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烛:“一般。”
茯苓:“可是我追了他两里路才追上。”
茯苓的轻功颜烛是见过的,以彭伟的武功,竟然能跑出两里路才被茯苓追上,在湖上逃窜时彭伟轻功拙劣,但却并不笨重,必有深厚的内力支撑。
要有这样的内力,必须从小习武,彭伟是“半道出家”,根本不可能。
茯苓问道:“颜少侠可知有什么功法,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一个人的武功?”
“江湖上功法千万,肯定是有的,但想走捷径,不会有好下场。”颜烛想了想,又问:“你为何要追杀彭伟?”
“彭伟一个月前遇到了仇家,本来难逃一死,是泰泽门派人救了他,我顺着查,发现彭伟做了泰泽门的采买,”茯苓笑道:“一个刽子手,没转行去做屠夫,竟然去替人买菜,于是我派人盯着他,发现他在卖万仇门的腰牌——真是活腻了,非要往我刀口上撞。”
颜烛问:“那查出腰牌从何而来了吗?”
茯苓摇了摇头:“一问三不知,说是自己捡到的,我让他再捡一个来看看,他就吓得浑身发抖,夜里趁我手下人没注意,跑了,我就追到这里来了。”
颜烛:“那腰牌——”
“是真的,应该是派出去的三人里其中一人的。”茯苓任门主后,翼山大换血,杀手走的走,反的反,但既然留下来了,就都是他的人,现在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外面,他心里如何好受?
颜烛没再接话,给他叙了杯茶。
“多谢,”茯苓很快调整过来,仿佛刚刚眼中的阴郁并未存在,他拿起来那杯茶,道:“既然颜少侠也要查此事,不如我们一道去?”
颜烛那双星目看过来,打量了他一瞬,没答应也没拒绝,叫小二进来多添了一双碗筷。
茯苓笑道:“我吃过饭才来的,空着肚子我提不动刀,给我加一盘点心就行。”
李忠在一旁坐着,心想这人真是不客气,给他添了碗筷他还要加点心,以自家公子的脾气,定然不喜欢这样自来熟的人。
只听颜烛问道:“想吃什么点心?”
茯苓:“桂花糕。”
颜烛点头:“好,那加一盘桂花糕。”
李忠:“……”
谁知桂花糕上来,茯苓把它包好收了起来,拿起碗筷开始夹菜吃饭。
饭嘛,只有怕少吃一顿的,哪有嫌多的?
颜烛和茯苓出了酒楼,李忠跟在后面。
出了门,茯苓径直走向街对面的挑着扁担叫卖的人,买了七八个馒头,用内力一掌拍下去,全部拍成了面饼,用纸包好,绕到酒楼后面。
颜烛什么也没说,带着李忠跟着他。
酒楼后有一个窄巷子,明明只有一墙之隔,这里却一改繁华,背光、所以潮湿阴暗,远远的就能闻到饭菜腐烂的酸臭味。
这里是酒楼倾倒残羹剩饭的地方。
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穿的破破烂烂,在这旁人甚至不愿走近的地方,找东西吃。
茯苓走过去,似乎完全不受这味道影响,两个孩子看见他,惊恐的后退。
茯苓把手里拍成面饼的馒头递过去,接着道:“别吃臭鸡蛋。”
其中一个孩子有些犹豫,还是接过了馒头,只见茯苓蹲下来,指着剩菜里一堆看不出原貌的东西道:“以后实在饿了,可以吃这个,这个坏的没那么快,不容易闹肚子。”
李忠惊得嘴巴张的老大,听闻万仇门门主性情古怪,却未曾想他还会教人翻垃圾吃。
茯苓转回身走出巷子,看向李忠问道:“怎么了这位兄弟?嘴张的这么大,你也饿了?”
李忠把自己的大嘴合上,又问道:“为何不直接给他们一些钱,那两个孩子必是极穷苦的,有了钱,无论如何都不会这般凄惨。”
“你说的有道理,”茯苓点点头,“但是如果我给他们钱,出了这个巷子就会被抢,这世道,如果不够强,就什么东西都留不住。”
李忠一怔。
“他俩还算幸运,起码有个人相互依靠,我能帮他们这一时,以后的日子他们还是要自己过的。”茯苓回头看了一眼那漆黑的巷子,眼里有几分看不出的情绪。
李忠问:“那为什么不帮到底……”
“天下这样的孩子太多了,”颜烛接道,“如果想改变,治标更要治本。”
江湖门派本该庇护地方百姓,却只顾互相争斗,官府本该维护一方安定,却只知巴结剥削,武林中人本该行侠仗义,却恃强凌弱。
茯苓看向颜烛,那一身青衣的人此刻站在巷子口,微微抬起下巴,身前是繁华的街市,身后是漆黑的窄巷,他眼里的目光却好似跨过千山万水。
“这天下,江湖与庙堂分开的太久了。”
那一瞬间,天地日月星辰,山河迢迢仿佛都在这青衣之下。
他有侠骨柔情,有天纵奇才,也有鸿鹄之志。
茯苓想,颜烛这样的人,注定是要名留青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