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了。
入宫参加宫宴，按制需要穿着命妇的诰服。
当沉重的衣服穿在身上，头上顶着华丽的头冠的时候，舒虞这才后悔了，早知道命妇要穿戴成这样，她绝对会答应湛暝渊，一定选择称病不进宫。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看着镜子中那个自己，云鬓朱颜，恍惚中有些不像她了。
既陌生，又是如此的熟悉。
虹锦感叹道：“我若是生得像你一样好看该有多好？”
说罢，对着舒虞妩媚的抛了个媚眼，“即便我同为女子，都要被你给迷倒了。”
“去去去，少打趣我。”舒虞轻轻推了虹锦一下，又拿她开涮了。
她将沉重的行头脱了下来，真要命，这身诰服和头冠沉甸甸的十分有重量。
“朱绮和桓攸有消息吗？”舒虞一边放松手腕，一边问道。
虹锦道：“我收到消息，宗主他们正在往京城赶了。”
舒虞点点头，却仍有些不放心。
还准备开口询问虹锦，小丫鬟过来传话，说是国公爷请她过去有事。
湛暝渊今儿个休沐，但是在家中也没有闲着，而是喊了几个手下一块儿议事。
舒虞心想，这能有她什么事儿？不过她还是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没有想象中的有乌泱泱一堆人，只是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那男子其貌不扬，黝黑的肌肤，身形削瘦，个头倒是挺高。
舒虞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这个人，她并不认识。
她不知道湛暝渊将她喊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后者笑道：“这是内子。”
男子看了一眼舒虞，拱手示意。
舒虞欠了欠身。
随即有丫鬟们鱼贯而入，捧来茶水、点心。
然而，当舒虞见到桌子上的时，整个人都要炸裂了。
这，分明是她昨天昨天刚刚做的梅花糕。
这家伙，这般不珍惜她的劳动成果，居然还拿出来招待别人！
原来自打舒虞从昌平侯府赏梅回来，就一直手痒，正好想着湛暝渊这些时日一直很辛苦，就打算亲自下厨做点吃食奖励一下湛暝渊。
这不，她昨儿就钻进了厨房，做了她最拿手的梅花糕。
当然，她还做出了一些改良，舒虞自信，自己这回做的梅花糕精致得都可以拿出去卖了。
偏偏那家伙还说道：“这是内子做的点心，贵客请尝一尝。”
舒虞快要气疯了，真想将这家伙揍一顿。
不过她好歹忍住了，她心里面暗暗立誓，等客人离开了，绝不会轻饶了湛暝渊。
好在那客人兴致缺缺的样子，捻起旁边一块儿定胜糕品尝。
舒虞刚松了口气，就见湛暝渊将梅花糕特意推到客人面前，“这是内子最拿手的。”
虽说舒虞希望她做出来的点心只能给湛暝渊享用，然而听到湛暝渊夸她，还是有些开心。
行吧，就当她是给湛暝渊长脸了。
盛情难却，客人拿起一块梅花糕，放入口中。
舒虞也期盼能听到那人的夸赞。
要知道，这一回她可是在原有的方子上做出了一些改良，加入了蜂蜜，又怕太甜了，滴了点橙汁儿中和了一下，然后怕梅花糕的颜色不好看，特意找了草莓，捣成果酱，兑进了面糊中。
那人咬了一口……
然后，就僵住了。
舒虞能看出来，他眼中流露出几分惊喜。
一定是她做的梅花糕太好吃了，可是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吧？
那人将手中的梅花糕吃完，复又拿起一块儿。
舒虞得意的看着湛暝渊：“看吧，我让你吃你不吃，你看人家多识货，你以后要是还想吃，可就得求着我做给你了。”
湛暝渊：呵，他还怕吃了舒虞做的食物被毒死！
“慢点儿吃，别噎着。”舒虞体贴的递上茶，发现就连茶水也是她特意发明的果茶。
她当初觉得吃完饭以后会太过油腻，特意让下人们备上大麦茶。后来又觉得光是喝大麦茶太过单调了，就在大麦茶里面加上了玫瑰花、枸杞，再后来，又让丫鬟挤进果汁儿。
舒虞当时还得意洋洋，试问还有谁能像她一样有创意？
那男子接过茶水，然而舒虞却怎么看都觉得他神色有些黯然。
她给湛暝渊递了个眼神，他请上门来的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却听男子开口道：“在下有个妹妹，她的厨艺也跟夫人的一样。”
舒虞刚准备感叹，好想见一见这个知音啊，却听男子接着说道：“当年舍妹也学着做梅花糕，结果拿来荼毒在下，后来又去祸害家父，我们也不好打击她，只得忍着痛苦吞下了。”
“虽然夫人做的梅花糕，添加了不少成分，可是论难吃的劲儿，与舍妹做的如出一辙。”
这舒虞听了可就不高兴了，“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妹妹？她既有这份心意，又如此善良孝顺，你做哥哥的应该支持你妹妹才是。还有，我做的点心哪里难吃了？就连我的丈夫都要护着吃独食，就连分享给祖母都不肯。”
坐在一边无辜被提及的湛暝渊：“……”
为什么他什么话都没说，也要受到讽刺。
男子：“呵呵，”他看向湛暝渊：“景深的口味真是独特。”
舒虞听男子的语气，似乎与湛暝渊十分熟悉的样子，听他的口音，是京城的人，可是这人，舒虞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究竟是什么人？
不对，她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舒虞脑袋有些混乱。
她曾经做过梅花糕给父兄吃，可这男子又说，自己也有个妹妹，也曾做过梅花糕给他和自己的父亲吃。
世间竟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舒虞问道：“敢问，令妹现在在哪儿？”她分明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声音却总有些颤抖。
男子眸色黯淡，“舍妹已经不在人世了。”
舒虞有些心乱，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胡乱对湛暝渊说道：“我刚刚见到玲珑，他说有些功课不清楚，想要跟你讨教，我让人将玲珑带过来。”
说完，不敢去看那男子，低下头转身出去了。
男子倒是感到意外。
“玲珑”听上去像是个女子的名字，这无端端的将女子喊过来做什么？
湛暝渊无奈摇头，他的小姑娘这是情怯了。
这也是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