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之间睁开双眼,远眺而去,外面一片昏暗。星沉月落,四周空寂无声,明月努力支起耳朵想听清楚外面的动静,却连一丝虫鸣声都听不到。
“明月!明月!!快跑!”慧娘悲凄刺耳的叫喊声依然回荡在耳边,明月恍恍惚惚地扶着冰冷的石壁半支起身来,可四肢酸麻,一点气力全无。她好容易稳住了身形,向前迈了一步,然而腿脚发软的厉害,一个踉跄,脑袋便撞到了前方凸起的一小块岩壁上,虽是力道不大,也瞬间撞的她眼冒金光,她一时间头晕目眩,不得不眯着眼睛停了好一会儿。等她闭目休息片刻,再次睁开双眼时,引入眼帘唯有漆黑的夜色。
一阵冷风吹过,只听得远处吱啦一声,似是门窗开合的声音。莫非还有人在!?明月顿时心惊肉跳,她倚靠在石壁上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然而过了许久,再也没有了声响。
明月按了按胸口,微舒了一口气,她暗自琢磨,也许是厢房那两扇靠着天井的窗子又被风撞开了。前几日,那窗子的插销便不太好使了,慧娘都念叨了好几回,指着林叔这趟回来好做个新的换上,可万万没想到……
明月忽觉得眼睛涩涩的,她吸了吸鼻子,转动了一下早已僵硬的脖子,伴着皮肉的酸痛麻胀,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突兀而立的假山怪石,横七竖八地错落在她的四周,恰好形成这仅容一人的小洞,洞口零星横着三四块椭圆形的小石墩,外人若是不知其详,根本无法察觉这个藏身之所。
也幸亏如此,不然这场劫难,自己是决计不能幸免了。可即便如此,如今她孤零零一个人可如何是好?明月哀哀地叹了一口气,摆摆头索性暂时不去想它。
她挪着酸软麻木的双腿,踩着湿涩的青绿苔藓,弓着身子半爬着出了洞口。
洞外,偌大的庭院漆黑一片,没有半点灯光,更无半点人声,隐隐有一股沉重的死寂。
初夏,夜凉如水,明月上身仅穿着一件白日里惯穿的浅色薄衫,下头一条薄纱细褶裙,一阵冷风袭来,她不由打了个喷嚏,“阿——嚏”声音虽不大,却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她自己都不免唬了一跳,急忙四下里张望了一圈,然而眼到之处,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和了无生息的静。
明月又庆幸又不免悲哀,茫然四顾了许久,终于提起沾满泥藓的裙子,瑞瑞不安地摸黑向前小步迈去。
一路上几乎鸦雀无声,只偶尔耳边能听辨得树叶之间随风摩挲发出的极轻柔地细碎声,在如墨染般的黑夜中,明月虽分不清方向,但凭着记忆,她熟稔地走出了庭院,绕过厢房,走过书房,又摸黑向前行了十来步,终于在正房的两扇雕花木门前停住了脚步。
此时,一缕极淡的月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幽然飘落在人去楼空的屋檐下,隐隐印出大敞的两扇雕花木门,以及屋内遍地的狼藉。
举目所望,偌大的宅院尽是萧然与落败。
阿爹、慧娘、陈伯陈婶和小石头一家子,他们全都不在了。只剩下她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