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令章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台上比斗之人都停了手、看向来人。
剑尊避世二十余年。
在场之人多是青壮之年,几乎无人见过他的模样,但是他站在那里,无需言语,所有人都知晓了他的身份。
路令章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
众人人脑子都是蒙的,只呆呆愣愣地让开了路,任由他直线往前,甚至从擂台上本来正在交手的两人中穿了过去。
“停手罢。”
那人停在距看台一段距离处,略带沧桑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他用上了内力,本意是说给在几座院落外的吕轻度听,但在场众人显然受到了更大的影响。
只觉得一道重锤击在胸口,耳边嗡嗡作响,回荡的全是“停下”二字。
兵器掉落的声音不绝于耳,仅仅是一道并无攻击意图的声音,让不少人脸色苍白、气血翻涌……
郭·一点感觉都没有·津:??
他疑惑看着下面的众人——怎么回事儿?
这个剑尊,在这个世界威望这么高吗?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放下兵器了?
易周亦是没感觉到什么压迫感,但他却没有郭津想得那么天真。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剑尊身上时,他惊疑不定看向时越……
他当然知道自己选的“师父”不仅易容高超,武功亦是难测……
但是,能轻描淡写地化解剑尊的内力波及……
虽然只是并非被针对的波及,但这轻巧程度。据他所知,如今江湖上,能做到的这样的……不过十指之数。
——多是避世多年的老怪物。
这可不是一句“天纵奇才”就能概括的了,绝不可能是郭津嘴里的“刚刚学武没有多久”。
察觉到易周的目光,时越偏了偏头,回了个浅淡的笑。
易周愣了一下,突然回神——不管是什么身份,这段时日的相处做不了假,他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
路令章那句话落下,却并没有见到他想要见的人,反倒是燕管家躬身上前。
路令章微微皱眉,这人身上的血腥气杀戮太重,他并不喜欢这种人。
武功修为到了路令章这种程度,许多事情都早已不放在心上,江湖上为人畏惧的“血衣”燕行,在他眼中,也只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辈而已。
但是对燕行来说,这一点点“不讨喜”已经让他后背被冷汗浸透,眼前甚至是出现自己死亡的幻象。
路令章见状,皱眉收敛起笼罩在身周的剑气。
先前倒不是不能,只是他常年独居,甚少注意这些细节,再者听闻这漠北“吕家”一事,他心情不快,那无意间的压迫感便更重了。
气势一敛,他倒像是普通的老人了,只是……经方才那阵仗,任谁也不敢这么认为了。
特别是燕行,从那头脑空白的情况中清醒过来,忆起自己要说的话,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好转。
身侧的手微微颤抖捏拳,出口的话倒是难得平稳,“久闻剑尊阁下大名……今日登临敝府,实乃府中大幸,若家主在世,定当扫榻相迎……”
一连串客气又尊敬的客套官话。
与强闯吕府、直接打断比试的嚣张作为相反,路令章并未打断他的话,很有耐心地听到了最后。
燕行喉结微动,不太明显地咽了口口水,说到了最后一段——
“……若是家主知晓吕家得入阁下之眼……定然甘愿将家中资产收藏双手奉上,供阁下挑选……”
路令章皱眉。
九年前“剿匪”一事,江湖上死伤数百余人。
那时,他便来找过吕轻度一次,劝他停手……
却并非为了那些死伤之人。
——行走江湖,本就是处处危机。既生贪念,那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只是那孩子……
那样下去,恐生心魔。
毕竟是挚友留下的孩子,总要照拂几分——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那孩子非但没有看开,反倒是愈加执着。
路令章本以为那些话只是吕轻度拒绝出现的托词,但……
少顷……
身后之人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虽然众人都尽力压低了声音,但是依照路令章的修为,只要他想,便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些议论声入耳,路令章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冥灵诀。
吕轻度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气势毫无保留地放出,场中陡然静了一瞬。
但是,下一刻有人高声道了一句,“吕大善人临终前,希望能通过三关试炼者继承吕家,剑尊阁下武功威望天下无人能及,却不好罔顾逝者遗愿吧?”
路令章朝开口那人看去。
被这双如剑冷眸一扫,那人双腿一软,扶住了一边的栏杆才站了住。嘴唇打着颤,再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却还有其他人应声附和——
“……确实如此。”
“某以为,徐大侠所言有理。”
“便是剑尊阁下,也不好强取逝者家产吧?”
路令章一张张脸扫过去,和他视线对上的人脸色霎时苍白,可仍有别人扬声迎合。
一双双浑浊的眼中,溢满了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