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儿是个纯粹的乡下丫头,没见过,根本想象不到这根簪子的价值,只觉得漂亮,是杳杳姐送她的及笄之礼,是对她的情义,她喜欢,她想要。
于是,连忙拉着秦杳进房里说话去了。
渭云镇到云丰城得三五日的路程,贺家提前派人来迎阮家父女,正是今日。
秦杳到了不久,一行车马也到了阮家门前。
走进一个中年男人,六个年轻女子,男的管事打扮,走在最前,最后的四个女子皆是相仿的丫鬟扮相,走中间的两个女子,身上多些绫罗绸缎,拆换首饰,扮相也更精致些。
阮子修与中年男人寒暄之后,指着院子里的聘礼说道:“杨管事,这些聘礼就当作月儿的嫁妆,一并抬走吧。”
“呵……”杨管事身后的绿衣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用挑剔的目光将阮子修打量了个彻底,嘲讽道:“用我们贺家的礼又带回贺家,好生大方呀!”
阮子修眉头蹙起。
杨管事充耳不闻,仿佛是想给这位未来的亲家老爷一个下马威。
“横竖不是给你的,牙酸什么?”房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同样尖酸的话,语气却显得十分洒脱。
绿衣女子被下了面子,怒目瞪着从房里出来的人,一个十四五岁的乡下丫头,当是新妇了。另一个一身粗布衣,容色却出奇俏丽的,就是穷秀才方才说要多带走的人?
绿衣女子只当这对贼父女特意从秦楼楚馆买了个美姬,入府勾搭她家少爷稳固这乡下丫头的地位。
胸中愈发地恼火,阴阳怪气道:“哟,乡下嫁女也要买个媵妾陪嫁?惯会使些歪门邪道。”
阮月儿不懂宅院里的弯弯绕绕,也听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能明确地感受到她的恶意,反驳道:“她是给我送亲的阿姐,才不是什么媵妾!”
绿衣女子继续讥讽道:“送亲?我看是打秋风才对吧!还没过门呢,就打着主意吸我们贺家的血了,当真是好不要脸。”
阮月儿原本就对嫁到云丰城一事有一些害怕,再经她一通怼骂,更觉得那是个会吃人的地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期待,一扫而空,泪花坠在眼眶,欲落未落。
秦杳屈指蹭了蹭鼻尖,侧头问阮月儿:“觉得委屈么?”
阮月儿愣了愣,微微点了点头。
秦杳笑了,用目光指了指绿衣女子,对阮月儿道:“你嫁过去后,见她一次便给她两巴掌,她若敢出言顶撞,便是不敬,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她若敢伤你分毫,那便是乱棍打死的下场,跑不了的。
可能出气?”
“啊?”阮月儿有些发懵。
绿衣女子眦目欲裂:“你敢!我可是大夫人的丫鬟,当心大夫人让少爷休了你。”
秦杳温柔如水地说道:
“你的亲事是郡守做的主,什么劳什子夫人敢有二话,这位置怕是也坐不稳的。
你是正经八百的主子,有委屈别憋着,有火得发,没理由让一条狗成日对着主人乱吠!”
贺家来的人,瞠目难言,秦杳的话让他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就算这丫头再上不得台面,再寒酸,那也是贺家的少奶奶,正经八百的主子。他们只是下人,是贺家的狗。
就算贺家再看不起这个新妇,难道会让人传出“贺家奴仆欺主”的闲话么?
他们现在凭着主子喜好给下马威,若是日后这新妇发起狠来,受罪的不也还是他们么?
念及此,贺家的人都收敛了许多,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连那绿衣女子眼中也有了瑟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