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人是心上人。
颜烛转过头,看向茯苓,眼中墨色化开,他轻声道:“我自从那日见了你,便再也忘不掉了。”
“我比你还要早,”茯苓弯起眼睛笑了,“十年前在冬青山,你往我怀里塞了一包桂花糕,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怀里清香弥漫的桂花糕,冰天雪地中那一点点温柔的暖意,让茯苓魂牵梦萦,他愿意用一生去追逐。
所以他要变强,要走出冬青镇,数年之后,他才得以和颜烛在月下重遇。
颜烛笑起来,慢慢靠近,抚过茯苓的脸,落下一个绵长的吻。
茯苓闭上眼,与他十指交扣。
十指连心。
初夏的夜色如水,晚风拂过,吹起发丝和衣袖,极轻、极缓。
他比夜色更温柔。
暗卫把其他人叫醒,大伙后半夜都没睡,天一亮,全都顶着黑眼圈坐在了驿馆前院。
院子里摆了一圈椅子,颜烛和茯苓坐在中间,昨晚那只公鸡成为了大功臣,也有一席之地,一改昨日被人绊倒的命运,它神气的蹲在一把椅子上,旁边还放了一碗小米,绿豆眼里又有了土财主的神色。
“邱毅,”茯苓指了指大公鸡,道:“以后它就是你弟弟,秋裤。”
邱毅打了个哈欠,道:“你昨晚熬糊涂了是吧?”
茯苓靠椅子上,半宿没睡精神却很好,他道:“你这说得跟谁睡醒了似的。”
别人怕毒蝎上身,后半夜都没敢合眼,只有他跟着心上人在房顶上数星星。
茯苓坐直身子,兴致勃勃的说:“你想不想知道我昨晚和颜烛……”
邱毅毫不迟疑的打断他:“不想,谢谢。”
李忠压着个杂役走上来,那杂役身上带了伤,被这么一推,跪倒在地上。
“殿下,人已带到。”
一阵安静,颜烛拿着一杯清茶,细细的尝了一口,仿佛没看见跪着的人,满院子的人盯着那个杂役看,谁也没出声。
那杂役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无名的安静让他忐忑不安。
颜烛把手上的茶盏放下,看了一眼跪着的人,道:“怎么,不肯说?”
那杂役眼睛一转,道:“不知殿下想让小的说什……”
茯苓摆摆手,凑近道:“殿下,依我看,不肯说就上刑吧?”
颜烛点头,两个暗卫上来,把杂役按在地上,扒了他的裤子,开始打屁股。
那杂役一句话还没说完,先挨了一顿板子。
钱衡听见风声,匆匆赶到,正好看见这一幕。
“钱大人来了,快坐。”颜烛温和的让人给钱衡搬了把椅子。
“微臣拜见三殿下。”钱衡走进院子,将院内的人大致扫了一眼,被茯苓身后的张发财和王有钱吓了一跳,其他人还好说,这两人身上的江湖气太重,身上配着兵器,一看就不好惹。
三皇子拜入江湖门派,身边有些江湖人士也不奇怪,这两人面相凶恶,武功定然很高。
钱衡绝对想不到,这院子里最不好惹的,其实是那个坐在颜烛身边,柔柔弱弱的“乐师”。
院子中央的杂役被按在长板凳上,长木杖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很响,与那杂役的哀叫声混在一起,听起来十分凄惨。
一大早这么闹腾,钱衡坐下,问道:“不知这杂役办错了什么事,殿下一早便这样责罚?”
颜烛还没答,茯苓先开了口:“殿下,他叫得好难听,我耳朵疼。”
说完捂住耳朵,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
颜烛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耳朵,马上厉声道:“没听见万公子说什么?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那杂役被堵了嘴,纵使想说话也出不了声了。
打了一柱香的时间,钱衡有些坐不住,他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周棋派来的,这么打下去,那杂役过会儿要是受不住,指不定要说出什么来。
院子里的人看这一顿打,简直看的莫名其妙,说审问,又什么都没问,说逼供,又把人嘴堵上不让说,仿佛真的只是想打一顿板子。
那杂役嘴里被塞了布条,此时正看向颜烛,晃着头,嘴里“呜呜”叫个不停。
邱毅先忍不住道:“他是不是有话要说?”
茯苓扯了扯颜烛的袖子,道:“殿下,我饿了,让底下人去审吧,我们去吃早饭好不好?”
颜烛笑道:“好。”
那杂役就这么挨了一顿板子,一句话也没说,在众人的惊疑中被抬了下去。
三皇子原来是这么个色令智昏的货色!果然没长在皇城,纵使会些武功也成不了大器。
钱衡心生一计,他站起身,拱手道道:“殿下,微臣有句话要说。”
“吃过早饭再说吧,”颜烛似有深意的说,“正好我也有话要对钱大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