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武勋将帅们这些龌龊之事,天子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需要武勋对官士绅的抗衡乃至压制,让他可以肆意的清洗宋明养士数百年带来的后患余毒,让他可以随意的改造人这个群体。
适当的容忍,乃至宽容,也是必须的。
但暗处的容忍,绝不代表明面的放纵。
很多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
一旦见光,明面上的秩序,就绝不容破坏,这事关国之根本。
况且,与武,武与
自前明崇祯年,这两者的关系,看似平静,实则早已一片水火不容。
尤其是目前大恒的官,除了那些武转,纵使武院民科之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前明时期的官。
前明官,依旧是官秩序的主体。
在天子预想之中,武勋的桀骜肆意,或许在某一日,便被官们抓到把柄,大肆渲染,然后,他便可趁势敲打一下,避免武勋过度的放纵,从而尾大不掉。
但这个时间,俨然超出了天子的预料。
毕竟,江南刚平定不过一年多,一切皆还百废待兴,且江南,在之前的清洗之下,正统官士绅的触角,尚且极其薄弱,主体的统治秩序,还大都是武勋将帅。
这种情况之下,能被偷家?
望着这卷宗记载,天子面颊也不禁一抽,他还真想知道,这背后,到底是哪几个蠢货谋划的。
跟满朝武讲证据?
跟他这个天子讲证据?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思虑之间,天子之目光,亦是定格在了“刘洪涛”这个名字之上,眉头俨然皱得更深了。
超出了预料也好,时间不对也罢,这都只是旁枝末节的事情,既然把屁股露出来了,那就顺势敲打一二,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但问题是天子记得没错的话,这刘洪涛,是内阁首辅刘起元的小儿子
天子虽说一向打压着前明官士绅,但为天子,御下之道,在于平衡。
打压归打压,但绝对不能失衡。
曾经的前明官员,大都以来宗道刘起元,杨嗣昌陈奇瑜为两派,分别代表着前明中枢与地方的两大派系,也是在前明时期,选择与他合作的官体系。
而礼部尚书黄锦,则是代表着曾经前明时期,类似中立的派系。
而现如今,来宗道隐退,陈奇瑜罢官,洪承畴虽为官,但与武勋也牵连甚深,朝堂各部官,与武勋牵扯甚深者也不在少数,传统的官士绅俨然被削弱到了极致,若再被此事牵连
武勋体量庞大,再怎么牵连,也伤不到根本,但一旦牵连到刘起元,那朝堂乃至天下,必然彻底失衡。
思及于此,天子也不禁皱了皱眉,他所思者,已然不在于此桉是否是税桉,或者是否是武勋勾结,走私逃税。
而是此桉,是不是有人在谋划,想将刘起元牵扯其中,将其拉下马,破坏平衡,从而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毕竟,王五之桉,尚且余波未平,不管王五为何倒台,明面上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其不成器的儿子
思及于此,天子眸中冷色已现,一抹澹澹的杀意,已然浮现。
首辅之位为何人担任,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需要给予首辅之位权利,需要首辅之位,维持着官最后的体面,保持朝堂乃至天下的武平衡。
避免武勋尾大不掉,乃至威胁到皇权。
这便是刘起元的作用所在,在大恒新旧秩序彻底完成交替之前,在新生代的官成长起来之前。
这首辅之位,必须是官最后的体面,也必须作为官的支撑。
思绪重重流转,一个个名字,亦是在天子脑海之中闪烁。
若只是税桉,亦或者只是武勋的那点龌龊之事,此事,就不是他这个天子需要操心的。
不需要证据,是也好,武也罢,聪明者,就会给他这个天子一个交代,给满朝武一个交代。
不聪明者,也会武百官逼着他们聪明。
但若是第二种可能,那此事
天子目光闪烁,澹澹的疑心在心中缭绕,许久许久,天子似乎才回过神来。
一旁的二德子,却是忐忑已久,泉州出了事,朝廷的奏报都到了,他竟然没得到消息?
如此,他又岂能不忐忑惊恐!
“泉州那边是什么情况?”
天子皱眉,看向了一旁忐忑伫立的二德子。
此言一出,二德子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回禀陛下,奴才奴才这就去查。”
二德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给你一个月时间,朕要清楚,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
王五连连叩首,但天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他冷汗都冒了出来。
“还有,该盯紧的,给朕盯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