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好!雪晴那里也什么都不要说。”明乐点头,端起旁边放着的安神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碗才又看向雪晴道,“关于今天的事,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雪雁本来也正在犹豫,闻言立刻就神色一敛,开口道,“王妃,今天的事情很有些蹊跷,平阳侯那里姑且不论,当时在事发现场附近,奴婢还发现了另外一些人的踪迹。”
彭修说当时惦记她的还有另外两拨人,明乐其实是相信的,只是还得要向雪雁确认一遍才行。
“哦?”明乐垂着眼睛,看不到眼底的神色,只就淡淡说道,“你那可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当时因为场面太乱,王妃又被人掳劫,所以奴婢也无暇他顾,不过那些应当是两批不同的人马。”雪雁道。
“何以见得?”明乐反问。
“若是一批人,当时见到王妃被平阳侯的人劫持之后,他们要撤就应该同时撤了,一面节外生枝。”雪雁道,越说脸上的神色就越是凝重,“可是我却注意到,他们是先后分两批走的,好像是察觉其中的一批离开之后,另外一些人也就跟着散了。”
明乐听完并没有马上说话,饶有兴致的思量了好一会儿,突然抿唇笑了,靠在椅子上,神色悠然道:“这就对了,事情——似乎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她的心思,雪雁虽然有时候能够揣摩个几分。
但是对于很多深层的东西还是把握不住的。
见她这样一副反常的表情,雪雁也不费心去想,只是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就又开口道:“对了王妃,傍晚在悬崖那里,后来荆王赶过去了。奴婢原还以为他会出手帮忙,那样没准我们便可以将平阳侯杀了的,只可惜——”
纪浩禹只带了几个随从,并且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看了两眼白戏就走了,这一点让雪雁十分之郁闷——
当时他们的人和彭修的人旗鼓相当,根本奈何不得他,就算纪浩禹带着的人少,可一看就知道那几个都是贴身保护他的高手,如果他肯出手,那么没准就能当场拿下彭修永绝后患了。
可偏偏——
“情理之中。”按理说放走了彭修,明了会是最不乐意的一个,不曾想她却是不甚在意的笑了,“殷王他和我们的立场不同,也没有义务和我们站在统一战线上来助我们的一臂之力。他不出手正好,出手了反而麻烦。”
纪浩禹可不是烂好人,他若真的出手帮忙,回头这么大的一笔人情债,还不知道头他会提出什么不平等条件来叫着偿还了。
雪雁见她云淡风轻的模样甚是意外,脱口道,“可是荆王殿下他和王妃——”
雪雁话到一半突然又觉得不妥,马上改口道,“他和王妃不是朋友吗?”
“朋友?”明乐闻言,不禁哑然失笑,“我和他之间怎么可能是朋友?就连盟友都算不上。你别看之前宫里的事他看似是站在我这一边,帮着煽风点火也算是出了气力的,可那毕竟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前提是——完全不曾触动他的利益。”
纪浩禹既然插手进来,那也只因为那些事都是大邺内部的问题,不会牵扯到他的身上去。
他自己在大兴国中的地位也不十分稳固,他不可能会真的插手进大邺的政事里面来。
否则——
回去之后,他说都说不清楚的。
所以从头到尾,他也就是无关痛痒的开了几次口罢了。
雪雁听着不由的暗暗心惊——
不曾想这荆王殿下竟是这样唯利是图又精明的一个人。
以前她还真的以为他刻意的亲近是对明乐有些那样的心思,当时心里还一直别扭不舒服,这会儿才算是恍然大悟——
原来,一切都只是表象罢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一早在城门口埋伏的那些人,最后走的一批就是纪浩禹的人!”明乐也不管雪雁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就继续说道。
雪雁猛地回过神来,眸子微微一闪,反应了一下突然猛地倒抽一口气,“王妃您是说——”
“他出动那些人的目的也应该不是针对我的,而应该是为着守在那里的另外一批人。”明乐说道,唇角牵起的笑容很淡很淡,眼睛里却是清冷一片,没有受到任何的感染。
“所以,那些人才是要刺杀王妃的么?”雪雁狐疑道。
“不一定是刺杀,或许他们的目的和我自己本身的目的不谋而合,他们也有可能只是为了阻住我的行程,不叫我赶到天坛。”明乐思忖着慢慢说道,神情玩味。
不让她赶到天坛,就能进一步扩大她和宋灏之间不和的流言。
“可是那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雪雁越想越心惊,也越来越不理解。
“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无外乎就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昌珉公主,另一个,就是梁青玉了!”明乐道,抬头看向雪雁,字字清晰,“可是那些人我不曾亲近,现在你来告诉我,他们是谁的人,那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现在在这盛京之地,她不说是横着走,但也总归是叫众多权贵望而生畏不敢轻易招惹的一个人物。
赶在这个当口上赶子去触她的霉头的,要么就是深仇大恨,要么就是别有居心。
要说到这里仅剩的,可以称之为她易明乐的仇人的么——
也就是昌珉公主一个人了。
平阳侯府被毁,昌珉公主又一夜之间沦为寡妇,依照昌珉的个性,将她恨入骨髓是一定的。
可是么——
“昌珉公主有几斤几两重你和我都清楚,她不是不知道我身边随身护卫的都是些什么人,如果是她派出的那些三脚猫,送出来也还不就是羊入虎口,更有可能是叫我从中发现破绽,再找到她的身上去。”明乐抽丝剥茧的吩咐。
昌珉不傻,即使好冲动,现在这这样一个孤立无援的处境之下,也万不敢胡来的。
所以——
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了。
“那些人的身手绝对不一般,或许不可能超过平阳侯的密卫,但也是一等一的!”雪雁回忆着,肯定说道。
那么现在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
是梁青玉为了某种特殊的目的而要刻意深化宋灏和明乐夫妻之间不和的流言的。
“可是——”雪雁想着,越发的胆战心惊起来,“那姓梁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居然有本事驱策这样一批高手为她效命吗?”
很显然,这梁青玉也只是别人安排到宋灏身边去的。
可是这个一个为人棋子的女人,居然还能驱策另外的一批高手——
这幕后之人岂不是更可怕了吗?
“若说之前我还不敢确定,但是现在至少有一条是可以定下来的——”明乐抿抿唇,眼底突然有幽暗的冷光一闪而过,“她是大兴人!”
只凭纪浩禹会出动人马监测那些人的行动这一点上就可以断定——
最不济他也是知道梁青玉身份的,哪怕那个女人也许他之前也不曾见过。
“所以王妃现在是怀疑是大兴方面暗中作怪吗?”雪雁骇然,“可是他们要干什么?难道是因为知道王爷要理政,所以派了人来想要颠覆我们大邺的江山吗?”
“这个并不好说!”明乐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思忖着却是摇头。
其实不排除这种可能,可是——
如果对方的目的只是这样,他也犯不着布下一个长达二十余年的局了!
这——
这的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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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万寿宫的偏殿。
李太医调配出了解药,替梁青玉震住了身上蛊冲释放的毒素,但是梁太后却因为受了重创,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
梁青玉要照料她的病情,就被安置在了这边的偏殿,就近照顾。
这几日姜太后的脉象已经逐渐趋于稳定,太医也帮着诊了脉,表示就在这一两日了,姜太后就能醒过来。
作为姜太后的救命恩人,以常嬷嬷和玲珑翡翠为首的的一众万寿宫的宫人都对她感恩戴德,真真的拿她当正经主子一样的供着。
而偏偏梁青玉这人的性子极好,不是说绵软嘴甜的那种,而是为人十分之和气,平易近人的同时又自是有那么一股子不卑不亢的傲气。
总之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叫人挑不出毛病的好姑娘。
“梁大夫,洗澡水准备好了,您试试可是烫了?要是烫了,奴婢再给您送些冷水进来。”宫婢们准备好洗澡水送进来。
梁青玉挽了袖子试了试水温,微微露出一个笑容道:“可以了,不用再麻烦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都歇了吧,这里等明日一早再收拾不迟。”
“是,那奴婢等先行告退了!”那宫婢应道,领着一众宫女带上门退了出去。
回头关门的时候,就看到梁青玉宽衣时候的影子映在了窗纸上,于是会心一笑,转身退出了院子。
“绿姐姐,这梁大夫的脾气是真真的好,人也长得漂亮。”一个婢女忍不住夸赞道。
“这都不算什么,现在的关键的她救了太后娘娘的命,是咱们整个万寿宫的大恩人,翡翠姑娘把咱们分配到这里来照料,你们也都要用心些,知道吗?”叫做水绿的大宫女端着架子训斥,脸上也是笑意绵绵的。
“这是当然的!”宫女们立刻附和,随后就有一个胆大的羡慕道,“最近王爷每天都要来看太后好几次,而且也都会绕道过来梁大夫这里,说是询问太后娘娘的病情,你们说——会不会是梁大夫的好事近了?毕竟,梁大夫不仅是太后娘娘的救命恩人,听说当初王爷在江南道被刺落水,也是梁大夫救的。”
“别瞎说,你不要命了?”水绿不悦的斥道,“王爷和王妃的什么样的感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而且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还看不出来吗?王爷和王妃那可是几番经历生死的感情,岂是别人能取代的了的?更何况只就样貌上说,王妃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了,这普天之下都不见得有几个人比得上。”
“可是最近王爷和王妃不和也是事实啊。”有人不服气道,“别人不知道可以说是谣传,可是绿姐姐咱们都是清清楚楚知道的,自从那天在绮罗殿王妃和王爷闹别扭之后,这几天王爷连王府都没有回过一次,咱们天天关在宫里不知道,可是这外面都传疯了。而且王妃的样貌虽然是生得好,那性子却是太强了,梁大夫与之相较,就要柔和和好相处的多。”
“是啊绿姐姐!”另一个宫女也凑上来,小声道,“而且我还听说今天皇上的登基大典上王妃都没有出现,说是在去天坛祭天的路上遇着了刺客。若在以往,王爷定是什么也不管的就要赶过去了,可是今儿个却没事人似的,还喝了个烂醉如泥,这会儿就直接歇在了绮罗殿,都没有回王府去看过一眼。可见,这回是真的冷落了王妃了。”
“行了行了,都别瞎嚼舌头了,没得叫常嬷嬷听见拔了你的们的舌头!”水绿斥道。
几个婢女嘀嘀咕咕的议论着,出了院子。
屋子里梁青玉神色如常的脱了外袍之后就不再言语,一只手抓着浴桶的边缘,脸上的表情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
以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去宋子昇的即位大典上观礼的,可之前也曾隐约的听了消息,说是今天的圣殿殷王妃没有出席。
这殷王妃霸道强悍的个性她是早有耳闻的,可是那个女人只看她在处理政事上的手段就可以看的出来,并不是个傻的,新帝的即位大典这么大的事情,她纵使是和宋灏私底下置气,权衡利害也不该不来的。
所以这一天之内她自己暗暗的揣测了千万种可能,却是不曾想——
竟是殷王妃遇刺了吗?
怎么会?
在这个当口上,现在整个盛京谁不知道殷王妃夫妇只手遮天,这个时候有人竟敢去行刺她?
那不是明摆着找人怀疑吗?
梁青玉的脸色沉下来,演变的极为难看。
手指抠着浴桶的边沿,指关节都整个儿变了颜色,心里愤恨不语。
“这个该死的贱人!”良久之后梁青玉突然咬牙切齿的暗骂一声,心里很是权衡了一番,终究还是没有忍下来,转身去了内室从她药箱的底层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了,却赫然发现里面盘踞着一条色泽鲜亮,只有人小指粗细的小蛇。
她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一条缝隙把小蛇放到窗台上。
那小蛇却是极有灵性,一下子就灵巧的攀爬上窗棂,从那缝隙里钻出去,很快就在茫茫夜色中隐没了踪影。
算了算时间,梁青玉就又回到外室的屏风后面见心不在焉的简单洗了个澡。
从浴桶里爬出来,刚批了件衣服,突然就觉得后背发凉。
虽然从头到尾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她就是知道不对,本能的回头看去,果然就见里屋的圆桌旁边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多了个蓝色宫装的女子,正神态悠然的坐在那里摆弄桌上的一套茶具。
梁青玉的心里一下子就起来火,但也不过瞬间,马上就被冷意浇了个透心凉,暗暗咬着嘴唇走过去。
“你有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找我来?”那女子开口,语气很冷,凉的有些刺骨,目光都不屑于往她身上瞥一眼,“再过一两天荆王启程离京,我就要跟着回大兴了,你这个时候找我过来,万一出了纰漏,主子怪罪下来,是想拉着我跟你一起死吗?”
说话间,她的眼底突然毫无征兆的闪现出一抹冷厉的寒芒,抓着端在手里的杯子直接往梁青玉脸上泼去。
那杯子里倒是没水,这一泼之下却是梁青玉用于传递消息的那条小蛇被甩了出来,吐着艳红的信子直向着梁青玉面门扑去。
梁青玉大惊,颈后汗毛根根倒竖,下一刻回过神来忙是袖子一挥甩出一片淡青色的粉末。
那小蛇落在雾气里,突然身子一软,软趴趴的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师妹!”梁青玉一恼,怒声道。
“这么久了,还是没长进!”那女子鄙夷的冷嗤一声,斜睨一眼地上的小蛇,讽刺道,“自己养出来的东西,我略施手段就能叫它回头攻击你这个所谓的主子,怪不得师父总说你没天分呢!”
说话间她已经抖着裙子站起来。
这一抬头,才将整张脸孔露出来。
那是一张甚为年轻的女子脸庞,瓜子脸,尖尖的下巴,眼睛很大,嘴巴小巧,若不是喜事眼里闪烁的阴狠毒辣的冷光,当真会是个十分娇俏可人的女孩子。
看着年纪也不大,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却赫然——
正是以前纪红纱身边那个总是神情畏缩,唯唯诺诺的陪嫁宫女兰琪。
只是此刻,这同样的一张脸孔,却换上了一副截然不同的表情,怕是就连明乐见了也要吃惊不小——
她这浑身上下,还哪有一丝半点怯懦的影子?
并且她之前一直百思不解的,纪红纱手里血红丝的由来也可以在这里找到谜底了。
“穆兰琪,你不要欺人太甚!”梁青玉被她这样的奚落,却是动了肝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一步冲过去,若不是被她森冷的目光盯着,真就恨不能给她一记耳光泄愤。
可是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穆兰琪的对手。
这个小贱人,在研习巫术方面简直就是个奇葩的天才,她炼蛊制蛊的水平,就连宫里许多御用的顶级巫师都难以望其项背。
两人虽然同出一门,但是穆兰琪得了师父的宠爱,与她根本就是天上一个地上一个。
并且——
这个小贱人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梁青玉确定,只要她这一巴掌甩出去,都不用等落到对方的脸上,她自己就先要横尸当场。
狠狠的咽下这口气,梁青玉尽量的调整呼吸,平和了语气道:“算了,你我都各自有使命在身,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快了,我找你来,就是要问你,之前主子有言在先,你我之间是互不干涉的,你凭什么出手坏我的事?”
“坏你的事?”穆兰琪冷笑,目光嘲讽,看的梁青玉心里一阵发虚。
然后她走过来一步,唇角牵起一个笑容逼视梁青玉的眼睛,字字阴冷道,“你是说我叫人埋伏袭击殷王妃的事吗?这就叫坏你的事了吗?我是怕有些人成事不足,帮你一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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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得及捉虫,等明天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