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万算,王舒珩硬是没算到这步。
他本想去唤孙嬷嬷,转念一想孙嬷嬷年纪大睡得早,深夜大老远把人吵醒只为给姜莺拿件衣裳怪麻烦的,况且净室里头姜莺又开始催了,小声细细地:“夫君,冷。”
如此,他只得硬着头皮去找。
因为之前福泉粗心大意,府里眼下并没有女子衣物,他马上想到今夜姜莺上门时背的那只包袱。包袱就在床头,王舒珩解开找里衣,不可避免的望见几件女子的亵衣。素白的颜色,上头用金线绣着一朵兰花。
王舒珩别开眼,好像衣裳烫手一样,匆匆把包袱收拾好。转而从钿花蝶纹格上取下一柄长剑,把包袱悬挂于剑刃远远地递至净室。
这会姜莺已经等的有些急了,一看自己的小包袱被送进来也没注意,赶紧找出一身里衣穿好,这才觉得身上暖了些。
她揉着乌发出来,沐浴过后整个人清凌凌的,肌肤宛若冰雪,身上还散发出一股幽幽的香,声音糯糯道:“谢谢夫君。”
王舒珩并没有看她,但感觉那股幽幽的香离得近了,才自觉退后几步,没什么表情嘱咐说:“以后沐浴前记得清点东西。”
姜莺脸一红,也有点不好意思。旋即想到夫君方才应在看书,想必是被她扰了不大高兴。
“嗯,下次不会了。”她乖乖答完,在房中转一圈问:“夫君,我抹头发的桂花油呢?”
又是一个他不懂的东西,好在说谎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王舒珩信口拈来:“你我才刚到临安不久,许多东西没来得及置办,需要什么明日同孙嬷嬷说,叫她一并买来。”
原来如此,姜莺晾干头发便要睡了。她躺好,透过纱帐望见夫君熄了灯,转眼一个虚虚的影子晃至门口,王舒珩说:“早点睡,不必等我。”
“夫君也不要熬得太晚,早些回来安寝。”
这一夜,姜莺没再做稀奇古怪的梦。她向来好眠,往常睡到天亮还得在床上赖着,但许是受伤后大部分时间在床上度过身体生厌,翌日天灰朦朦亮便醒了。
醒来时借着微微晨光,望见夫君背对着她正在更衣。男人肩宽窄腰,身躯凛凛,听见身后床被摩梭的声音,侧头问她:“睡的可好?”
她没想到夫君竟如此勤勉,起的早睡的晚,和他一比自己可没有毅力。姜莺掀开帐子下床,趿着鞋行至王舒珩身后,“我伺候夫君更衣。”
虽想不起从前的事,但她也曾读过女诫,隐约知道如何体贴夫君。
王舒珩垂眸,淡淡说了句:“不用,你从不做这些。”
“真的?”她不信,上手试图为夫君系腰带,然手生,腰间盘扣试了几次都系不上。姜莺有点挫败:“我以前就是这样吗?书上曾说为妻者要知夫冷暖,想夫所想,我竟连为夫君更衣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王舒珩自是不愿被她插手这些事,教育说:“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千对夫妻就有一千种相处方式,你从小就不擅长这些事,以前我们不也好好的,无须委屈自己。”
见夫君当真不在意自己笨拙,姜莺心安的同时又有点甜,挽着王舒珩胳膊轻轻靠上去:“夫君不嫌弃我就好。”
王舒珩收拾好在门外等姜莺一块去听花堂用早膳,因为既无首饰也无脂粉,姜莺只找了一套海棠细丝褶缎裙换上,乌发用丝带简简单单束好。
这副素净的模样,虽然娇却少了几分贵,王舒珩不禁想起以前见姜莺,这姑娘必从头到脚收拾得绚丽夺目,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既把人骗来,便不会委屈了她,他道:“下午有绣娘来给你裁衣,喜欢的首饰只管买下,不必顾及钱财。”
姜莺自是答好,在花钱打扮自己这方面,她从不手软。
早膳是南瓜粥和水晶包,孙嬷嬷回府便从福泉手中接过打理王府庶务的重任,一日三餐,日常开销都归她管。不是她一把年纪不怕累,而是孙嬷嬷节俭多年,实在见不得人挥霍银子。
尤其是昨日来的那位小“王妃”,她看人一看一个准,一眼就知道姜莺是个能花钱的。
今儿一早,听田七雄说那姑娘是隔壁姜府的,孙嬷嬷就更瞧不上姜莺了,当年姜芷逃婚之辱她可还记着呢。
滥花银子可不成,王府的钱得留着给殿下以后娶妻。
用完早膳王舒珩要外出,他知道孙嬷嬷的性子,特意嘱咐不要在银钱上苛待姜莺。孙嬷嬷嘴上说好心里却憋着气,接下来一整天都黑着脸。
下午绣坊和香粉铺子的人相继到来,姜莺挑了十匹喜欢的缎面,指定几样时兴款式让秀坊裁衣。当然,首饰脂粉她也没委屈自己,各挑一二十件还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