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拿起手机,刚要给林夏打电话,手机先响起来。
看着手机上苏刚两个字,苏梅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照她的经验,苏刚打电话给她,不是要钱,就是有什么麻烦事儿了。
苏梅看了片刻,微微吸了口气,挺直后背,按下接听键。
“姐!”
这一声姐冲向耳膜,苏梅眼前,立刻浮现出弟弟苏刚那幅气势昂然的样子,他在她面前,一向气壮声粗。
“我跟妈在高铁上呢,六点半到虹桥,你最好过来接一趟,咱妈带的东西多。”
“什么?已经在高铁上了?怎么说来就来了?妈怎么啦?病了?”苏梅下意识的抬手按在太阳穴上。
她妈和弟弟一向先斩后奏,这一趟还算好,在高铁上就打电话给她了,以往,常常是打电话给她时,人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妈没事儿,是妈要去的,为了辰辰上学的事儿。”苏刚语调里的强硬微退,透着丝丝说不出的味儿,
“辰辰也来了?还有谁?”苏梅听到说小侄子辰辰上学的事儿,只觉得气往上涌,头开始疼起来。
这三四年,她妈跟她纠缠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让她把辰辰接到上海上学。
“还能有谁,咱妈,辰辰,我跟辰辰妈,你过来接站吧?”苏刚声调往上走,显得比刚才更加强硬。
“今天周一,我最忙!路上也最堵,你又没提前说,都这会儿了,我怎么赶得过去?”苏梅被苏刚再次扬起的理直气壮冲的头痛。
“妈回回过去看你,你回回要上班,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你上班吧,我们自己过去。”苏刚按断了电话。
苏梅用力握着手机,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绪。
她苏梅的大麻烦,也呼啸而来了!
唉,女人之间,这麻烦祸事,难道也跟大姨妈一样,在一起处得久了,也会各自协调到同步吗?
这会儿,林夏,刘惠,还有她,多么像是当年的大学宿舍,大家凑堆儿来大姨妈!
苏梅心里塞满了愤懑和说不清的荒诞感觉,将手机拍在桌子上,两只手一起,用力按着太阳穴。
她大学毕业隔年,因为腹膜炎切了卵巢,谈了三四年的男朋友在她手术出来时,再次和医生确认她没有了生育能力,和她道了句珍重,再没出现。
她躺在医院病床上,她妈妈一边骂她那个前男友负心,一边替她打算,让她把苏刚的闺女抱过去养,这简直两全齐美,她有了孩子,苏刚正好可以再生个儿子。
她那会儿从身到心一片破败,看着喜滋滋盘算着她的一切的她的亲妈,就像在看一个极其投入的荒诞剧演员。
她断然拒绝了。
那会儿,她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男朋友,失去了生育能力,失去了有夫有子的未来,人生一片灰暗,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她怎么可能收养一个才三四个月的奶娃娃?
那时候的她,工资很低,和别人合租在一间屋里,一场大病,穷困潦倒,她连养活自己都有困难。
后来,她的收入一天比一天好,再后来,在上海买了房。
没几年,二胎放开,苏刚又生了个儿子,让她收养她那个大侄女的念头,就从她妈一个人,发展成了她妈和苏刚夫妻,三个人一起想。
只不过,收养的人选,由她那个大侄女儿,换成了苏刚那个宝贝儿子。
这次收养的目的,是为了让她们苏家传宗接代的宝贝疙瘩到上海上学,以便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就上个重本。
至于她的房子,存款,在她妈眼里,理所当然是苏刚和她宝贝孙子的,根本不用盘算!
因为这个,她已经五六年没回过老家了,最后一次回老家,是因为她爸爸去世。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提醒她该开会了。
苏梅站起来,挺直后背,抬起头,将烦恼暂时压下,拿起电脑,露出微笑,往会议室过去。
苏梅一口气忙到五点半,收拾好文件出来,刚进电梯,手机响起来。
是林夏老公方远的电话,苏梅这才想起来,这一口气忙的,竟然忘了打电话给林夏!
糟糕!
苏梅急忙按下接听键。
“我是方远。”手机那头,方远的声音仓惶而急切,“你下班了吧?能不能到我家来一趟?现在就过来!你发个定位,我让司机去接你,你一定得过来一趟!”
“林夏出事儿了?”苏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没没,不是,不算出事儿,也算出事儿吧,她情绪很不稳定,好像有点儿过了,要不,你打车过来吧,我替你叫辆车,现在晚高峰,司机赶到你那边,到少半小时,太慢了!这边实在着急,你最好快点儿过来。”方远的仓惶和焦灼从手机里面扑溢而出。
“我尽快!我自己打车,林夏在家吗?你呢?在哪儿?也在家吗?”苏梅塞上耳机,一边说话,一边急急点开软件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