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歙空跑一趟,回来禀报:“班侯应了锦王的约,一大早就出城了。”
“锦王?”甄三九的眉心蹙了起来。
一向深居简出的锦王,怎么忽然想起来出城?还约了班侯?
“知道是去做什么的么?”甄三九问。
赵歙茫然:“家里人说,锦王传话说,班侯还欠他一条打猎的细犬。然后班侯今天就真带了一条才三个月的细犬去了城外。小人便留了话,等班侯回来,请家人转告。”
细犬?!
甄三九皱了皱眉,放弃。
坐在轮椅上的锦王穿得暖暖和和,看着远近的枯草衰杨,笑着问站在身边的班信:“班侯这么多年,可是仍旧在追查人口失踪案的余孽?”
“是。”班信看了他一眼,“虽然当年兵部认下了刺杀你的罪名,但我总觉得其中有一环扣不上。
“尤其是,你庄子边上发现的那枚带钩。阿芥说,那东西只要进过刑部,肯定就不对了。
“何况还有隋染,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锦王微微笑了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其实我自己也在查。而且,这些年,因为没人再注意我,所以,我查得,还不错。”
“哦?”班信眼睛一亮,“我能帮你做什么?”
锦王抬头看他,露出一个真心温暖的笑容:“姑父能说出这句话来,我心里真的很高兴。”
“阿执……我一直觉得你爹这个名字给你取错了。你太执着了。”班信叹息着轻轻把手放在他肩上。
那肩膀已经瘦得只剩了骨头,摸着都硌手。
锦王感受着陌生的肥厚手掌在自己肩上慢慢透过来的力度和温度,有些发楞地看向远方,喃喃道:“这就是我的命罢……”
“这世上就没什么命不命的!”班信抗声道,挺起了胸膛,“我当年,虽然智计有之,却贫寒无地,若是顺从笼络,未必不能平安富贵此生。
“可我不愿意,我进京考试,成了准驸马。接着公主夭折,我这驸马成了空。那时候我若是灰溜溜地凭着进士去外地做官,然后娶妻生子,未必不能做个寻常的富家翁。
“可我不愿意。老天爷想让我爱而不得、随波逐流,我偏不!我就把公主搁在心里,就这样过一辈子,我很好!
“朝中哓哓,嫌我话说得多了,想把我赶走。好,我可以走,但不是让他们赶走,而是我自己给自己选了另一个地方,再练点儿本领出来。
“然后我回来了,我说得更多了!我不仅能说京城的人和事,我还能说全天下的事儿。他们能拿我怎样?!”
锦王仰头看着他。
这真是一座山一样的人。
想拿下他,只怕会,非常难。
那么,要不要杀了他呢?
锦王的目光转开,落在旁边九郎怀里抱着的那只歪着头眨着眼呜呜的小小细犬身上。
心里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