭采薇话语里带着些嘲讽。
薛秀蓉往日里一向自恃才女的身份,私下里可没少贬低郭采薇,说什么她草包一个,全靠着有个皇后姑姑。
郭采薇却拿薛秀蓉没有法子,一来,薛秀蓉做事让人抓不住痕迹,二来,若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教训薛秀蓉,传出去又对她的名声无益,她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今儿倒是将以往的屈辱全部讨回来了。
从今以后,她也要在京城散布薛秀蓉被温家千金打败了的消息,好让所有人都知道,薛秀蓉最引以为傲的才气,也不如别人。
舒虞并不知道郭采薇的想法,若是她知道了,一定要替皇后感到郁闷,调/教了这么久的东宫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居然如此不成气候。
薛秀蓉脸颊涨得通红,仍然不忘维持表面的风度:“愿赌服输,是我不如温姑娘,我甘拜下风,等来日再向温姑娘讨教。”
她这般落落大方,反而引起周围其他诸位姑娘的好感,都赞叹薛秀蓉有气度。
郭采薇却嗤笑,输都输了,还要这般装模作样,当真可笑。
薛秀蓉离席以后,温心岚看着舒虞道:“我刚刚承诺,会将赢得的奖励赠给穆国公夫人,那我就借花献佛了,还希望穆国公夫人不要嫌弃。”
舒虞倒是没有推辞,道:“那我回头再挑选个东西赠给你。”
“我不是从夫人手中得到一样东西了吗?”温心岚道,她用刚刚那柄美人扇半掩口鼻,只露出一双宜喜宜嗔的美人目。
这宫扇于舒虞来说,只不过是出门前随手挑的把玩之物,而那支楼阁金簪,却是姑姑的遗物,两样东西的价值自然相差甚远。
不过舒虞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打定了主意,等回去了,让屏兰挑一件贵重的物品回赠温心岚。
她将金簪接过,手指有些颤抖,好在并无人注意,屏兰上前,将金簪接了下来,用小匣子装好,仔细的收了起来。
薛秀蓉的离席并没有使郭采薇的兴致减退,她反而更加来了兴致,抚掌召来了伶人乐官。
“这都是平日里给皇后娘娘表演的优伶,皇后娘娘特意拨给我,给我撑场面来的。”
话里话外无不是满满的优越感,众人都已经熟悉了郭采薇说话的风格,只是附和她。
舒慧原本只是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旁观,当她看到舒虞的绘画和字迹的时候,反而愣住了。
为什么她如今的绘画和书法功底会如此之厚?从前的舒虞明明是草包一个,容貌既生得丑陋,更是不学无术,胸无点墨。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这么漂亮的字和画,竟然是出自舒虞之手。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