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杳住牛栏村村尾,三间窄小的泥瓦屋,竹篱围出个小院,里面种着一棵榆钱树。
竹篱边上围坐着几个妇人在嗑瓜子,聊着家长里短,很热闹。
“杳娘回来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妇人们全都仰起脸朝她看来。
秦杳不着痕迹地将一圈人打量了一遍,温顺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你们云想衣那小丫头的亲事都定好啦,今儿我瞧着十多箱聘礼往阮秀才家抬呢!他家院子都不够放的!”
何媒婆说着话,捏着手中的红喜帕站起身来迎秦杳,顺势将人留在了门外。
她扭头与座中的妇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继续说道:“阮月儿那小丫头还没满十五呢就要嫁人了,秦姑娘如今都十九了,不为自己打算打算?”
秦杳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这一年来,这媒婆上门了十多次了,见怪不怪。
何媒婆在她的注视下也想起了自己被多次拒绝的经历,先前的兴头被泼灭了一半,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为难的往后看了一眼。
还十里八乡鼎有名的媒婆呢,真没用!
条凳上皮肤黝黑的中年妇人白了何媒婆一眼,对秦杳道:“你这来路不明、孤苦伶仃的想找个好人家确实也难!”
这是王三娘,在镇上开了个酱油铺子,娘家又与官吏有些关系,在村上向来是目下无尘的。
被嫌弃了?秦杳摸了摸鼻子,眼底藏了几分笑意。
王三娘看着她用手遮脸,只当她羞怯自卑了,黝黑的面皮愈发得意起来,清了清嗓子道:
“看在你如今是我同乡的份上,给你指条明路。我有个侄儿,家在云河镇上,二十有三,今年才中了秀才,还不曾娶妻,让何媒婆上门说说,我再做个主,你过门儿做个妾,如何?”
秦杳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倦:“多谢,不必。”
这满不在乎的样子让王三娘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恼道:“我侄儿可是未来的官老爷!官老爷的妾,那可是旁人烧高香都求不来的,你这不识好歹的,还想上天不成!”
“没听说过。”没听说过烧高香求着当妾的。
秦杳又打了个哈欠,眼里有了一层雾气,又道:“我困得紧,就不招待诸位了。”
她的话像是带着刺,但语气又十分温顺恭敬,倒叫旁人一时挑不出错来。
她说完,绕开媒婆,进了竹篱,开了房门,关上房门。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多一个眼神也懒得给这几个妇人。
王三娘恼得厉害,破口大骂道:“呸!什么东西,还敢挑三拣四的!难不成还想学阮丫头嫁个城里人?别做梦了!她爹是秀才先生,她连十五都没有!你都一把年纪了,没爹没娘的,还在这儿做什么白日梦!”
“呵。”一声嗤笑,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是秦杳的邻居,宋香,十八九岁,长得挺水灵,夹在几个中年妇人里像个嫩当当的小白菜。
当众人以为她要附和王三娘数落秦杳时,却听她道:
“何婶儿来过杳娘家不少次吧,我记得上次给杳娘说的是县太爷的幺子吧,上上次是云丰城的举人吧,再往前,我也记不得了。总归,杳娘一个也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