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夜里两点三十分, 小绒球看着微信界面中张导演的通讯请求不断闪烁, 脑海中划过无数种恐怖可能, 但慌乱中爪子一抖,正好不小心碰到了接通按键!
视频通话接通了。
手机屏幕中并没有出现张导演那张熟悉的老脸, 而是一片模模糊糊的黑暗,好像是别墅的内部, 不远处正是电影情节中白纱飘动的浴室。浴室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白衣女人,缓慢而笔直地走向浴缸,抬腿爬了进去窸窸窣窣地翻找着什么。
小绒球吓得整只球都僵住了, 两只绒爪爪捧着那无比恐怖的通讯中的手机,扔都不敢扔, 炸毛成了花盆小窝中的大仙人球。
就在小绒球快要被吓死了的时候, 张导演兴奋无比的声音, 突然从从手机中传来:
“调查员先生, 小夏好像又回来了!刚刚我不是晚上睡不着,过来看看布景……结果正看见小夏在敲别墅的门, 说是下午她提前回了酒店, 耽误了大家,现在想来加班补拍镜头。”张导演的声音突然压低,神神秘秘道:
“这就应该是下午酒店里,掉了个手指的鬼魂?你看小夏就算成了鬼也敬业啊,现在正在练习走位呢。”
小绒球这才反应过来, 张导演年龄大了, 虽然会用微信视频, 但是可能不会旋转镜头。现在正在说话画外音的张导应该是,正举着手机当做照相机往浴室那边拍摄。
张导演大晚上看见鬼敲门,欣慰得不得了,压低声音说道:“这不是我不尊重侍者,非要接着拍电影,你看小夏死后,不也满脑子都是电影嘛,连她自己已经死了都忘了,还记着拍戏。你说这也算小夏的执念吧,不拍不好吧?”
绒球子通过视频通话,眼看那女鬼尽职尽责地对完了一遍戏,飘飘忽忽转身看向张导演的方向:“张导演,您看我刚刚这样可以吗?进浴缸的时候用不用滑倒一次,来表现她内心的慌乱?”
张导演:“好,小夏你这这个细节加的好!”
半夜突然被吵醒的小绒球,忘记了自己是个绒球,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张导演,现在一个剧务人员都没有,你一个人也没法拍呀!就连摄影师都没有……”
结果,这句话出口就变成了唧唧唧唧唧。
于是,一连串超大的唧唧声,突然从张导演的手机里播放了出去,在空旷而幽暗的别墅中回荡:“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正在努力练习爬进浴缸的女鬼,被吓了一大跳!
而后咣当一下砸进了浴缸,疼得哎哟一声。
张导演赶紧转过手机一看,视频通话画面中的,根本不是那个十分厉害的白衬衫男子,而是一个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的雪白大绒球!
吓得那六十多岁的老头,差点把手机飞出去:“我滴妈呀,有妖怪!”。
小绒球也慌了,但下一秒便急中生智地伸出爪爪,啪的一下按在了自己手机的摄像头上,把前置摄像头盖了个严严实实。
不,这里没有妖怪。
是你刚刚看错了!
还好,小绒球这无助的姿势没有持续几秒,听到响动的黑无常从外间走了进来,先是伸手摸着毛绒球球的脑袋,然后拿起了手机。
那边的老导演刚拿稳手机,看到出现在画面中的是黑无常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顿时松了口气,可怜巴巴地恳求道:“调查员先生,你看小夏现在练的挺好的,她这个,这……”
黑无常:“你叫张保明?”
老导演还以为黑无常听说过他,顿时自傲的高兴起来:“哈哈哈,对啊!我以前拍的那些片子,哪个不是精雕细琢出来的?虽然机会不多。但文艺片就算拍好了,也不一定有票房,恐怖片就不一样,真要是拍好了,算了,反正也上映不了……”
张导演的声音黯淡下来,但他在看到努力爬出浴缸的女鬼之后,又振作起来:“这别墅惊魂要是拍好了,哪怕没人看,把胶片往那一放,都是个里程碑啊。”
黑无常:“你想拍就拍吧。”
那边的张导演先是一愣,不敢相信对方这么轻易的答应了,而后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和黑无常再三保证,他不会弄出乱子,然后高高兴兴挂断了微信,去和女鬼讲剧本去了。
花盆里的小绒球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看着黑无常:“可是,他们还是没有摄影师。”
黑无常:“方才我在生死簿上看到了张宝明,阳寿只剩下不足一天,应该就是今天晚上了,让他拍去吧。”
小绒球看着手机屏幕中,眉飞色舞的老导演,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他现在看起来还好好的,怎么会死?我们能不能提醒他小心……”
黑无常挂断了微信,看着小夜灯下的一盆绒球:
小绒球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黑无常,仿佛在说:这不好么?
黑无常:“每天生死簿中记载的将死之人有上万,地府又应当如何?如果只提醒相熟之人,那别的阴差呢?整个阳间的人就会争相与地府攀上关系,无权无势的人生老病死,与地府勾结之人逆天改命……”
黑无常一字一句道:“阴间不扰阳界,这是地府铁律。”
小绒球愧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黑无常轻笑着俯身,把愧疚的小绒球揉成了乱糟糟团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快睡吧。”
第二天一早,《别墅惊魂》的几个主要投资方派人气势汹汹赶到了影视基地,当时他们听了张导演的劝说和拍着胸脯的保证,才答应投资这部冷门电影。
事到如今,电影开拍五十多天了,钱花出去了,结果他们昨晚得到消息,别墅惊魂女一号的演员,已经死了几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