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千凌筠听完之后沉思片刻, “有病吧你们。”啥原因也不是你们能杀我三次的理由吧, “分尸诶妹妹,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把我切片了是不是就过分了。”

还是很气。

那边顾连泽迟迟没出手, 因为自己也想知道个中缘由，顺便分了两个身子给家里和车上实时同步转播。

江霖：“怪不得我那日与和绍祺交谈，他虽然温温和和, 但总让人心下觉着疏离。是这个原因吗。”

顾连泽：“应当是吧。”

江霖不懂修仙, “天帝与我说，以前修仙都要褪去私欲才能成仙。但后来成仙之人又有了私欲, 天帝不是也就不怎么管了吗。”主要是漓霆实在是管控不住，“既然是不管了，那和绍祺为何还要把情绪放在偶人里。”

顾连泽：“情感丧失太久，再回来时, 就会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情绪。而且他是近些年才开始有情绪溢出的，距离他成仙那都是几千年的事了。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涌出来的这些情绪是什么了。”

江霖：“那都没情绪了, 为什么还会…谈恋爱啊。”江霖问的格外直白。

和颂：“为何的话…他知道什么是喜欢, 在成仙当初他就把这种情绪过滤了出来，那里面没有嫉妒没有索求。就是很纯粹的爱, 和神明爱世人一样的爱。不是单一对某一个人, 是万世万物一视同仁的喜欢。但和其他神明恋爱世人不大一样的是, 他是对自己的偶人有这种无私的爱。”

江霖：“那对你呢。”

和颂：“是我先喜欢的他, 你让我现在想想,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答应了。”

起初和绍祺对和颂和对其他偶没什么不同, 但因外是用自己腿骨制成的，总会多留意他一些。后来索性就让和颂一直在他身边待着了，和颂的一切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武功，法术，制偶，和绍祺把他能交的，几乎都给了这个孩子，虽然他的孩子一出生就那么大一只。

许是日日相伴的久了，和颂有一天突然就跟他说，我喜欢你。

和颂不知道他为何要答应，但他只记得自己很开心，就像从一诞生和绍祺便从未拒绝过他一样，那次也是。

和颂：“我那时其实不大在意他对我的喜欢和对其他偶人的喜欢有没有不同。就觉着他说我也喜欢你的时候，的确很开心。”

对于偶人来说，感情是个逐渐培养的过程。而和颂打小就是于其他偶人生活在一起，还有没什么情感的和绍祺。他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这让他并不太能够完全认知到某些感情，也并不懂得掩藏。

起初他不知道那是喜欢，还是问的其他偶人，还被问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然后跑着回屋就与和绍祺告了白。

·

没人知道一直将情绪分摊很好的和绍祺，为何突然就如此了。

江霖：“和颜说他，情绪放不下了？还说他一直没有新的偶。”

和颂摇头：“我不知道。他一直没与我说过。每一个偶人都知道自己是他的容器，但并没有嗔怪过什么。他若是不把他的情绪给偶人们，大家也不会拥有人的**。算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事情。我唯一没想到的是，和颜一直到情感溢出，也没告诉我们。”

他并不知道小姑娘为何要独自承受，甚至独自要去刺杀千凌筠，毕竟这种事做了，就是万劫不复。不说天界如何，和绍祺也不会留她的。

“如果是为了杀掉和颂身边人的话…”一直没开口的年糕突然看着顾连泽说话，“去咱们家的那个，果然是为了杀你？”

“或许是吧。”他们当初还以为是来杀江霖的，但顾连泽这会儿算算时间，正好是新戏宣传，杨书彤在微博上发了些与和颂之间视频照片，就被他们安排刺客准备来刺杀了。

江霖靠着车窗，“我觉着你或许应该跟和绍祺聊聊。情绪丧失太久，他可能分不清这些感情了，总得需要有人给他排解的。而且我是觉着，即使这件事解决了，大概率上也就是新换个偶，然后重新将感情藏进去。”

“我觉着这样不好。”江霖从后视镜里看看顾连泽，“嫉妒是爱里面很正常的情感，即使是神明或许也逃不过，但一味的把他压制住…你就是这次没事了，那不还得有下次嘛。”

和颂知道是说与他听，若他想想，他确实好久没和和绍祺好好聊过了。他甚至都不知道和绍祺眼里，是不是一直都把自己当五百多岁的小孩子对待。

年糕对此兴致缺缺，当即泼冷水道，“我是觉着先把这事过去吧。虽然动静不算大，但到底也是一条人命的事，万一天帝又有什么动作呢。”

言外之意无外乎，和绍祺没准就被天帝带走了，现在聊这些都还为时过早。

·

“那与你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要你死了，绍祺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和颜神色淡然。

“这…不是这么个解决法子啊。就打上我死了，那以后呢，和颂身边没别人了？”千凌筠仍是不平，她现在已经不是为了活与不活，她就是为了一口气，“你也看见了，和颂身边不仅有我，还有顾连泽，你有本事杀他去啊，你挑软柿子捏算什么本事。”

和颜：“那我便先杀了你，再去杀他好了，以后他身边有谁，我就杀了谁。”

千凌筠：“嚯！”那人家都这么盘算好了，她还能说什么，“不过虽然你们的规矩我不懂，但若是在人间，你这样一般杀不了几个人就会被抓起来的。我觉着天道应当也不会放过你的吧。”

和颜自是一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不然哪里还会出此下策。

一旁的顾连泽听着应当也没什么可说的，上前就准备将千凌筠夺回来，相较于凡人，千大小姐唯一的好处就是，祛魂之后即使在外时间长一些也无所谓，大不了就再给她拿柠檬串个身子。

顾连泽才一上去，和颜就给一旁和悦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少年点头应下，心下了然，笛声乍起，千凌筠像是要被金角大王的紫金葫芦吸过去了一般，猛地冲向了和悦。

“小弟弟，别学你姐姐啊。”

和悦不说话，只是垂着眸子，将她从和悦身边带离。

那边的顾连泽直接被和颜以身挡下，顾连泽起手欲劈，少女飞快的侧身离开。

“你在往前，我就把这附近人的魂魄全都剥下来。然后让你家大小姐现在就魂飞魄散。”

顾连泽可不是那吃威胁的，准备直接把丫头拆解了算了，随而凌空一掌推向和颜，紧接着却感受到一股很强大的灵力在将他往外推。

“除了绍祺以外，旁人动不得我，只有偶师才能拆解掉他的偶，你应该知道的。”

顾连泽眸子沉了沉，懒得听她说这些，又是一掌从上劈来，瞬时将和颜击落到地上。

顾连泽：“没有什么是打不破的。”只要比他强就好了。

“但你连成年都没到，怎么可能打得过绍祺。还是多掂量掂量你自己吧，顾先生。”和颜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了下身子，感觉没什么大碍。

顾连泽在空中凝眉，他身上被缚着禁制，天帝不敢让他过于用力，怕他那身子承受不住。本来顾连泽就没法满打满的发挥出全力，这会儿还被人嘲讽说打不过和绍祺。

有点生气。

和颜见他出身的片刻，噌的就蹿出去好远。就听着埙声又起，似乎真要把这一块的魂魄都招过来。

江霖：“她在这样…最后的下场会不会与扶夷一样。”

顾连泽：“不知道。但我今非弄死她。”怎么还打出火气来了。

江霖：“不是，你先去救小千去啊。”

但现在不是顾连泽不去救，和颜为了限制他，真的开始大面积祛魂。而那姑娘身子格外轻盈，速度和顾连泽不相上下，有如一只滑腻的泥鳅一样，顾连泽一时还抓不住她。这是把加速点满了吗。

正好那边江霖的车终于是开了回来，江霖才一下车，就寻思着，这大家怎么都在天上。

神仙打架神仙打架。

隐约能看见有魂魄向着中间聚集而来，江霖也知道不好，那边年糕与和颂皆已经去了半空。

江霖让身边的顾连泽快去找小千，空中已经三个人追着吹埙的和颜，总不至于还追不上吧。

·

千凌筠被和悦一直带入了郊区处的一个树林里，和悦与她一同落地，将千凌筠放到了一棵树下。

“别走动。”和悦看看四周，应当是离开和颜不少路程了。

千凌筠发现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了，赶忙活动了活动身子，“小鬼你到底是哪边的啊。”

和悦也只是耸耸肩，无所谓道，“不是哪边的，我只是不想成为下一个和颜而已。”

“她那会儿说的都是真的？”千凌筠坐到地上，扯了扯和悦要他一起坐过来。

“是真的。”和悦直言道，“绍祺哥的身子不大好了，情绪会让他灵力紊乱，难以控制。而他情绪紊乱的根源，就是和颂。至于和颜…情感是以灵力的形式进入到我们身体里的，而灵力中的负面情绪过于强烈时，会催使着我们去做这些事。简单点来说，杀了你，是绍祺哥的愿望，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便只能由我们替他完成。”

“你们若是不做呢。”

和悦：“做不做都会死。杀了你，这份嫉妒得以排解，这份灵力不会继续积压在我们身体里，兴许我们能多活上一会儿。但做了这种事的偶，是不会再被留下的。”

千凌筠：“那你呢。那你为什么救我。”

和悦：“不是救你，是救我自己。当然你也确实无辜，我的确不觉着该杀你们，但杀与不杀与我们都只是想活下来罢了。和颜体内能容纳的灵力已经超出了阈值，而我的也快要到极限了。如果这次和颜出事，绍祺的情感紧接着就会转移到我身上。”

少年顿了顿继续道，“嫉妒会蒙蔽双眼，让人只看到令他妒忌的东西并随之摧毁它。和颜若是出事，下一个要杀你的就是我，但在我像和颜一样失去理智前，我还不想做这种事。”所以他那时去了江霖家里，希望顾连泽能救救他。

千凌筠琢磨着他还有些良心，“但有什么用呢。就算你与和颜都死了，和绍祺的问题还是不会解决。然后他在把情绪塞到一个新的偶里面？”

和悦还真给她点头了，“新的偶快制出来了。马上就好了。”

千凌筠那恨铁不成钢的直跺脚，“那不是这个事啊！”

和悦茫然看看他，“我们只是偶，偶本身就是被操纵着的。不单是身体，情感也是。绍祺虽然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但处理掉和颂身边的人，其实就是他的意念，是他心里最想去做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就是替他完成这件事。你说以后，以后会有新的偶替他去做这件事。”

千凌筠表示自己不怎么能理解，“我不能说你们做的对不对，我只是觉着，相对于和绍祺，你们这么做…对和颂不公平。”

“为什么。”

千凌筠错愕：“若是嫉妒，大不了把他圈养起来，这辈子不让他从屋里出去都好。可你们将他身边的人都杀了，到还不如杀了他自己。”

和悦点头又摇摇头，“但这种情感太霸道了，它只会想让你或是与和颂有关的人去死。我们控制不了，就是那种不管你在做什么，你会突然听到，让她去死这种声音。”

千凌筠吞吞口水，不知道和绍祺已经是如此对她恨之入骨。

啧。

千凌筠：“那我们怎么做才会帮到你。”

连少年自己都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经历过这些。我只是不想杀你，也不想去死而已。”

·

顾连泽顺着千凌筠的灵力一路追了过来，半空中就是一掌将和悦推了出去。

“疼疼疼。”看着和悦打了两个滚，小千赶忙起来将他扶了过来，顺便大喊道，

“顾先生！快收手！”

顾连泽心下疑惑的走去了他俩之间，千凌筠快速的把之前的事复述了一边。

“…”顾连泽：“那你把江霖塞箱子里做什么。”

“那不是没办法吗。而且我不是给他留了匕首在箱子里嘛。”

和颜说让他记得搜身，但好在是不知道江霖是会随身带匕首的，故而只把手机交给了和颜。

顾连泽倒也没多去怀疑，相较于这边的事，显然是江霖那边更凶险了些。

“笛子给我。”顾连泽伸手去要。

和悦寻思也打不过的，就给了他，“那你要是遇到和颜了，就说笛子是你抢走的啊，可别说是我给你的。”小孩儿为了活命脑子转的是飞快。

顾连泽没再理会他们，只是和千凌筠说，“赶紧回你身子里去，再等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千凌筠当即打了个哆嗦，她这才醒了几天！“来不及会怎样…”

“得找新柠檬给你再做个身子。”但懒得，并不是很想动弹。

大小姐这才松了一口气，由着顾连泽将他带了回去。

·

江霖看到他俩回来，也总算是放心了，抬头就是神仙打架，自己坐地下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顾连泽还不忘给他设了道界，省的待会儿真打起来伤到他。

只是江霖瞧着，这四周战况愈发凶险了起来，他听不懂那曲子吹的是什么，他就看着四周魂灵开始往他脑袋顶上聚。

要说和上次扶夷那次不同点的话…召集到的魂灵明显不都是凡人的。

他分明是看见了长了翅膀的花仙子从他身边掠了过去，不过感觉都是一些小妖，大妖应当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夺取了魂魄。他们几个人即使是在战局中，也不敢贸然出手，不然很容易伤到这些灵体。

在清溪镇那次，至少都是死灵，就算魂魄被他们折腾散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但这次都是货真价实的活人，但凡一个失手，这人可能就当场殒命再也苏生不过来了。

“咱们三个人，打不过一个姑娘，这不合适了吧。”化回兽形的年糕，盘旋在和颂身边。

和颂：“根本进不到她身边，那么多生灵，你碰一爪子就是一个人丢了性命。而且她现在应当也听不进人话了。我劝不住她。”

年糕：“啧，那就只能看着她如此？”

和颂：“你不也是凶兽？”

年糕：“凶兽也是遵循天道纲常的，天道赋予我们一族的使命就是吓唬人，和她为了私欲胡作非为不一样的。”他们一族属于秉公害人。

那边的顾连泽带着千凌筠的出现，果然是吸引了和颜的注意。连埙声都停了瞬。

“她为什么还活着。”

千凌筠给她挥挥手，“好不巧让你失望了对不起给您鞠躬了。但我就是不死。”都这时候了，还嘴贫。

和颜猛的向这个方向冲了过来，顾连泽直接在身前设了道界，将千大小姐圈在了里面，“别出——”他才刚想提醒她别出去，却发现和颜的目标根本不是千凌筠。

是他手里的聚魂器。

“你把和悦怎么样了。”和颜看着手中笛子，神情愤懑。