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开。”
“这里是西昌,周王殿下的地方。”
梁仁倏的怒目圆睁,黯淡下来后,倒退数步返回床沿坐下,他没有倾势朝野,他仅在自己的地方上可以肆意,还只是近年才办到。
他再次怒目时,瞪向郭喻人,懒得问他是不是故意这时辰叫醒自己,反正梁仁从这一刻起,看郭喻人不顺眼睛。
郭喻人卑躬屈膝的解释:“人手足够,都是旧伙计,龙门商行金盆洗手的老掌柜功夫不错,一辈子走镖穷山恶水也平安行过......妹妹一定要走,有什么办法,你有烦的精力,不如想想怎么和奚大将军分庭抗礼,今年的应援公文有咱们的吗?没有我也去,宁王兴许还认得我,我自己去讨,只要我积累战功,我将与奚重固平分秋色......”
他絮絮叨叨好半天,梁仁喝完长安送上的药茶,那是现请的医生熬制,精神头儿也歇过来,又出不了城,从容的和郭喻人计较。
“人去哪了?”
“呃,不知道,护院足够。”
“我南兴的兵马还足够呢,鲁王不是照样想来就来。”
“妹妹微服,别人不知道是她。”
“就你聪明,万一被认出呢?”
直到郭喻人面色发白,被梁仁的各种可能性问的惊吓连连,梁仁把自己吓的更狠,这一夜他注定翻来覆去的难安难眠,天到四更就叫起跟随等在城门洞里,五更开门一溜烟出城。
官道往前,岔路口,再往前,岔路口,梁仁寄希望于护送伯夫人进京的几个小队,可是半个月后,他心如冰寒。
金忠义这老镖头不是吹的,他早就发现有人暗中跟着,进京的时候他知会林德步步小心,后来两人认定可能是晋王殿下派来的人,暗中的这些人没有恶意。
当时还回南兴,所以金忠义只防备而不理会,现在伯夫人正式离开南兴,金忠义第一个就是扫除暗中的这些人。
庞大的车队惹人注目,分成十数个小队后,承平伯夫人在其中一队,暗中保护的人跟着跟着,然后发现跟丢了。
天气愈发的晴好,柳绿花红仿佛天际,梁仁伫立在官道上,马下面跪着一地的人,铁青着面容愤怒到极点。
他缓缓出声,郭喻人打个寒噤,听出后浪推前浪的凶险。
“调你的精兵营来,沿着边城给我找。”
郭喻人跪下来:“殿下,这里是西昌,多来点儿人没什么,精兵营一看就是训练过的,周王麾下号称战将千员,眼尖的人到处都有,要是被认出来,会受到围剿,要是认出是南兴的兵马,周王殿下会误会咱们。”
梁仁轻蔑的看他:“你怕?我不怕。”
“殿下,这不是怕不怕的事情,您一天没有应援过边城,在诸王的将军面前就没有位置,如果有人挑拨,没有人会为您解释这误会.....”
“这就是你放走人的代价,我不管,你调人来,给我找到人,还不许丢一个人,郭喻人,本王等你回话!”
梁仁说完带马向前,长安和永守也不敢拦,他也去找,他要找到那个剖开他心导致表露相思的坏人,好好的和她算一回账。
让晋王不去不可能,郭喻人说的如果有了孩子这些话,让梁仁心惊肉跳,如果他有孩子,还丢在外面,他办不到,这会让他想起幼年的自己,被抛在深宫里无人问津。
......
从南兴到京城,承平伯夫人四下游玩,从京城出来,承平伯夫人茫然乱行,从离开晋王殿下以后,伯夫人急急赶往边城,预感随时提醒,说不好晋王殿下随时出现,她只有离开这大夏国才真正自己把握生活道路。
高大的边城在身后远去,马车的辘辘声里,承平伯夫人情绪复杂,她带着远离故土的惆怅,又有期盼安定的惊喜,还有就是,她像是没有怀上,虽说还没有到一个月,可失落的感觉提前出来,有时让她痛恨和殿下的那场邂逅。
她总是想到那个下午,也所以她有理由认定自己痛恨,因痛恨时时想起,就像她总是不忘记晋王妃和奶娘唐氏,也一天三回的给丈夫承平伯上香。
后者是亲情,前者肯定不是,晋王和她也不是亲情,承平伯夫人认为自己恨殿下,恨自己的草率,虽然重回那日,她说不定还是会送上一杯合欢酒。
一家人如果关心,总会莫明领会对方的心情,秦氏劝她不要着急,没有一个月呢,如果到一个月没有,这也正常,前边不知道要走多远,这出国门人就轻松,放下什么似的,秦氏不知道那叫一种束缚,它来自熟人的眼光和家乡的伦理。
有人在陌生的地方丢得下脸面吃苦耐劳,回到故土就只想颜面,就是有这样的束缚。
破得开的大有人在,离开才能破解也是一种方法。
秦氏带着合欢酒有恃无恐,说着前面再找一个就是,这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情况下,光想想就肆无忌惮,承平伯夫人在这样的话里重新安心,静静的等着答案出来。
她开始和同一个方向的游人交上朋友,出边城后会合的庞大车队很容易就引来同行的人,目前和她交朋友的有以下人等。
三个半旧衣裳的少年,背着弓箭带着刀剑,都是浓眉大眼的忠厚老实相,不过承平伯夫人这一行人不是已有主见的主母,就是宅斗丰富的姨娘,再就是商铺里伙计和老镖头,他们不仅从面相看人,也看举止和内心。
对于携带武器的人格外谨慎,客气对待又严加防范。
另外一个四辆车的商队,据说装满国内新式布料,六个商人加八个伙计,共计十四个人,都是一脸油滑的老商人模样,他们爱占小便宜,这点也像极奸商,打尖的时候能向承平伯夫人这里借热水借篝火,就自己不肯升火不肯烧。
走道的人捡柴火麻烦,这些人也挺懒。
一对父子赶着牛车,慢悠悠的跟上,承平伯夫人的车辆最多,可她没有目的地,还有秦氏上了年纪,出边城就慢慢的行,马车上的小姑娘名叫花姑,和伯夫人有一里没一里的说着话。
约走两天的路以后,有人站在边城两侧的高山上,望着长长的车队用力挥出一个东西,酒气扬出来,这是一个酒坛,砸在石头上粉碎。
高劲大声的叹气:“唉,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