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爷在徒翀登极那日自回家后就病了, 请了宫里的太医去诊治,太医回禀是“郁结而气不舒也”,简而言之是心中生闷气。
太医是向徒翀和黛玉一同回禀的, 听了这话, 黛玉眉头轻皱起来。
徒翀安慰她说道:“太医说了不是没大碍么, 只需要心情愉悦, 这几日让小栩和小翎去承欢膝下,叔祖父见孙儿心情就好了。”
黛玉勉强笑了一下, 心里担忧不已,豫王爷是个疏朗开阔的性子,整日乐呵呵的,很少见过他动气,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动怒至此。
徒翀本来是与黛玉商议册后的仪式的, 见黛玉没了兴致,便丢开了, 和她说道:“明日让岳母入宫一趟吧,你细细问一问。”
次日,贾敏就入宫了。
听黛玉问了,贾敏眉眼也带了几分怒气, 和黛玉说道:“是因为先帝的事。”
“先帝并不是伤心过度而驾崩的, 他去的及其不体面。”贾敏刚一开始听徒海说的时候,除了震惊就是生气了。
黛玉疑惑的看着贾敏,贾敏有些难以启齿:“先帝与一男宠厮混被敬王瞧见了,欲砍杀敬王, 在追敬王的时候, 头跌到石头上,敬王为保家人自戕了。”
寥寥几句, 让黛玉错愕。
“先帝竟荒唐至此?”黛玉难以置信。
贾敏叹口气,豫王爷见自己的侄儿在自己兄长病危的时候这么放荡不生气才怪,而且自己侄儿还死的那么不体面,为了皇室的面子,还不得不收拾烂摊子遮拦住。
豫王爷强撑这么多天,直到徒翀登极才松下来,病倒了。
“你不用担心,你祖父想明白了,这病就好了。”贾敏安慰黛玉。
“我进宫的时候,你祖母让我问一句你的册封仪可定下来了?”贾敏问道。
皇后是天子正妻,不仅要统领六宫,还要母仪天下,即是家之主母,又是一国主母,所以历来皇后的册封仪式繁琐且隆重。
“陛下本来想让礼部增设仪制,被我拒绝了,还是按照太后当年的册封仪。”黛玉说道。
贾敏听后颔首说道:“也是毕竟是皇上的生母,且册封没几年,若是越过去了,怕有人唠叨不孝了。”
贾敏伸手摸了摸黛玉的肚子,“我就担心你的身子。”贾敏一则担心黛玉的身子,二则担忧黛玉年轻出差错,若是身为皇后头一次露脸便出了差错,在内外命妇心中可就没什么威严了。
太后当年册封为皇后的时候,已经是多年的太子妃,且当时无皇后,太子妃便主持各种贺仪,所以并不担心册封仪。
黛玉听后嫣然一笑:“娘亲是对我没信心,不相信我能做好么?”
贾敏又问起,“册封仪中要于中宫门受册,可如今太后还在坤宁宫呢!”
“那就在交泰殿前,受册礼之后也在交泰殿接收内外命妇朝贺。”黛玉缓缓说道,“慈宁宫还未修缮好呢,不着急。”
贾敏听后不像黛玉那么轻松,更愁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历来皇后都在坤宁宫受封的。”
黛玉听后淡淡说道:“正不正都是人衡量出来的,皇上敬我尊重我,无论在哪里册封的,我都是稳稳当当的皇后,反之,皇上厌恶我,我即便在坤宁宫受封又能如何呢?到时候谁又会真把我当皇后看?”
黛玉的受册礼便在交泰殿举行的,礼毕,正副使便至奉先殿想皇上复命:“奉制册命皇后礼毕。”正使是保国公陈懋,副使是定国公张和,俩人在出宫的时候,张和便和陈懋说道,“咱们去向皇上复命的时候,难得见到皇上那么高兴。”
陈懋笑呵呵说道:“帝后举案齐眉是幸事。”俩人都是老臣,曾经历过穆宗(徒翀祖父)、孝宗(徒翀父)两朝,穆宗晚年宠爱侧妃,差点没废嫡长子,孝宗虽然没这样,可是与皇后之间关系并不好,内宠颇多,致使身子垮了。
张和却道:“当年穆宗宠爱甄氏,致使甄家做大,扰乱了朝纲,如今这位背后可是豫王府,若陛下独宠,怕日后出现甄氏之祸。”
“慎言!”陈懋厉声呵斥,接着压低声音说道,“天家事,咱们俩快入土的老头子谈论做什么?不怕招惹祸端?”
“我这是防微杜渐。”张和忙解释。
陈懋冷哼一声,直接戳穿了张和的心思,说道:“你是瞧着皇上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就起了心思了吧。”
“咱们这些勋贵之家,历来是和宗室联姻。”张和说道,“我听说长平长公主请了宫里的嬷嬷教导家中的姑娘,你的孙女也差不多年纪,你就不心动。”
陈懋摇摇头说道,“她父亲已经相看好了人家,因国孝耽搁了。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随意被人拿捏的性子,除非他提出来来,要充实后宫,否则谁提都不管用。”
“你看看已经倒了镇国公府和治国公府,在看看半死不活的荣宁二府,在看看安安稳稳的齐国公府,安分守己才是长久之道。”陈懋语重心长说道。
陈懋和张和是多年好友,老友的话,张和还是听进去了,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攀高枝了,你觉得豫王府小世子如何?”
陈懋被气笑了:“你是老糊涂了么?刚还说怕豫王府仗着皇后势大,日后成为皇上眼中钉,你还要凑上去,再给豫王府增添一股势力?戳皇上的气管子?”
张和别泄了气了。
俩人说的事,豫王爷和豫王妃也说起来了。
豫王妃从宫里出来,正兴致勃勃和豫王爷说起黛玉册封仪的风采,笑眯眯夸赞道:“不愧是我孙女,通身的尊贵气派,毫不怯场,迎刃有余。”
豫王爷靠在床头听豫王妃说完后,才说一句:“翊哥儿的婚事,你先前看的人家怕是不合适。”
一句话让豫王妃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心思玲珑,明白其中的缘由,还是不甘心说道:“不会到那种地步吧。”
豫王爷叹口气说道:“本来以为先帝多在位一段日子,翀哥儿会为了扩充自身势力,让翊哥儿取个家世好的,可如今翀哥儿登极了,又怎么会坐实豫王府势大呢。”
“咱们豫王府可没对不起他,用不到我们的时候便要弃之敝履么?”豫王妃心中不平。
“唉,不过是防范于未然而已。”豫王爷安慰豫王妃一句。
豫王妃呢喃一句:“早知道不让曦曦入宫就好了,咱们就安安分分过日子,管他们父子之间如何斗呢。”
豫王爷摇头:“怎么说起孩子话了,这事你也不用急,反正在国孝,你也别和曦曦说。”
“我知道。”豫王妃没好气说一句,“你怕曦曦左右为难。”
豫王爷不知想起了什么,半响才和豫王妃说道:“当年我不是没想着不让曦曦入宫,可是翀哥儿的态度,让我妥协了,翀哥儿或许不是那么喜爱曦曦,但是他对曦曦确实势在必得态度,当年我若是把曦曦嫁给旁的人,怕他都能干出夺**的事来。”
豫王妃倒吸一口气:“不会吧。”
“当年他没实力或许不会,可是若他成皇帝了,可说不好。”豫王爷继续说道。
“日后若真的有矛盾了,皇上势必会让曦曦站在他那一边,可曦曦的性子,咱们也清楚,到时候真怕他们之间有龃龉。”
而徒翀心情却非常高,他刚入黛玉寝殿的时候,就喊着黛玉的名,黛玉还在卸钗环呢。
徒翀很少笑,笑的时候也从未如此灿烂过,他快步上前走到黛玉面前,当着宫女的面抱起了黛玉。
黛玉有些惊慌,嗔道:“快把我放下来,我发饰挂到你衣服上了。”
徒翀把黛玉放回椅子上,轻手轻脚的把挂在他衣服上的发钗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