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恩怒道:“我们堂堂冬青门,是名门正派,怎能用如此下作手段,简直有辱门风……”
茯苓嗤笑,江湖上刀光剑影,生死都在一念之间,谁管你用什么手段,跟鬼门关讨论门风去吧!
他还未开口驳斥陆长恩,倒是赵旭打断了他:“好!真是英雄出少年!茯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四弟子。”
茯苓眼中闪过几分犹豫,他心里根本不想拜赵旭为师,可再不情愿又能如何?
不归道长说得对,他不拜师如何能学刀法?赵旭是冬青门唯一一个把《九重刀法》练到第九重的人,茯苓悟性再高,也没办法靠自己自学后三重,不归道长说他这样毫无章法的学,极易走火入魔,茯苓要给要报仇,要变强,要不辜负师父的期望,就别无选择。
茯苓握紧手中的刀,跪了下来给赵旭磕头,顺从道:“是,师父。”
茯苓知道吴恒不会怪他,吴恒把他送进冬青门时,可能早就料到了。
只是他依旧对不起师父。
赵旭笑了笑,不理会自己其他几个徒弟如何不满,朗声道:“今年门内弟子大比,获得魁首的是——茯苓!”
这日晚上,陆长恩在房中给赵旭倒茶,眼下没有别人,他终于忍不住道:“师父,您如何能收茯苓为徒?”
茯苓原是吴恒的徒弟,是陆长恩的师侄,现在赵旭收了茯苓为徒,茯苓就是陆长恩的同辈师弟!
赵旭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有何不可?他天赋奇高,将来必有大作为,有他在,我冬青门扬名指日可待。”
江湖上出了这么个天才,是他冬青门赵旭的徒弟,比赵旭的师兄、比吴恒当年都要厉害!
陆长恩急道:“可他是吴恒的徒弟!万一他以后知道了我们对师伯和吴恒做的事……”
赵旭把茶杯磕在桌上,眼露凶光:“他不会知道。”
陆长恩眼睛一转,低声道:“您的意思是……”
“吴恒现在不就是个瘸腿的废物?”赵旭道,“让他苟活了这么些年,也算尽了同门之谊,不如早点送他去见我那好师兄。”
赵旭重新端起茶杯,把杯子里的茶水倒在地上:“死人开不了口,这杯茶就当提前祝他们师徒团聚。”
陆长恩眼中满是阴毒,他恭敬道:“是,我明白了,师父您放心。”
亥时三刻,茯苓又来到后山,如今他在房顶上行走,已经如履平地,速度极快且悄无声息,像黑夜中的一抹影子。
茯苓从房顶上落下来,有些沮丧:“我拜了赵旭为师。”
“是否为师,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可,何必拘于一个虚礼?”不归道长笑道,“《凌霄六步》的功法我已全部传授于你,剩下的你只需勤加练习,如今赵旭已收你为徒,你需潜心学习刀法,但也不可荒废了轻功和内力的提升。”
茯苓听出不归道长话里有话,但还是先点头。
“《九重刀法》其实并非九重,它原为十二重,几百年前叫做《十二重金刀斩》,由于江湖纷争,后三重与前九重分开,独自成册,名叫《三无刀法》,因为能练完前九重的人不多,后三重又无法单独修炼,其中因果逐渐少为人知。”
“道长……”
不归道长接着道:“你若想问鼎江湖,便去修那《三无刀法》。”
茯苓猛的抬起头,在寂静的黑夜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仅是为报仇,他的心里有一股对强大的渴望和向往,对武功和刀法的痴迷。
良久,茯苓平静下来,他问道:“道长,你要走了吗?”
不归道长颔首,三年过去,茯苓个头长了不少,不归道长却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他身上还是那一派平静和淡然,与初见时并无不同。
“那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时候到了自然会再见。”
说完,不归道长衣袖一挥,几下便消失在了月色中。
赵旭有三个徒弟,都已经开始单独收徒,因而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茯苓年纪小,就跟着赵旭住在掌门的院子里。
这院子里处处透着富贵气,不像是住着门派掌门,倒像是住着某个土财主。
冬青门在江湖上不见得有多大名声,门中弟子这么多年以来,武功水平一直很平均——全部都很一般,天赋好的只有吴恒和吴恒的师父,然而还未崭露头角,就已夭折。
冬青门一直兴盛不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然而它再不济,也是老门派了,又是冬青镇唯一的江湖门派,方圆十里受它庇护,虽然不知道庇护了什么,但得交庇护的费用,老百姓的日子算不上太轻松,好歹也没什么大的江湖纷争,也能安安稳稳的过。
现在看来,那庇护的钱应该是供“财神”去修庙去了——屋内摆放着各种玉石摆件,黑檀木的窗棂,花梨木的桌椅屏风,茯苓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价格不菲。
钱都流到了“赵财神”这儿,赵旭活着是不太可能会庇护百姓了,不知道赵旭死后,能不能在天上好好庇护百姓。
屋内中央放着一把黑鞘大刀,刀鞘上用阳文小篆刻着“龙牙”二字,刀型与大环刀有些相似,刀柄不知是什么材质,如白玉一般温润透亮,雕刻为龙头状,龙眼处镶嵌着两颗黑曜石,茯苓只是随意一瞟,就没能再移开眼。
这刀虽然没有华丽的纹饰,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略的气势。
赵旭颇为得意的向茯苓介绍:“此刀名为龙牙,乃是上古邪刀,刀气极重,用上古玄铁以血锻造而成,唯有天下第一刀客才能拔|出。”
刀鞘上盘绕着一条龙,还未出鞘,便隐隐能感到刀身有一股煞气。
这把龙牙刀比赵旭的佩刀要大的多,刀后配绳,可背在身后,不过比起赵旭腰间那把镶金包玉嵌宝石的佩刀,这把龙牙刀要显得古朴些。
茯苓问:“师父,这是您的刀吗?”
天下第一刀客,赵旭自然当不起,他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这是冬青门传下来的至宝。”
茯苓还没问为什么门派至宝要放在掌门的床头,赵旭就带他出了屋子,往后绕过长廊来到冬青门的藏书阁。
赵旭问:“识字吗?”
茯苓点头,吴恒为了让他看懂《九重刀法》,教过他认字。
赵旭拿出几本书,递给茯苓,道:“这几日不要出门,把这几本书读熟背诵。”
茯苓一看,不是刀法秘籍,而是《论语》《礼记》《大学》,这些书他常见吴子安拿去学堂。
他学刀法将来要行走江湖,手刃仇敌,又不是去考状元,读这些做什么?
赵旭道:“把这些书都抄一遍,好好学一下礼,从此以后你是冬青门弟子,是我的徒弟,吴恒如何再与你无关,明白吗?”
茯苓觉得他话里有话,心下疑惑,但赵旭还在等他回答。
茯苓只得点头:“明白了。”
从藏书阁出来,茯苓拿着书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第一次住这样好的屋子,虽然不及赵旭处奢华,但已经很好了,床上铺着绸缎棉花被,同样是梨花木的桌椅,地上铺着地毯。
茯苓烧了几柱香,跪在地上,朝爹娘姐姐所葬的方位拜了拜。
“爹、娘、姐姐,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学刀法,将来定会为你们报仇……”
晚上茯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赵旭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
“吴恒如何再与你无关。”
茯苓突然惊起,他心如擂鼓,无论如何也再睡不下去,他要下山去看看吴恒。
茯苓把枕头塞进被子里,又在上面套了件中衣,假装有人躺在里面——不过反正也没人会来看。
他没穿冬青门弟子的衣服,那绿色太显眼,他把见不归道长才穿的黑衣套上,做好准备后,拿起佩刀从窗外跳了出去。
一路上他提心吊胆,不停的在心中默念,千万不能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比较早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