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杳到云想衣时,阮月儿已经在珠帘后坐了很长时间了。
委委屈屈地抱着干桃枝,嘟囔道:“杳杳姐,你怎么没把桃枝带走!”
“走得急,忘了拿。”秦杳满怀歉意地笑了笑,落了座,问道:“你什么时候定的亲,要嫁哪户人家?”
阮月儿一怔,脸色变得为难起来,踌躇片刻后,凑近秦杳,小声道:“我也不太清楚什么时候定的,定的是郡守的长孙,我爹不让我朝外讲。”
郡守长孙?
一个村塾先生如何与一方郡守扯上关系的?
秦杳眼一眯,食指点了点膝。
“我会保密的。”秦杳认真地说道,声音温和清澈,犹如山中泉涧,能安抚人心。
若是换了旁人定是要将真假与缘由问个透彻才行。
而秦杳非但没有如此,还说要保密,这让阮月儿觉得跟她讲话十分轻松。
她觉得,秦杳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
阮月儿矮着身子,凑到秦杳膝边,吐诉道:“我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郡守,我爹也从没提过要将我嫁人的事儿,前些日子,我家里突然来了好几个云丰城的人,他们走后,我爹便让我准备嫁人了。”
说到这儿,阮月儿一双乌熠熠的杏仁眼里装满了迷惑与不解,她停了停,手肘支着膝,掌心托着脸,一脸费解地继续说道:
“还有还有,我问我爹‘不告诉别人,成亲那日我的送亲队伍打哪儿筹去?’,我爹居然说云丰城的人会来给我送亲。杳杳姐,你说哪儿有夫家的人给新娘子送亲的道理?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这么办亲的呢!”
阮月儿抿着嘴,蹙了蹙眉头,又朝秦杳贴近了些,有些依赖地拉住了秦杳的袖角,怅然道:
“虽然我娘走得早,但我们村儿的阿姐阿婶们可喜欢我了,一定很乐意给我送亲的,为什么一定要用云丰城的人呢?难道是郡守家嫌弃咱们小村小镇的人上不得台面?可他们又为什么要与我家结亲呢?
杳杳姐,我嫁过去,人生地不熟的,被欺负怎么办?我以后还能不能回来?能不能再见你和周姐?”
阮月儿说着说着,眼里就泛起了泪花,声音也愈发哽咽了。
秦杳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我去给你送亲吧。”
“真的吗!”阮月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
“我去跟你爹说,他会同意的。”秦杳温和且笃定的说道。
阮月儿终于破涕为笑。
“你们听说没!双喜镇那个黄员外黄兴天遭报应了!”一个欢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从门口走进一个年轻妇人,双眉微扬,眼角带笑,一脸的不吐不快。
“柳红姐!”阮月儿的心思被勾了过去,打了声招呼,好奇道:“什么报应?”
柜台前算账的老板娘也懒懒地抬了头,饶有兴致地看向柳红。
柳红笑嘻嘻地站在店铺中央说道:“我听说,昨日这个黄鼠狼本想污蔑陷害别人清白,没想到踢到了铁板,嘿,自己被抓进了衙门,打了二十个板子,地都下不了,还被罚了两百两银子,惨哦,嘿嘿!”
老板娘闻言,下意识地朝秦杳看了一眼。她与县令有些交情,昨日的事知道得比柳红更清楚,秦杳就是那块铁板——云州来的千金小姐,县令也得当祖宗供着。
阮月儿想起那日,黄兴天在云想衣威胁的秦杳,傲娇地哼了一声:“活该!这就叫恶人有恶报!”
柳红摆了摆手,笑意更盛了:“不止呢不止呢,昨儿夜里他被窝里钻进了一条蛇,咬了他的命根子,嘿,他要断子绝孙咯。”
黄兴天是桃源县有名的地头蛇,恶名昭著,尤其喜欢玩弄女人,有强买的、掳掠的,肮脏法子逼人就范的,他院里只有一个妻三个妾,欺辱过的女人却不计其数,还有几个良家女被他祸害后都选择了自尽。
善后处理得好,官府也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