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羡鱼蹙紧了眉,眼中迅速闪过了些凝重的思索,却又被他尽数敛入眼底。轻轻揉了揉墨止的脑袋,扶着他的肩撑起身道:“我们今天先不绕了,先跟先生回去好不好?”
墨止一向听话,闻言便主动抬手拉住了他的袖子。穆羡鱼歉意地轻轻抚了抚他的背,便领着他匆匆赶回了府,叫既明屏退了众人,将那一块茶饼放在了桌上。
“殿下——要不咱们上后厨,拿个活鸡活鸭试上一试……”
既明打发了下人便快步转了回来,见他仍对着那一块茶饼怔怔出神,眼中却也不由带了些黯然不忍,上前轻声询问了一句。
穆羡鱼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打了个激灵忽然坐直身子,抬手想要去打开那块茶饼。却还未碰到就又猛地收了回来,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和你们说实话——我倒宁肯从没发现过这件事……”
他当然知道自己从生下来就是个不被期待的存在,也早已习惯了宫中的冷嘲热讽、捧高踩低,习惯了三日一遇险五日一场病——这些都是他生来便亏欠下的债,他便也始终尽数坦然受下,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可他如今已自请出宫,安安生生地躲在这座传闻中同样不祥的王府里,杀身之祸却依然如影相随。纵然他足以豁达到不去在意那当头砸下的铜兽究竟是受谁指使,却也依然没准备好面对一母同胞的兄长竟会亲手将夹竹桃送到自己手中这种太过令人无力的事实。
既明重重叹了口气,将那茶饼拉到自己面前打开,仔细地撬下了一块掰碎,投进了个全新的茶壶里,搁在火上慢慢煮着。茶饼在水中浮沉翻转,迅速将水染上了淡淡的碧色,茶香怡人,任谁都看不出半点的端倪。
墨止抱着双膝坐在一旁,眨着眼睛来回望了两圈,忽然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拉住了穆羡鱼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蹭进了他的怀里:“对不起……”
这么多天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小哥哥的脸上露出这样黯然迷茫的神色,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却也多少能感觉到是和自己那时候没忍住闹脾气有关系。单纯的小花妖简直后悔得不成,用力眨去了眼中的水意,哽咽着低声道:“下一次我不会闹了,先生可以带别的花回家,所以不要难过了……”
穆羡鱼只是心中乱得厉害,却不知墨止怎么也忽然跟着难过了起来,顺手把少年单薄的身子拢在怀里,轻轻拍着背耐心地安抚着。听着他把话说完,却不由讶然地略略睁大了眼睛,怔了半晌才哑然失笑,无奈地揉了揉墨止的脑袋:“不是因为有别的花的事……我不会有别的花的,不要担心。”
毕竟只要稍微和那些花花草草离得近些就会连咳嗽带打喷嚏,在这种事上,传闻中风流倜傥的三皇子显然相当的守身如玉——虽然不大明白为什么墨止会这样在意花的事,不过一想到他一上来就送给自己一朵小花的举动,穆羡鱼自然还是愿意给出一个自己肯定能做到的保证的。
猝不及防地听见了小哥哥的承诺,忍不住想起先生曾讲过的那些话本里面海誓山盟的故事,墨止的脸上就止不住地泛起了些血色,局促地把脑袋埋在他胸口,说什么都不肯抬头。
穆羡鱼被他引得不由浅笑,轻轻拍了拍怀里的脑袋。正要哄他先出去自己玩一会儿,却忽然仿佛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还不待反应过来,就猛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殿下!”既明被吓了一跳,猛地跳了起来,扑到窗边探头望了一圈,“怪了……咱们府上什么花都没种啊,是不是哪家的梅花开早了?”
“没事,可能是刚才有些着凉了……”
那香气一现即消,连穆羡鱼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起了究竟是不是幻觉。揉着微微发红的鼻尖摆了摆手,正要再和墨止说些什么,却发现原本大抵还打算在自己怀里扎根的少年忽然被针扎到似的跳了起来,捂着脑袋焦急地来回转了几圈,就急惶惶地一头撞出了门。
“墨止——”
穆羡鱼才唤了一声,那道白色的身影就已消失在了门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暴击的三皇子将目光转向自家小厮,语气竟隐隐带了几分沉痛:“我打喷嚏的样子……真有这么吓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羞,羞到开花!o(*▽*)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