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的是,凭借市舶司的账册税簿,是不可能查到什么证据的。
毕竟,进了港口码头,再不正常,在税簿账册之上,也不会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当然,虽无证据,但数字不会骗人。
入市舶司的货物多了,那就必然要交更多的税。
货物多与少,税银多与少,皆是一清二楚。
哪怕账面上皆是正常,也没有任何不法的证据,但一是一,二是二,各个商行,每此入港的货物税银为何,皆是一清二楚。
货物税银由少变多,是海贸商业繁荣的正常驱使。
而由多变少,要么,就是商行改换主业,海贸业务减少,要么就是商行没落。
若是商行没改换主业,也没有没落,反倒是如这鸿运商行一般,海贸业务越做越大,市舶司商品税银却越来越少,这显然就是有问题。
这便是最简单的初步排查法。
派家中心腹下人走访小半月时间,一份按照税务司账册统计的数据表格,便出现在了张煌言的桌案之上。
尽管数据并不一定准确,但在大致的区间内,再与市舶司账册对比,俨然就一清二楚。
夜幕之下,房中烛火闪烁,一份名单,俨然已经摆在了张煌言的桌案之上。
数据的不确定,导致了张煌言也只能将怀疑对象锁定为数据明显异常的商行。
但仅仅是如此粗略的统计,几乎囊括了所有从泉州市舶司开始运转起,第一批于泉州市舶司进行海贸交易的商行。
而这些商行,也几乎囊括了泉州府绝大部分商行,剩下的,虽然数据看不出问题,但或许,也有问题,只不过,数据上看不出异常而已。
但显然,数据看不出异常,更为恐怖。
很有可能意味着,这些商行,在一成立起,便与走私的利益渠道对接,故而,市舶司的货物税银数据,看不出丝毫异常。
显而易见,若这般推测为真,背后透露的事情,俨然已经难以想象。
毕竟,泉州市舶司,满打满算,从成立运转也不到一年,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建立起这么庞大的走私脉络。
也就是说,在泉州市舶司成立之前,走私的利益脉络,便已经成型。
税务司,地方府县,市舶司,戍边卫所,水师,锦衣卫……
显然,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将泉州市舶司查清楚。
只要掌握初步证据,那他就立马可往上汇报!
而他能做的,最多也就至此了,剩下的,莫说是他,就是FJ省督查,恐怕都无力应对。
望着桌面上这些被列出来的商行,张煌言亦是忍不住的背脊惊凉。
为市舶司市舶使,他又岂会不清楚,这些商行背后,都是站着何人。
如今天下严厉打击的,便是前明的官商勾结,乃至官商一体,对文官之防范,不可谓不严苛。
而武勋,就大大不同了,当年改革财税之前,天子对武勋将帅的田地管制,其背后,就是对武勋将帅商业发展的默认。
如此,也就铸就的,如今之大恒,稍稍排得上号的商行,其背后,皆有武勋的影子存在。
泉州的这些商行,自然也是如此!
他可不认为,这些桀骜肆意的武勋,会对他区区一个五品市舶使,有什么顾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