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处高台之上,楼惯秋披着长袍,如瀑的黑发被发冠竖起,桌子上还摆着一张未下完的棋盘,一盏茶。
清越走近,提着裙摆走上了高台,数个台阶,这里她没有上来过,才发现高度不小。
“大人,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呢?与何人在此对弈?”
对面无人,自己和自己对弈?
“观星相。”
“观星相?”清越疑惑,这明明就是在下棋啊!?
楼惯秋笑了笑,示意清越去看棋盘,清越这才发现,,棋盘之上,并未黑子,只有白子,而棋盘上白子与天上的星星位置相对。
以前,清越听说过,“诸葛亮仰观天相,便知自己危在旦夕;司马懿夜观星相,便知诸葛亮气数已尽。”
“没错,司马懿观星后大喜,发觉诸葛亮本命星光芒暗淡,判断诸葛亮有病,于是派军去蜀军营哨探,提前进行布署。”
清越觉得那是别人杜撰出来的,因此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
她听李进说,楼大人之间学的是谋术,善攻心计,智者谋划大事前,往往必先观星占测。
“那大人可是观查出来了什么?”
楼惯秋闭而不答,半响后指着棋盘上的白字说:“你看见这几颗棋子了吗?”
清越看向大理石上的棋盘,楼惯秋指着的七颗相连的白字,点了点头。
“北斗七星,从斗柄的末尾按照顺序依次命名为: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清越重复一遍:“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北斗七星如今斗柄指南,天下皆夏,如是斗柄北指,则天下皆春。”
“真是如此!”清越看着天上的星星惊讶的说,天上的星星确实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不同。
“这几颗星星如是有变化,则人世也会有变故,因此可以根据所观察的那颗星的光彩变化来判断人事凶吉。”
“原来如此!”清越对着棋盘上的白字,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好一阵观察。
这时,楼惯秋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问:“你今日又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没怎么思考,清越脱口而出;“啊,我去听连翘姑娘弹琴去了。”
“自从曲艺大赛结束,我以为连翘姑娘会因此而高兴一场,可以连翘姑娘却整日练习,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进宫献艺,不可懈怠,她倾注心血地练习,也是意料之内。”
“可是我觉得,连翘姑娘的琴声已经很厉害了!”
“哼,”楼惯秋轻笑,“小丫头没什么见识罢了。”
说罢,楼惯秋独自收起棋盘,转身回房,轻甩着绣着金线的衣袖,他对清越说:“不早了,去歇着吧!”
“什么叫小丫头没什么见识?”
清越有些不服气,我见识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从西凉国一路来了金铧国,见识可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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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玩月。
连翘进宫献艺这天,选在了八月十五这天,李锦瑜下令在王宫设宴,王公大臣,后宫女眷等皆出席。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人世间一片团圆的喜悦。
入秋之后,玉萧给清越置办了一件新的裙子,今日又给清越梳好头发,一个水灵秀气的小丫头,正好跟着楼惯秋进宫赴宴。
清越穿着新的衣裳,比原来的更加合身,更厚了一点,清越拉着玉萧的手臂转圈,直呼玉萧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玉萧对清越的夸奖也是见怪不怪,催促道:“快走吧,一会儿快迟了。”
楼惯秋的马车从京都的街上缓缓行驶,穿梭在喧闹的人群之中。街道上张灯结彩,清越推开车帘,悄悄地看外面,无颜六色的灯笼,有些是兔子的形状。
清越望地出奇,悄悄说:“怎么那么多兔子,这里也是,那是也是。”
楼惯秋说:“那是玉兔。”
“中秋夜,人家各置月宫符象,符上兔如人立;陈瓜果于庭,饼面绘月宫蝉兔。”
相传,月亮之上住着一位美丽的仙女,唤做嫦娥,玉兔和嫦娥仙子相伴住在月宫之上。
百姓庆祝中秋团圆,而月有团圆的象征,因此也想象出月亮上住着一位美丽的清冷仙子。
到王宫外时,各个大臣贵族一一下马步行,一时之间,宫门外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
诸位见是楼惯秋的马车,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清越不禁暗自感叹楼惯秋的威严。
下了马车,清越紧紧跟在楼惯秋身后,她对这金铧王宫也不熟悉,要是迷路了可就麻烦了。
来之前的马车上,楼惯秋就叮嘱过清越,只需低下头,装着害怕的样子就可以了,另外还要注意不要随便乱说话,最好装作不会说话,以免惹上麻烦。
清越照做,现在就像是个哑巴丫头,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的大量周围。
王宫很大,一路上绕了许多道才到了宴会。
宴会装饰得十分气派,用了许多红色的丝绸将会场装饰,在场地周围点上了花灯,案桌上摆上了鲜花、葡萄、美酒。
清越一看那些酒器瓷器,觉得价值不菲,要是打碎一个,现在的她可是怎么也赔不起的。
在宴会的最上方,有一端榻椅,高高地摆放在会场的正中央,上面铺着洁白狐裘,那里便是便是金铧国女王的位置。
只是,现在李瑜锦还没有出席。
楼惯秋安坐之后,四周的朝臣纷纷端着酒杯前来问候。
“听说楼大人前不久受了伤,最近身子可是全愈了。”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迈着步子走到跟前问楼惯秋。
楼惯秋面上挂着笑,没站起来,只说:“王爷恕罪,伤还未痊愈,无法回礼。”话毕,将身前的茶水端起来,敬了三王爷一杯。
“唉~,相爷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三王爷是李锦瑜父王的兄弟,也算是比较尊贵的王室,也是对楼惯秋的谎话敢怒不敢言,笑着敷衍了过去。
三王爷瞅了瞅清越,不知道什么时候楼惯秋身边多了个眼生的小丫头。
指着楼惯秋身侧的清越说:“之前怎么没见过楼大人身边多了个秀丽的丫头啊?”
清越一听这个王爷说起自己,顿时跟不敢有所动弹,低着头,装作害怕的样子。
被人问起,楼惯秋似乎并不惊讶,从容淡定地说:“看来三王爷对下官的了解不深,这样的丫头,楼府可不少,只是三王爷很少见到罢了。”
三王爷听楼惯秋这样说,尴尬地笑了,可能是他自己没怎么留意。
三王爷嘟囔这说:“哦哦,原来是楼府的小丫头,我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呢。”
“王爷说笑了,哪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个样貌平平的小丫头罢了。”
清越听见楼惯秋如此说,心里很是不服气,想着:“我怎么相貌平平了,还是有些看头的好吗?”
不过心里是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说,免得惹上了麻烦。
没过多久,一行小宫女提着灯笼从庭院里走来,众人纷纷肃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是女王李锦瑜要来了!
先是宫女,后面是小太监,端着各式各样的菜肴慢慢的上来,香飘四溢。
一道,两道,三道……,都是换着花样,清越偷瞄地应接不暇,那些亮晶晶的糕点,玲珑剔透的肉片,都是清越没有见过没有吃过的美味。
不是清越嘴馋,而是这些山珍海味,谁见了都会流口水。
楼惯秋用袖子掩住,轻咳一声,将清越心思拉回了来。
清越在内心暗暗提醒自己,“清越啊清越,你只是来跟着楼大人赴宴的小丫头,千万别这么没出息!”
等到所有的菜品都上齐了,才听见后面有宫女说:“女王殿下到~。”
李锦瑜白日要上朝,议政,批折子,如此团圆佳节依旧要和一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臣共度,她多少有些埋怨。
于是在自己的元泰殿磨蹭了许久。
元泰殿,半个时辰前,李锦瑜刚刚批完厚厚的一沓奏折。
她结束批阅,朱红的墨汁沾了些许在洁白纤细的玉指上,对一旁的小宫女说:“你下去吧,叫许公公进来。”
今日要出席宫内举办的中秋筵席,外面已经丝竹,歌舞之声早已渲染了半个宫廷,许公公催促着她早点出席,可李锦瑜完全不在意,一心只想把拖了几日的折子批完。
只是这都是些什么破事,整天都上报……。
一会儿许公公会进来让她换衣裳,于是李锦瑜尽管脱了鞋袜,白玉似的脚掌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几步路走到软塌边,舒服地爬了上去,长叹了一口气。
“要是着中秋佳宴,你们的女王殿下能不去就好了!”她把脸埋入了枕头,深深呼吸,枕头里放了些安神的药材,李锦瑜此时昏昏欲睡。
恍惚之间,她听见外面有人进来,她轻轻说:“放着吧,我一会儿就穿。”
那人听见李锦瑜说话,见手中的东西放下,只是半天没有其他动静。
李锦瑜立刻警觉起来,“不是许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